郭保林向後了，好像害怕林泉會指派他去賣瓜。

“進出火車站，有四個通道，兩個士轉運站之間，也是人來人往，長途客運站的人流雖然及不上火車站，但也是江北最大的長途客運站，我倒希方楠姐一人將這些地方全佔了。”

“我咋覺得你今天的眼神不對頭呢，騎著車子四外晃盪，眼神裡卻了幾分銀，原來在琢磨這檔子事。你想將這些場子都佔下來？”郭保林眼睛賊亮賊亮的，就像看到曙的耗子。

“人流多的地方，我大看了一下，下午還要去轉一轉，確定下來，大概需要八九個人。”

“從哪裡找這麼多人來？我去跟我老子說說，先借他一萬塊錢出來使使。”

“不用，見過空手套白狼不？這是無本的買賣，也就只夠我們在這兩月裡折騰，暫時找四個人，守著車站廣場，其他地方過兩天看看形再說。”

“請人不都得預付工資，不然人家怎麼會信任我們？”

“這我來想辦法，你要把果蔬批發市場的爛瓜給包圓了，還有一下子從酒樓拿這麼多套服，整這麼多傢伙，你老子那邊沒問題？”

郭保林脖子杵在那裡，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林泉腦子轉的是什麼主意。酒樓總共也只有四名服務員，拿出八九套服裝，就得把服務員上的都拉下來。不過郭保林正讓空手套白狼的事興著，裡含糊的就答應下來。

方楠想著也興，湊過頭來問：“那我幹嘛？”

林泉看了一眼，有些於心不忍，不過讓他自己整天去做那些刨皮切的事，會更不忍心：“哈瓜有點腐爛就得扔掉，這個節氣，批發市場裡賣哈瓜的攤位不下十六七家，每天回收二三百個爛瓜不問題，刨皮切塊的事，還真不能讓外人做。整好了，還得往車站那邊送，這都得讓你跟郭子來。”

“合計找到人就沒你的事了？”

郭保林瞪大的眼睛，讓人看了心裡發寒，林泉連忙解釋：“總得有一人靈活機，哪裡缺人手，我得幫襯著哪裡。”

“你們在說什麼？”

林泉的頭往上一擡，郭保林的媽媽正站在他的後，手就要落在他的肩膀上。周雅珍臉上長著許多細紋，倒也掩不住曾經貌如花的事實，手按在林泉的肩膀上，兩眼卻在打量方楠。郭雅珍怕人多，人一多鬧騰就會偏頭疼，中午的時候酒樓雖然忙碌，一般都不會到前面來。現在出來，大概是哪個人到後面啐了。

方楠穿著八大碗酒樓特製的服員穿的淺青套，坐著顯不出婀娜的材，及肩的秀髮順的垂下來，此時的沒有昨天剛下火車時的疲憊憔悴，緻的臉龐潔如玉，眉眼如月，彩鑑人。任是誰看到跟我們在一起，都會忍不住跑到周雅珍面前多的。

“郭嬸嬸，這是我跟郭子剛認的姐，這會兒正說暑期實踐的事呢。”

郭保林諸事都喜歡跟家裡擰著頭對幹，反襯出林泉乖巧懂事，周雅珍待他可比自己兒子還親近，挨著他坐下來：“小仨，樓裡剛換了大廚，你還沒來吃過，做幾樣你嚐嚐。”說著話，眼神可沒從方楠上移開。

方楠有些心虛，微欠著子，屁也不敢坐實，衝著周雅珍點了點頭，心裡想跟林泉一樣喚嬸嬸，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周雅珍笑了笑：“小仨人長得好看，不過姓子冷，難得有孩子緣。你跟小仨一樣我吧，哦，我該你什麼？”

“郭嬸嬸，你就我小楠吧。”

郭保林不聽他媽這句話，拿著包鋁皮充銀的筷子湊著杯碟敲；方楠順著周雅珍的口氣就喚，讓郭保林心裡更不爽，林泉眼睛瞥到別，可不理會他的。

今天早上，林泉滿心讓賣瓜的事纏著，也沒有注意到樓裡的裝潢與上一次有了明顯的不同，這時聽周雅珍說樓裡的大廚也換了，湊過去問郭保林：“酒樓啥時候裝潢來的？”

“今年這小四樓跟北面的附樓、後面的院子都改姓郭了，老頭子一改膽小怕事的風格，說是要讓八大碗上兩個檔次。上個月你賴學校裡，不肯陪我回靜海，就是那段時間裝潢的。”

郭德全站在樓梯口輕輕咳了一聲，林泉擡頭看見他慍怒的臉，或許是阻止郭保林說什麼難聽的話。林泉突然想起來，站在他那個位置往下看，興許能從方楠的領口裡多看點容。

郭德全將整個店面買下來了，酒樓營業就不用付租金，難怪郭德全膽子大了，想開高規格的酒樓，不過原先的店品過於平民化，已不適合新的風格與檔次，林泉側著頭問郭雅珍：“酒樓要改店名？”

“有這想法呢，不過八大碗這名字，用了快十年了，說換就換，還有些猶豫。”郭德全走下樓梯，坐到方楠對面，招手讓站在櫃檯後面的收銀員易萍過來，小聲的吩咐了幾聲，讓到後面傳話給大廚。轉過頭來看著我，“工商那邊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現在是試營業，到月底正式換牌。市委那裡我發了帖子，不過小仨兒能不能在這之前，請趙書長多來顧幾次？”

林泉明白郭德全爲什麼會狠心換掉要用了將近十年的店名。耿一民扶正，爲靜安的父母，跟隨耿一民十年的趙增也就水漲船高，搖一變了市委副書長。通過趙增的關係，酒樓只要爲某局的定點消費酒樓，就能給郭德林帶來比以往多數倍的利潤。趙增能不能幫上忙，郭德全的面子肯定是不夠用的，郭德全還是寄於林家跟趙增的關係上。

林泉知道父親林銘達的脾氣，絕對不會在這些事上求人的，拿筷子的手在盤子上停了停，沒有吱聲。

郭德全知道林泉年紀小，卻完全沒有自己兒子姓格里的輕浮分，見他臉凝重，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趕換了個話題：“說說你們暑期實踐的事。”

“也沒啥說的，學校裡規定暑期社會實踐必須達到二十天，郭子跟我說，閒著也是閒著，找些事做做，打發時間還能混點小錢花花。”

“他能有這心思？”郭德全語氣不屑眉間卻不住喜。靜海有句老話，誇別人的老婆，多半會惹人戒心；誇別人的兒子，沒有人會急著否認。

林泉想到自己與郭保林的關係，雖然有被郭德全利用的覺，對酒樓的事卻不能不聞不問：“酒樓換什麼店名？”

“秀水閣。”

林泉擡頭了一眼窗外水波粼粼、揚柳依依的護城河水，秀水閣這名字倒跟這樓、這水相形益彰。只是陡然換店名、改變經營風格，對酒樓的影響極大。正值午時，來酒樓用餐的人遠遠不及以前，看來酒樓風格的變化使酒樓失去原來的食客，也沒吸引來新的食客，改頭換面，一下子變沒什麼名氣的酒樓，想要爲某局甚至市委的定點飯店，大概很困難。

郭德全臉含笑，只是眉頭不自覺的會糾在一起，等他意識到的時候，會再度出一個深的笑，來驅散心中的憂慮。

林泉當時也沒想太多，吃過午飯，騎著車就奔車站廣場過去，方楠坐在車後架上，拽著他的後襬，差不多要到車站廣場時，才意識到這樣會讓林泉很難，也沒有改摟他的腰，而是手抓住車墊下的支架。

老鼠正蹲在候車室南廳門下的臺階，著煙，努力的吐出一個個細菸圈；兩個穿著無袖背心、肩膀上刺著青花的青年，蹲在他後面的一階水泥臺泥，著從大門宣泄出來的冷氣。看見林泉騎車過來，老鼠立起，想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又覺得會降低了自己的份。

林泉一腳踩在臺階上，撐住車的平衡，方楠早跳下來，立在他的左。

老鼠見躲不過去，杵著脖子下了臺階。

找人這事還得讓老鼠辦才行，做兜售假火車票、黃牒、電話磁卡、爲小旅館爲長途客運車拉客截客的婦遊弋在車站廣場的人流之中，們都得看老鼠的臉行事。林泉讓老鼠找幾個這樣的人，相貌端正，至要看起來乾淨整潔，哈瓜一元錢一塊，賣出一塊給一錢提，他給多錢別人林泉不過問。但是免得們將賣瓜的錢藏了吞了，要先將們的份證收上來。

方楠一上午賣三百多元瓜，老鼠心裡清楚，不過纔拿一的分，這一他還得分給賣瓜的人，臉上出難，哼哼唧唧就是不爽口答應。林泉計劃著他得要兩，但在這之前，跟他說起自己買瓜的本，家裡還得安排兩人，賣瓜的都穿八大碗的統一著裝，活活就給郭保林他爸郭禿子剮掉一塊，他自己個人賺的還沒老鼠多：“我們這批哈瓜都是酒樓聯繫的，比玉雙路市場的批發價便宜一些，郭子分的多，要不你去跟他說說？”

老鼠臉變了變，林泉也不知道郭保林上午怎麼整黃與鸚鵡頭兩人的，讓老鼠現在心裡也犯忤。老鼠想了想：“這人我給你找來，拿我們的說，這錢我也不能要，都得給賣瓜的人。”

林泉這時還沒能想起老鼠的大名來，更想不起跟他有什麼。虛僞了幾句，就與方楠往據點騎去。

拐進院門口的那條水泥甬道，方楠這才忍不住小聲的問：“那些瓜撿來沒花多錢吧？”

“撿來就不用花錢了，真是我跟郭子去批發市場買來的，十塊錢呢。”林泉說十塊錢時誇張用了一個升調，方楠在後面聽了咯咯直笑，車後硌著石子，震了一下。方楠子往前一撲，手在林泉的背上，都覺的髮著自己的背脊了。

方楠沒將手收回去，半拽裳手心著林泉的背脊，大熱天的，隔著薄棉襯，卻覺的手冰冰：“就你剛纔那掰唬人的樣子，我都差點信你。我這才知道你怎麼著空手套白狼，給人一，你白得九啊。”

“哪是白搭，可費了我不腦筋，我不是還把咱三人都搭進去了嗎？”

人說來奇怪，好像做一件壞事，卻能讓人更近，到了住了地方，方楠神自若，已沒有上午的拘謹，好像不是跟林泉昨天才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