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前往益楊的客車,小佳幸福地靠在侯衛東的肩頭,道:“你媽媽人好,又聰明,用這種方式來化解尷尬。”侯衛東無所謂地道:“給兒子錢,有什麼不好意思。”小佳掐了侯衛東一把,道:“你真是笨,你媽知道你沒錢,這是在給你爭面子。”
到了益楊縣,已是下午三點,兩人站在街道上商量送視之事,侯衛東問道:“是買菸酒還是直接送錢?”小佳建議道:“買點水果,在包個信封,表達了心意,又不怕被人看見。”
依小佳之言,侯衛東買了一袋新鮮的煙臺大紅蘋果,給多錢,他還是遲疑了一下,最後咬咬牙,裝了一千元。
小佳見他裝了一千,道:“裝這麼多,也不知秦鎮長敢不敢收?”侯衛東笑道:“前一段時間,我送了一萬多出去,從來沒有被拒絕,這事我有經驗,你放心,沒事。”
剛剛走進秦飛躍所住的院子,除了桑塔納以外,還有一輛組裝的越野車。青林鎮一共三輛車,書記、鎮長各一輛,其他副職就坐這輛組裝越野車。
“秦鎮家裡還有人,應該是一位副職。”
敲開門,一個燙著大卷發的半老徐娘拉開門,問道:“你們找誰?”
侯衛東猜到是鎮長夫人,便將臉部放鬆,出一個很好的笑容,道:“嫂子,我是青林鎮小侯,給秦鎮長拜年。”
鎮長夫人就“喔”了一聲,道:“進來吧。”順手就接過了蘋果口袋,朝客廳的椅子前一放。
侯衛東眼尖,瞧見椅子前堆滿了各式禮品盒和各式水果,不過都不是很值錢,他暗道:“看來這些東西都是幌子,恐怕紅包裡的東西纔是貨真價實的。”
秦飛躍正在打麻將,見侯衛東進門,他一邊打就一邊介紹,“王芬,這是侯衛東,去年分來的大學生,泡杯茶。”
王芬是第一次見到侯衛東,又見他只是提了一袋水果,也就不太熱,站在粟明背後看了看,這纔過去倒水。
侯衛東將小佳帶到麻將桌前,介紹道:“這是秦鎮長、粟鎮長、周場長、黃站長。”又介紹小佳道:“這是我的朋友張小佳。”
粟明回頭看了一眼小佳,心道:“沙州孩子是不一樣,看上去很舒服,益楊孩就算臉蛋漂亮,可總是不了俗。”
秦飛躍道:“侯衛東來打,我要去陪一下客人。”侯衛東正要推辭,秦飛躍卻不由分說地站起來,把侯衛東拉到了麻將桌前,自已就到了客廳沙發,那裡還坐著幾個人,正在看著電視聊天。
小佳就站在麻將桌前,看著侯衛東打麻將,幾把之後,暗道:“老公打得還真不錯,肯定是長期練過的。”心裡生氣,就是背後使勁地掐了侯衛東一把,痛得侯衛東哆嗦數次,卻又不敢出聲音。
打了幾圈,秦飛躍又走了過來,道:“張小佳,過來坐嘛,你們幾個同志在一起好聊天。”
張小佳格本就開郎大方,在建委辦公室鍛鍊了大半年,見了此世面,大大方方在走了過去。
秦飛躍介紹了一番,又問道:“你是侯衛東的大學同學吧,在哪裡工作?”
小佳很淑地坐在沙發上,答道:“我也是沙州學院的,同級不同系,現在建委辦公室。”
沙發邊一個年輕子奇怪地看了一眼,道:“我是建委辦公室,怎麼沒有見到過你?”話未說完,突然道:“張主任,你是不是沙州建委的張小佳主任?”
“我是張小佳。”
那個年輕子很熱地道:“我是鍾麗,上一次和李主任一起去拜訪步主任,我們見過面的。”
小佳也想起來了,當時鍾麗確實在場,自己只記得很拘謹,笑著道:“哎,步市任很喝酒,那一天是徹底放開了,至喝了半斤。”
鍾麗是王芬的兄弟媳婦,在建委辦公室工作,由於單位好,平素眼頗高,王芬很見到這麼熱,心道:“我以爲天生就是冷臉,遇到上級領導,臉上也要笑出一朵花來。”
王芬剛纔對小佳和侯衛東比較冷淡,此時也變了一張臉,親熱地挨著小佳,幾個人說說笑笑,就如多年老友一般。
過了一會,晁胖子來了。
準備外出吃飯的時候,歐林提著兩包的禮品盒,也敲響了大門。
飯桌上,小佳的到來,讓侯衛東無形之中增添了份量,歐林不知小佳的來頭,看著衆人都向小佳敬酒,到莫名其妙,接連看了侯衛東好多眼,在後來,才聽出來張小佳是沙州建委的一箇中層幹部。
侯衛東能有這樣一位漂亮能幹的朋友,這讓歐林羨慕不已,他有些惡意地想:“小佳這麼漂亮,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建委中層領導,說不定跟那位高有一。”他似乎看到了侯衛東頭上的綠帽子,心態似乎也平衡了許多。
酒至半巡,氣氛更爲熱烈,秦飛躍完全放下了鎮長的架子,道:“我給大家講一個笑話。”
大家都知道,葷段子時間開始了,衆士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一個個都低頭吃吃地笑。
秦飛躍口才不錯,他一本正經地講道:“一位長與漂亮的跳舞,舞曲高時長有點激,下面了起來,察覺後好奇地問:你下面是什麼?長答道:我下面是科長。不屑地道:不大還的。”
衆人哈哈笑了一回,秦飛躍就點將:“粟鎮長講一個。”
粟明提議道:“秦鎮講得好,歡迎再來一個。”大家都拍手歡迎。
秦飛躍又講了一個:“單位領導總結髮言:我們工作搞不好的原因有三種,一是像寡婦睡覺,上面沒人,二是像,上面老換人,三是像和老婆睡覺,自己人老搞自己人。”
大家又笑了一陣,秦飛躍再點:“粟鎮長來一個。”
粟明的口才在青林班子是最好的,他想了一想,道:“一個市的市委書記是男的,市長是的,兩人長期在飯桌上開玩笑,市委書記卻屢戰屢敗,有一天,市長和男書記共同赴宴,席間高興之餘,書記靈機一,說——書記一般都幹過市長!市長機靈地應答——是的,書記一般是市長生(升)的!”
這兩個笑話都是雅俗共賞,將氣氛推向了一個新的高。
晁鎮長接著講,“一老頭乘公去高村辦事,途中問服務員,高到了沒?服務員說,還沒呢。一會兒他又問,高到了沒?服務員說,糟老頭急什麼,高到了我會的。”
到周強來講,他長期跟煤炭工人撕混,聽到這種笑話極多,只是這種場合,太噁心的笑話也就顯不出水平,他就想了一個還算不骨的:“雙胞胎在母親肚子裡聊天,老大說,老爸不錯,經常頭來看我們,就是不衛生,吐口痰就走,老二說,還是隔壁的叔叔好,他吐完痰還用袋子把痰裝走。”
到侯衛東之時,衆人早已把笑酸了,秦飛躍鼓勵道:“侯衛東是大學生,一定要講一個彩的。”
侯衛東也不怯場,道:“兩個歷史系老師結婚,且都是二婚,房後,出上聯求下聯,夜襲珍珠港,人驚(),男巧對,兩顆原子彈,日德(得)投降,橫批:二次大戰。”
小佳經常陪吃飯,對這種飯局早就見慣不驚,最初還擔心這些鄉幹部說得太俗,可聽他們講來還有那麼些意思,最後被氣氛染,也跟著笑了起來。
吃完飯,大家就要散,侯衛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將信封送出去,他臉帶笑容,觀察著秦飛躍的靜,但是秦飛躍邊一直有人,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粟明、晁鎮長、歐林先後離開去,小佳還在和王芬、鍾麗等人說笑,秦飛躍則在一邊打手機,趁著這個機會,侯衛東就迅速靠近秦飛躍,當他掛斷電話之時,他低聲道:“秦鎮,給你拜年了。”說著,就不由分說把信封放進了秦飛躍的口袋。
秦飛躍也沒有推辭,只道:“小侯,你太客氣了。”
離開之時,王芬熱地道:“小佳妹妹,改天到了沙州,你帶我去買服。”小佳道:“我的傳呼號寫在臺歷上,到了沙州,一定跟我打電話。”
兩人走到街上,小佳問道:“錢收沒有?”
“豈有不收之理。”
“今天這一趟收穫很大,我以後就與王芬單線聯繫,搞搞夫人路線。”
寒風刺骨,侯衛東就將小佳的領子拉,道:“趙永勝住在青林鎮,現在過去天就晚了,寒冬臘月爬山會要人命,我們就在益楊住一晚上,明天上午一早就去青林,拜完年以後趕回益楊。”
小佳道:“我先給趙小軍打個傳呼,看趙永勝在不在,免得跑空路。”
傳呼很快就回了,趙小軍一聽是張小佳,連忙道:“張主任,有什麼事嗎?”
“我在益楊,趙書記在不在青林,我們明天準備過來拜年。”
“哎,張主任,這怎麼好。”客氣了幾句,趙小軍道:“我爸爸到沙州去了,明天恐怕回來不了。”
小佳聲調很平靜,道:“我明天要回沙州,恐怕就沒有機會到青林鎮,代我和侯衛東向趙書記問好。”
侯衛東靜靜地看著小佳,嘆道:“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的小佳已經有了幹部的風範,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怎麼沒有看出你還有天生的領導才能。”
小佳上前挽著侯衛東,溫地道:“不管如何,我都是原來那個小佳,是你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