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原道:“昨夜大雪嗎?”坐起來看篷窗隙，果然見岸邊白茫茫一片——

穆真真趕忙取了長襖給他披上，說道:“今天比昨天冷，爺別凍著。”

穆真真雙手拉著長襖給張原披攏著，張原就握住的手，有些涼，問:“真真，今天怎麼穿上新了?”

穆真真目躲閃:“天冷了呀，爺。”

張原道:“我記得前年的冬月初六，還有去年冬月初六，真真都是把舍不得穿的新穿上，為什麼?冬月初六是什麼好日子嗎?”

“啊。”穆真真沒想到爺這麼細心，連這種小事都看在眼裡，白皙的臉頰出紅暈，說話有點結:“婢子就是，喜歡在這天——穿新。”

張原手在穆真真臉頰上輕，轉換話題道:“真真真健康，好似咱們山的米筒瓜。”

米筒瓜表皮並不，卻象白瓷一般潔結實——

穆真真低著頭笑:“米筒瓜生吃不好吃，要切片油炒才好吃。”

張原道:“我不信，我一貫生吃。”說著，捧過這的臉頰，在嫣紅的上吻了一下，又呲著白牙作勢咬——

穆真真著子笑，見張原到上來，趕忙低聲道:“爺，小武和來福在那邊呢。”

張原這個艙室較大，穆真真和張原睡艙室裡邊，武陵和來福睡外邊，以屏風相隔——

張原著這的彈，在耳邊道:“真真，今天是你生日吧。”

穆真真不吭聲了，子下來，雙手反抱著張原，了一聲:“爺。”語帶嗚咽，在這個世間，除了爹爹穆敬巖，只有張原記得生日，而且並沒對張原提起過的生日——

張原坐正子穿袍，笑道:“我料事如神吧，真真瞞不了我。”

穆真真幫他系腰帶，滿心歡喜地應道:“是，爺神算，比十字街的清墨山人還神算。”

張原道:“清墨山人哪裡是什麼神算，完全是打卦騙錢的，他好象沒在十字街開算命鋪子了，也許是生意不好，回山裡種地去了。”一邊說話，一邊從褥墊一側拿出那雙牛皮靴:“這是我昨夜在臨河店鋪買的，你穿上試試，不合適的話就去換，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禮了，本來是打算今天與你一起去買的。”

穆真真一顆心躍躍的快活，卻又道:“可是爺，婢子是墮民份，不能穿皮靴的。”

張原道:“沒那麼多規矩，趕穿上。”心想:“現在商人的華屋都超過一品高的規製了，太監都戴翼善冠了，努爾哈赤都快建國了，糾結這些等級沒有意義。”

穆真真依言穿上，來回走了幾步，輕輕跺腳，喜孜孜道:“爺，很合腳呢，多謝爺。”過來給張原梳髻戴帽，一邊道:“我娘生我那日就是在這樣的大雪天，我爹爹趕回來，見我凍得烏黑，就一把敞開懷，把我摟著，我才沒被凍死，我娘月子寒落下的病，沒幾年就過世了——”

……

巳時初，阮大鋮、周墨農幾人才從刊九巷狎歸來，周墨農心滿意足道:“昨夜之樂，猶勝王公大人。”

張岱問:“何謂也?”

周墨農道:“人數百，目挑心招，視我如潘安，我頤指氣使，任意挑揀，王公大人亦無此樂。”

合船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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