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漆黑的夜裡，是漫長的沉默。

宋陌一直沒有理，蹲在面前一不，唐歡慢慢地也不哭了，低頭裝委屈。

過了許久，宋陌開口：「回去吧，念在你是初犯，這次我不追究，再有下次，絕不是扭腳這麼便宜。」

唐歡沒吭聲。

宋陌聲音變冷：「我讓你起來。」

唐歡朝一側扭頭：「腳疼，走不。」

宋陌直接提起：「不用裝，你的腳本沒有大礙，走這幾步不算什麼。」

「你說的當然輕松了，敢不是你疼！」唐歡扭著子想要擺他抓著肩膀的手，甩不開，使勁兒推他：「不用你管我，我願意待在哪裡就待在哪裡，你憑什麼管我啊！」

宋陌站得穩穩當當，等了會兒，見依然不肯聽話，便抓著手臂強行往回走。

「疼……」

唐歡踉蹌著隨他走了幾步，邊走邊試圖用另一只手掰開宋陌的大手，可宋陌如何都不肯松開。唐歡耍賴，作勢要往地上躺，可沒等倒下去，宋陌察覺到的意圖，胳膊用力一扯便將拽到懷裡，跟著把抱了起來。

「你……」

「閉，從這裡到你院門口，你敢再說一個字，我馬上殺了你，送你回間。」宋陌在吵鬧前先堵住了的話。不想聽罵他讓他放下，也不想聽問為什麼要抱。夜深人靜，他不想跟吵得飛狗跳。

似是怕了他，一下子就老實了。

宋陌在抱起時突然不穩的心跳也隨之平靜下來，大步往前。

侯府很大，從牆邊走到正門都有很遠一段距離。

唐歡窩在宋陌懷裡，為了表示抗拒，一開始努力往外躲不到他，可這樣的姿勢，腦袋後面沒有任何支撐太累了，於是靠在了男人手臂上。歇了會兒，見宋陌沒有反對，又往裡了，側埋在他前，小聲誇他：「將軍，我發現了，其實你對我並不壞。你看，你雖然不讓我離開，可你也沒有打我罵我，我跟你要好吃的，你也給我了，現在我傷了，你還肯這樣抱著我走，真要是把我當仇人，哪裡會這樣對我啊。」

宋陌沉默不語。

好像忘了剛剛冰冷的威脅。

唐歡原本就沒把他的狠話當回事，真有那麼狠，他早把殺了。得到默許，接著自顧自說話：「唉，要不是為了那個我都忘了的請求，為了在一個月找到喜歡的人，我也想乖乖留在侯府的，好吃好喝玩上一個月，畢竟我都死了，鬼差讓我還一陣，我也該知足的了……將軍，其實我這人不生氣的，你別把我罵你的話當真啊，那只是一時惱火，咱們無仇無怨，你肯給我吃的住的，我已經很激你了。」

宋陌繼續沉默，抬腳進大門，等他繞過影壁，有人影從黑暗裡閃了出來，悄無聲息把門關上。

唐歡很挫敗。他不給半點回應，自己說話也沒意思。

不說話了，被他抱著的覺突然清晰起來。

陌生的語氣陌生的對待，可這懷抱，都是再悉不過的。

把腦袋移到他左口，耳朵上去，隔著衫是他膛的起伏，是他有力的心跳。

唐歡忍不住蹭了蹭。

「再我把你扔下去。」宋陌腳步微頓，聲音低沉。

這個唐歡相信他能做出來，趕打消他的心思，腦袋枕在他胳膊上，仰頭問他：「將軍你不愧是十八歲就立了赫赫戰功啊，抱著我走了這麼長的路，好像一點都不累似的。」

「是嗎？剛剛在牆頭上，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宋陌諷刺道。

唐歡不好意思地往他懷裡躲：「我，我那時不是生你氣呢嘛……」

宋陌努力忽視的親暱，也控制著想要抱的本能，「現在不生氣了？」

唐歡搖搖頭：「不氣了，氣也沒有用，我打不過你也逃不掉。要不這樣吧，將軍，我乖乖留在侯府，你幫我找人怎麼樣？」突然興起來，在他懷裡翻個，一手攥住他胳膊：「將軍，你權勢這麼大，你幫我找人吧？你把那些男人都帶到侯府來，我一個一個地見他們，興許就遇到能讓我臉紅心跳的那個啊，然後你再命令他喜歡我，他喜歡我了，我們一起睡一覺，這樣不就簡單了？」

宋陌冷笑：「我是將軍，不是月老，沒有時間幫你牽橋搭線。」再說，以為喜歡一個人有那麼簡單嗎？他讓喜歡那人就會喜歡？或許讓一個男人喜歡很容易，呢，確定臉紅心跳就是喜歡了？他不知多次見臉紅。

「你是將軍，你很厲害，可你這人真小氣！」唐歡不滿地掐他胳膊一下，重新躺回他懷裡，扭頭朝外，只是沒過多久又轉了過來，埋頭撒：「將軍，好將軍，你就幫我一次吧？都不用你出手的，你吩咐下去就有人替你辦了。」

「廢話，我不會幫你。」宋陌毫不猶豫地進院門。

唐歡發現了，疑道：「將軍不是說送我到院門口就放我下來嗎？」

「我有事要告訴你，到屋裡說。」宋陌聲音沒有半點波瀾。

唐歡「啊」了聲，上半慌忙往後退開些，抱著口道：「將軍，這個，你不會想對我……」

「放心，我不會你。」

沒有理會被驚醒的丫鬟，宋陌直接抱著進了屋，將人放下去，他立在床前道：「你，你就暫且舒寧吧。明天我很忙，沒有時間理你，然後後日我要出發前往青城，你與我同去。如你所說，我與你無仇，沒必要關著你，所以你想要找男人，就自己去找吧，整個青城郡下駐有騎兵三萬將士十萬，夠你找的了。」

「你，說的是真的？」唐歡激地坐了起來，對著他的方向道。一下子就能看見十三萬男人啊，就算不能做啥，這也絕對夠震撼的了，難怪師父曾經在軍營裡混了半年多！

屋裡沒有點燈，可宋陌完全能想象現在的樣子。他「嗯」了聲，在誇他好人之時打斷：「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不是善人，不會平白無故幫你。接下來的一個月，作為我幫你的換，你要扮男裝給我當小廝，在我需要你服侍的時候，你必須聽我的安排，只有我不用你做事了，你閒下來了，才可以去找你的男人。這點，你能做到嗎？」他不能將留在京城，而帶去青城，就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這個……」唐歡想了想，期待地問：「將軍，那，你需要我服侍的時候不多吧？」

「視況而定，暫且無法保證。」

「好吧，到時候我努力早點把將軍吩咐的事做完，就可以多點時間出去找人了。」唐歡自我安道。

宋陌沒有否認，臨走前問：「對了，後日我們騎馬趕往青城，你會嗎？」

「啊，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啊！」唐歡剛剛躺下，聞言又爬了起來。

宋陌早已想過這點，「那好，明日我會派人帶你去跑馬場，你會最好，不會的話，一天學會。」

唐歡愁眉苦臉：「坐馬車不行嗎？騎馬多累啊，外面這麼熱，會把人曬黑的。」

「曬黑更好，好歹能讓你看起來更像個小廝。」宋陌冷嗤一聲，轉走了。坐馬車，以為是去游山玩水嗎？

~

第二日，宋陌安排妥當，早早進宮去了。

丫鬟看看時辰，進去把還在睡懶覺的唐歡醒，說薛護衛已經在外面等了。

唐歡眼睛，「薛護衛是誰？」

丫鬟目立即變得崇拜起來，雙眼發亮：「舒姑娘你不知道，咱們將軍邊有十六名護衛，功夫都是將軍親自提點的，隨便哪一個出去都是權貴人家爭搶的護衛。不過他們對將軍忠心耿耿，就算將軍放人，他們也不會投到旁人門下的。哦，薛護衛名薛湛，是十六人裡最和善的一個，很笑。舒姑娘有他照顧，不用張。」

唐歡很想問問這個薛湛好不好看，不過怕嚇到丫鬟，沒有多問，起梳洗，換上宋陌為準備的男裝。圓領灰袍白黑靴，真不打眼。

用過早飯，唐歡由丫鬟領著去前院，繞過走廊，就見院中那顆桂樹下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周逸，他立在燦爛晨裡，側對正說著什麼。他對面的男子立在樹影中，正對唐歡這邊。唐歡目剛落到他上，那人便抬眼了過來，微微詫異後，咧一笑，右角旁邊的淺淺酒窩頓時變明顯了。

本來看起來很穩重的男子，這樣一笑，一下子活潑了很多。

唐歡看愣了。

那一瞬，突然發現，薛湛雖然立在影裡，他的笑容卻比晨還要燦爛，任誰看了，心都會不自覺地晴朗起來。

宋陌那樣冷冰冰的將軍，竟然教出來這樣一個護衛？

唐歡心中好奇，大大方方走過去，看著他，問周逸：「周護衛，他就是薛護衛嗎？」

薛湛但笑不語，周逸不敢看，退後一步介紹道：「是的，舒姑娘，將軍臨走前安排薛湛教你騎馬。」

「為什麼不是你？你馬不如他嗎？」唐歡詫異於周逸的反應，怎麼好像突然怕了？

周逸沒想到會這樣問，有些結：「這個……」

薛湛笑著替他解圍：「舒姑娘，周逸另有要事負責，眼下將軍的護衛裡我最閒，所以將軍派我照顧你。姑娘準備好了嗎？如果好了，我現在就帶你去選馬。」

「好啊，那咱們快去吧，馬棚在哪兒？」

「這邊……」

兩人越走越遠，周逸終於松了口氣。

將軍看上的人，他不敢多看半眼，至於薛湛那家伙，他自求多福吧……

【夢外小劇場】

某一天，唐歡突然發現自己輕功比宋陌好了，那個心花怒放啊，跑到宋陌前大喊：「宋陌你裝什麼冷艷啊，想當年你被老娘騙得團團轉，老娘把你在下……拉拉……」罵完見宋陌朝走來，唐歡轉頭就溜，心想這次終於可以徹底逃出男人手心了，不料沒出家門口就被宋陌逮住了。

唐歡不憤：「怎麼可能？上次比試我明明贏了你的！」

宋陌冷笑：「不讓你贏一次，我怎麼知道你憋了這麼多年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