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橋上一時之間充滿了剎車聲和鳴笛聲。無數車子停下,目睹這起意外的路人下車沖向了橋邊。有打119的,有打120的,還有拿著手機拍視頻的。
但江面已經看不到車子的蹤影,江水瞬間吞噬了一切。
趙虞和林之南都呆住了。
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他上一刻還在想著超車。如果真的超到前面去,或者正在超車的途中那輛金杯出現意外,說不定他們也會到波及,想想都后怕。
車靜默無聲。
趙虞看到沈雋意的車也停了下來,車門猛地被推開,他探了半個子出來,又立刻被助理拽了回去。
一陣爭吵后,車門再次合上,再無靜。
橋上人來人往吵吵鬧鬧,沒人發現他在那里,也沒人知道,那輛掉下江的車,跟他有什麼關系。
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救護車和消防車很快開上橋來,警指揮著停留的車輛離開,橋面緩緩恢復通秩序。
前面那輛黑奔馳沒,趙虞的車也一直沒。
不多會兒,有警走過來敲窗:“走了啊走了啊,別看了,這兒不能停車,把安全通道讓出來,快走吧。”
司機回頭看了趙虞一眼。
趙虞的聲音有點啞:“走吧。”
車子緩緩啟,趙虞看到有警站在沈雋意的車邊,應該也在說相同的話,于是那輛車也無聲匯了車流。
直到下了高架,林之南才終于出聲音:“太可怕了……”轉頭看著趙虞,臉上的慘白還沒褪完:“是怎麼回事啊?車子出故障了還是司機的問題啊?”
趙虞搖了下頭:“不知道。”
林之南張皇失措了一會兒:“沈雋意……沈雋意他……這場意外……”
趙虞神嚴肅起來,看著冷靜道:“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更不能讓他知道我們也在現場。”看向前頭的司機:“楊哥。”
司機立刻連連點頭保證:“不會不會,小虞你放心,這事兒本來就跟我們沒關系。我給藝人開了這麼多年的車,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你放心!我嚴得很!”
林之南嘆了口氣,低聲說:“他這下心理影應該蠻大的吧。其實也不怪他吧,總不能就因為被他罵了兩句就發瘋啊,估計還是意外……”
趙虞沒說話,低頭刷著手機。車子墜河的新聞果然已經上了熱搜,大家都在祈福平安,并且猜測車子失控的原因,搜救隊也已經在江面打撈了。
但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樣的事故,基本無生還的可能。
趙虞退出微博打開微信,點進沈雋意的對話框,手指在九宮格上遲疑了好久,最后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替我跟沈說聲生日快樂。
一直到登機,都沒有收到他的回復。
到機場的時候留意過,沒有看到沈雋意的車,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上飛機之后,空姐送了富致的早餐過來,很熱地對說:“我特別喜歡你,你真人比電視上還漂亮。”
趙虞打起神回了一個笑容。
林之南也無打采的,兩人都沒什麼胃口,等空姐收走餐,兩人靠在一起聽了會兒歌,林之南忍不住趴在肩上說:“我覺得沈雋意好可憐啊,被擾了這麼久,第一次站出來反擊,就遇到這種事。希他不要愧疚吧,真的跟他無關啊其實……”
趙虞閉著眼,車子墜橋那一幕頻繁在腦海中閃過。
他會的。
他一定會為此到愧疚,甚至充滿負罪。
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哪怕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清朗像夏風一樣的年,哪怕用吊兒郎當沒個正行掩蓋住了滿腹心事,但他的善良與溫仍一如當年。
他的眼睛從來沒變過,璀璨又干凈,亮過夏夜的星星。
這樣的人,無論那起事故的原因是什麼,他最后都會把過錯攬到自己上,然后誰也不告訴,默默消化。
甚至都不能去安他,因為他一定不愿意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飛機落地時,搜救隊已經將墜江的車子打撈起來。車里只有司機的,據當時金杯旁邊車子的行車記錄儀,可以看出車子后排還有兩個人,仍在打撈中。
專業人員現場對報廢的車子進行了檢測,初步斷定是剎車失靈。
趙虞坐上去公司的車,打開微信時,看到沈雋意終于回復過來的消息:好的!/呲牙笑
趙虞手指抖了抖,看著那個他最發的呲牙表,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下午要出席一個新代言的發布會,到了公司后韓霜忙前忙后,笑容滿面,早上上了熱搜的社會新聞并沒有給忙碌的工作黨們帶來什麼影響。
這世上意外那麼多,除了一句嘆息,也給不了更多。
韓霜察覺了狀態不佳,只以為是早起坐飛機太累,做妝發的時候還專門找了個按師過來給放松,“國首個輕奢代言,不僅品牌方,圈很多大佬都會到場,你可得給我打起神來!”
趙虞深吸一口氣,將那些畫面強行從腦中驅散,點了點頭。
接下來就是腳不沾地的忙碌。
回國后的第一張個人專輯的制作框架已經出來了,不僅收了一些質量優良的歌曲,跟幾個著名的詞曲人也開始了合作。商演,綜藝,廣告,正極速奔跑在登上巔峰的路上。
幾天之后,趙虞趁著午飯時間,去錄音棚的儲間給沈打了個電話。
老人家耳力不好,響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來,笑呵呵喊:“小虞呀。”
趙虞也笑著:“,生日快樂。”
電話里老人的聲音聽著很開心:“樂呢樂呢,我們蒸包子吃呢,小虞你來不來啊?”
趙虞笑道:“我工作太忙來不了啦,你保護啊,對了,買蛋糕了嗎?”
沈說:“買啦,雋意買了好大一個蛋糕,有兩層嘞!這孩子,真是浪費錢,我又不吃這些。”
他回家了。
趙虞驀然松了一口氣。
旁邊傳來沈雋意咋咋呼呼的聲音:“,這盆餡兒里面怎麼也加蔥了啊!那我還吃什麼啊!”
沈回過頭去:“你那盆在冰箱里呢,小羅怕弄混了早就給你放冰箱了。別瞎嚷嚷,我接小虞電話呢。”
那頭笑嘻嘻的湊過來,聲音也清晰起來:“喂,趙虞啊?來不來吃包子啊?專門請黃師傅來家里剁的餡兒喲。”
趙虞嚨梗了一下。
半晌,笑著回答:“太忙了,來不了,你自己多吃幾個吧。”
他說:“好嘞。”
沈又跟趙虞聊了幾句才掛電話,慢慢走回餐桌旁邊,一邊跟保姆一起包包子一邊回憶道:“我也有好些年沒見過小虞了。”
沈雋意正把獨屬于他的沒有蔥的包子餡兒從冰箱里端出來,“太忙啦,現在比我還紅呢,你昨天不還在電視上看見喝牛了。”
沈推推老花鏡,笑道:“都沒認出來,是大姑娘了。”想到什麼,轉頭囑咐:“你比小虞行早,在工作上要多照顧,小姑娘闖不容易,好歹人家也喊了你那麼多年哥哥。”
沈雋意拿起一張搟好的面皮,嘟囔:“現在都不喊了。張牙舞爪的,可兇了。”
沈作勢用搟面杖敲他:“姑娘家面薄,我還不知道你啊,你逗人家。”
沈雋意做了個鬼臉。
生日這天,沒有來太多的親朋好友。沈這一輩的親戚年紀都大了,不宜長途跋涉,只打了電話問候。
沈家來了幾個叔叔輩的親戚,陪著老人家吃了頓飯,切了蛋糕,當天就離開了,被夕籠罩的小院又恢復了寧靜。
沈這兩年已經不大出門,常坐在小花圃旁邊的老人椅上曬太。沈雋意收拾好屋子,搬了個小板凳坐到邊,跟講娛樂圈的八卦。
把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轉頭看坐在小馬扎上的孫子,這個小馬扎是他從小走到哪搬到哪的凳子,他幾歲的時候就坐在上面給講笑話,現在二十多歲了,依舊如此。
老人家看著看著眼眶就了,嘆息道:“你跟你爸啊,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雋意直后背:“誰說的?我明顯比他帥好吧?”
沈笑著推了下他腦袋:“骨子里的基因也傳了你爸,沒個正行。”
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是回憶往事的,布滿紋路的臉龐被夕籠著,有種平淡的安詳:“你爸當年做小品演員的時候,每次有了什麼新的節目,都會先表演給我看,我被逗笑了,這小品才過關。后來啊,你爸沒了,你媽又改嫁,還想帶你走。”
握住孫子骨節修長的手細細打量:“你就又哭又鬧,說你不走,你要陪著。你媽沒辦法啊,就自己走了。你媽走的那天,我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看著進進出出搬行李,默默流眼淚,你就這樣握著的手保證,說你會像爸爸一樣每天逗笑的,你說你可會講笑話啦,樹上騎個猴,地上一個猴……”
說著說著,就又笑起來,眼淚都笑出來了。
命不好,早年喪夫,中年喪子,可唯有這個孫子,給了這一生最大的陪伴和藉。
…………
夏季的商演和音樂節是最多的,往年這個時候,薏仁們都天南地北地開始追活了,瘋狂為在舞臺上散發魅力的豆尖應援。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夏,又進盛夏,沈雋意工作室依舊沒有宣任何活。不僅如此,就連之前早就定好的一個商演都取消了,對外說的是藝人不適。
薏仁一聽哥哥生病了?!趕不鬧也不催了,紛紛留言讓工作人員好好照顧他,們不急,沒有活也沒關系,最重要。
藺憶還側面跟趙虞打聽,哥哥病得重不重,現在怎麼樣了。
趙虞知道他沒有離開杭州,一直跟待在一起。也明白他并不是因為生病,才推了這幾個月的行程,默默閉關。
但什麼也沒說,只是回復藺憶讓放心。
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也相信他能從影中走出來。
之后就是令人應接不暇的繁忙行程。
趙虞再見到沈雋意,已經是在芒果臺的年晚會上了。
芒果臺一向被稱為流量臺,每年只會邀請當紅偶像,每一年沈雋意和霍希都在其中,今年趙虞提前幾個月就收到了邀約。
在這一年呈現出的斷層似的人氣瘋漲,甚至超過了霍希和沈雋意當年出道時的數據。三人幾乎包攬了各大數據榜單,商演舞臺,人氣代言。
以往請不到沈雋意,大家就會去請霍希。請不到霍希,就會去找沈雋意,反正就這兩個選項,別的無論人氣流量還是實力都沒法比。
而現在,選項中多了一個趙虞。
“三大頂流”這個詞,第一次出現在通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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