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胭已經記不清。

高中在一起后和蘇岸吵過多次。

人是永久。

得不到時難寢, 得到了不再滿足。

一生不停歇覬覦彼岸花。

即便是易胭也難以不落俗套。

有其正向一面，同時也有其消極一面。

有時不過兩個病人互相拉扯。

矯、嫉妒、不安、脆弱。

這些不過中格外正常的消極因素。

可人卻常常不自知。

易胭也如此, 那時候的不滿蘇岸寡言語, 不滿他似乎看起來總是對不上心。

一開始總想著把他綁住了便好，管他什麼理由。

后來還是跌牢籠。

那時候蘇岸微不足道的一個表現或者言語，都能激怒易胭。

后變得容易晴不定。

那天晚自習后的學校恢復安靜。

只有教學樓高三教室幾扇窗口還亮著燈。

學校后面那棟廢棄老樓宛如黑夜里的佝僂老人。

一間廢棄教室里傳來極力抑又盡的弱聲。

月過生銹老窗, 灑在蒙塵的課桌上。

廢棄教室一個角落里，仰躺課桌上, 下墊著年的校服外套。

課桌上的塵灰被校服邊緣弄得凌不堪。

易胭微，上姿盡顯。

蘇岸則冠齊整, 一不茍, 只是氣息稍。

那天做時蘇岸依舊沒怎麼說話。

以前的易胭也毫不介意，可那天卻不知道易胭哪神經。

即使做時歡愉, 可結束后易胭心里那口氣仍舊沒能紓解。

躺在課桌上一時沒, 空氣涼意淌上點點紅痕的。

蘇岸則是早已恢復慣常，齊整仿佛什麼沒做過，除了眼尾潤緋紅。

正值深秋, 最容易著涼的季節。

他瞥一眼易胭，抬手, 骨節分明的長指搭上襟，幫穿好服。

微涼指腹不小心過易胭。

慢悠悠回過神，任由蘇岸作。

幾秒后易胭忽然抬手, 拍開了蘇岸的手。

力氣不小, 蘇岸很白, 手背立紅。

可是他卻似乎沒覺到，甚至毫無停頓，再次手將未穿好的服拉上。

易胭再次拍開。

仿佛就是要與他倔。

最近易胭都是如此，蘇岸也早已習慣。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不滿，這次被拍開直接單手鎖住雙腕。

易胭掙扎。

可終究敵不過蘇岸力氣大。

直到幫整理好服，蘇岸才松開手。

易胭被松開后一會兒沒。

不，蘇岸也沒走。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不知過多久，易胭目盯著虛空。

“蘇岸，你喜歡過我嗎？”

黑暗里夜濃重，蘇岸轉眸看。

易胭的廓在夜里影綽朦朧。

沉默許久，他薄微。

卻不知想到什麼，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

許久沒等到旁邊人回答，意識到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易胭心里發酸。

黑暗匿脆弱，易胭臉上細微的難不過一瞬，沒讓蘇岸看到。

廢棄教室里的空氣仿佛都是古朽味。

又過去幾分鐘，易胭終于再次開口。

“我們分手吧。”

話落，蘇岸低斂的眼睫了下。

從頭至尾的平靜鎮定終于有了緒波。

似乎沒意料到這個結果，他慢了半拍才緩緩抬眸，看向易胭。

易胭沒有看他。

已整理好緒，坐起來，從課桌上跳了下來。

朝課桌上墊下校服側了下頭。

“服就麻煩你自己洗一下了。”

仿佛在里來去自如。

說完便要往教室門口走去。

肩而過之際，側蘇岸手出，扣住了的手腕。

易胭頭沒回，轉手腕想從他手里掙出來。

蘇岸沒讓。

易胭覺到扣著手的力度越來越大，手腕生疼。

眉心皺起，倒吸一口涼氣，卻倔強沒喊疼。

“放開我。”

聽到嘶氣聲，蘇岸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他驟然松了力度，但仍是沒松開的手。

“你剛說什麼？”他聲線平冷，一字一字問。

這是易胭第一次與蘇岸說分手二字。

以前再怎麼難過也終究不舍得。

回過頭，對上蘇岸視線。

“我說，”易胭字句清晰，“我們分手。”

看著蘇岸：“你聽不懂嗎？”

以為已經講得清楚蘇岸會放走，易胭再次想掙開他的手。

蘇岸分神間差點讓逃，錮住。

他聲音冷漠：“我不同意。”

易胭難以置信，再次看他。

“你不用想著對我負責，”看著他，“好聚好散，對誰都好。”

蘇岸一愣。

易胭卻已偏過頭，想離開。

蘇岸扣住不讓。

易胭平時打架不在話下，一直斗不過蘇岸有一部分原因是蘇岸力氣比大，但更多的其實是本不舍得打蘇岸。

沒見過蘇岸打架，怕他打不過。

易胭垂在側的手已攥拳頭，可卻遲遲下不去手。

半晌，終是松了手。

“蘇岸，”易胭背對著他，“放過我吧，你這人一點都不適合我。”

即使一開始便義無反顧，可也是需要的人。

想要更多。

后沒有聲音。

可既然要不到，就讓雙方結束得面一點，不至于最后魚死網破，對誰都好。

從來都是低頭，也該不低頭一次了。

“我已經對你厭倦了。”

……

這句話是最后一垮蘇岸的稻草。

厭倦。

蘇岸眼神瞬間空茫渙散。

可背對他的易胭看不到。

幾秒之后，易胭覺手上一松。

蘇岸放開了。

沒留在原地，頭也沒回離開了教室。

終究還是不要他了。

昨晚蘇岸走后，易胭便沒再起來。

不久后便又迷糊睡過去。

一覺無夢到清晨。

最近又開始上白天班。

易胭洗漱一番后出門，開車去醫院上班。

天亮得越來越早，天際現出一抹日黃。

馬路上車流不多，一路暢通無阻到醫院。

去到診室時，昨晚值班的護士還未換班。

進去時小娜正在胡說八道：“我冬天冬困，春天春困，夏天空調困，秋天天氣轉涼困。”

另一位護士道：“困死你好了，誰你該睡覺的時候不睡覺玩手機啊，到點當然起不來。”

護士轉眸看到易胭，跟易胭打招呼：“易醫生你來啦。”

小娜聞聲也轉頭跟易胭打招呼：“易醫生，早上好。”

易胭點頭：“早上好。”

有病人正好進來，易胭回到桌邊。

一分鐘后診室外一位值日班的護士進來。

這護士平時跟小娜關系不錯，進來便問：“聽說昨晚急診接了個傷的小姑娘？”

急診每日接的傷病人不，這種形容很模糊。

但毫不影響小娜聽懂，們都清楚是哪個傷的小姑娘。

但似乎這是不能多說的話題，小娜下意識低聲音。

“對，昨晚接的，”小娜低聲音說，“現在估計快醒了。”

易胭正跟病人對話，沒注意旁邊護士的八卦。

小娜說：“昨晚送來的時候，真的看得人心驚，右手斷了兩指，臉上還被砍了一刀。”

僅僅是字面描述，對面的小護士都覺后背發涼，倒吸口涼氣：“早上我起床刷群里消息看到的，沒想到是真的。”

“哪能呢，我昨晚親眼看到的，”小娜嘆了口氣，“也是慘了那小姑娘，還沒十八歲呢，還在上高中，臉上帶疤，右手還斷指，以后可怎麼辦？”

小護士說：“群里人說一開始是小姑娘想砍爸？”

這小娜不清楚：“不是吧，明明才是傷那個。”

小護士繼續說：“他們說后來刀被爸奪走了，小姑娘才會變這樣。”

“唉，警察調查都還沒出來，別聽風就是雨了。”小娜雖然平時喜歡八卦，但遇到這種讓人覺得難的事，卻不太喜歡議論。

昨晚是小姑娘的救護車，隨口聽老人家那麼說。

但事實還沒清楚，警察還在調查。

小娜已不想再議論，推推前好友：“我先下班了，回去了，你好好工作啊。”

“炫耀啥，你這種人會遭報應的，”小娜對面護士說，“報應就在今晚，等你下午要來換班的時候我就給你發微信我下班了。”

小娜：“我去你的。”

說完笑著離開診室。

找易胭看病那位病人問題不是很大，易胭給開了外涂藥。

和病人談時沒注意旁邊護士們在說什麼，后來開藥時難免就聽到一些，畢竟診室里就剩們二人說話。

但易胭沒放心上，醫院見過的稀奇事太多。

診室陸續來病人，易胭繼續工作。

上班時易胭很看手機，也習慣靜音。

以前能一個上午都不看手機，今天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總想著口袋里的手機，不時便拿出看一眼。

旁邊護士看到易胭這反常行為，打趣道：“易醫生是談了嗎？像在等男朋友電話。”

如果不是護士說，易胭還沒注意到自己原來看手機看得如此頻繁。

神不變，正想將手機揣回白大褂兜里，手機屏幕亮起。

蘇岸短信進來。

易胭手一頓。

發現在上班期間蘇岸一般不會給來電，只發短信。

中午一起吃飯。

還是簡短幾字。

易胭正想回短信，想起昨晚蘇岸斷在一半的親熱。

撇撇。

誰讓他昨晚不繼續下去。

懸空屏幕上方的手指收了回來，將手機揣回兜里。

中途排到號的人進來，易胭給理完傷口，洗手后才準備給蘇岸回短信。

拿出手機才發現蘇岸又發了一條短信進來。

汪

易胭一愣。

乍看完全不是蘇岸的風格，易胭一開始也發懵。

可下一秒易胭不知想到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高中時候蘇岸不惹易胭生氣。

那時候易胭一生氣最喜歡說的坑蘇岸的話就是：“我他媽再跟你說話你就是狗。”

讓不跟蘇岸說話是不可能的，但這個狗必須蘇岸當。

易胭看著短信，忽然心里發。

他汪了，易胭就得跟他說話。

的蘇岸想讓跟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