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已替換~~

卻說晏子欽只來到綺玉閣，到了暖香襲人的前廳里，使了些銀錢央一位侍酒的小歌傳話給羅綺玉，小歌收好了銀錢后才告訴他羅綺玉不在，現在應該在晉國公丁謂府上。

“羅娘子時常去晉國公府嗎？”晏子欽問。

眼前的小歌想了想，道：“晉國公很喜歡我們羅姐姐，經常請到府上彈唱。”

晏子欽又問：“哪天方便我登門拜訪？”

小歌搖頭道：“最近很忙的，李大人的六十大壽，陳翰林的酒宴，還有太仆寺卿袁大人家的臘梅會也提前了……這位小郎君，何必只想著羅姐姐呢，難道我就不嗎？”

一邊說，一邊往晏子欽上靠，的手臂就像靈蛇一樣纏上他的腰，晏子欽挑起眉，微微閃，不著痕跡地錯開了。

“多留下喝一杯清茶嘛！奴家剛學了幾支新曲，唱給小郎君聽？”小歌似乎對這位有些靦腆的年輕文士很上心，拉著他的手臂耐心勸。

晏子欽本想推開，可下一瞬，他就變卦了，因為他看見張麟點頭哈腰地服侍著一個做派十足的人走了進來，后是幾個同樣錦帽貂裘的年輕子弟，于是晏子欽連忙牽住小歌的手，借此打掩護，裝作尋常尋歡作樂的男子，蔽在角落里和子調笑，實際上卻在探聽張麟同那人講話。

一門心思撲在阿諛奉承上的張麟果然沒發現晏子欽，一味對著眼前的人道：“四衙，您慢著點，下給您開路。”

聽張麟他四衙，晏子欽心下了然，原來這人就是百聞不得一見的丁珷，本以為應該是個不可一世的紈绔子弟，可乍看上去，冠得，舉止中正，二十歲上下，平直的長眉下是一雙四的眼，出幾分驕縱，量雖不及五大三、一副武人長相的張麟高壯，卻有說不出的架勢，讓人一便知誰的份高，誰的份低，渾珍寶錦繡，尤其是右手食指上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瑟瑟寶石戒指更是世間有的奇珍，的確是個富貴公子。

卻聽丁珷勾起角，輕笑道：“真是條好狗，怕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傷了你主子嗎？”

丁珷罵張麟是狗，張麟卻毫不見怒，反而更加諂起來，“可不是嘛，您剛養好傷，要是再有個小磕小，讓國公爺知道了還不得了下這張狗皮、要了下這條狗命？”

丁珷用戴戒指的手拍了拍張麟的臉，笑道：“果然是忠心護主的玩意兒，行吧，上次你求我的那件事，應了你了！”

張麟頓時喜形于，拱手鞠躬不止，口口聲聲叩謝主子大恩，俯首帖耳的模樣真的和走狗無異了，丁珷大笑道：“哈哈，算你有膽，敢踩著自己的妻兄上位，我和你非親非故，有朝一日把你這條狗養了忘恩負義的惡狼，被你害死了，豈不是做了東郭先生？”

張麟趕使盡渾解數表忠心，什麼晉國公千歲，四衙百歲，就在他聒噪不止的虛偽話語中，一行人走出了前廳，往后院里更雅潔的廂房中去了。

他們走遠后，晏子欽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小歌的糾纏中，回到馬車。

杜和見他空手回來，不需多問，一定是羅綺玉不在，喃喃道：“又去哪兒了？”

晏子欽沒心思理會杜和帶著醋味的問題，他還在回想剛才丁珷的話，丁珷說張麟要踩著妻兄上位，據他所知，袁意真有兩位兄長，也都是天圣五年的進士，和他沒什麼深，也不知這對兄弟現在宦跡何，只是可以確定，都不在京中任職，莫非張麟要暗中設局，陷害兩位妻兄，依次報復？

于是，晏子欽問道：“明姝，你可認識袁意真的兩位兄長？”

話音才落，馬車外又是一陣嘈雜，好像有人在和車夫說話，勒令他把馬車移走。

晏子欽連忙讓杜和藏好，按著明姝的肩膀告訴不要驚慌，挑開簾子，見外面早已是一片熒煌——群的軍高擎著火把，把綺玉閣圍得水泄不通，尋歡作樂的人被驅趕出來，丁珷和張麟也在其中，正在和驅逐他們的軍纏斗，張麟囂著要讓這些無法無天的“兵”丟了飯碗，留在院里的歌哭聲不絕，很快被鎮下來。

穿著肅殺戎裝的軍將此間的浮華瞬間滌的一干二凈，耳邊只能聽到蕭瑟的風聲和火把的劈啪聲。

“快走，別在這兒礙事！”見正主從車廂中出來了，一個軍模樣的人說道，語氣很沖。

軍邊是個文吏模樣的灰老人，邊花白的胡須上結了一層因呼吸水汽而凝的薄冰，見晏子欽鎮定自若，儀表不凡，知道惹不起，于是耐著子解釋道：“這里被封鎖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尊駕不想惹上麻煩的話還是把車挪走吧。”

“出了什麼事，怎麼突然要封鎖？”晏子欽問道。

“你是什麼人，不要隨便打聽，懂不懂？”軍厲聲呵斥著。

那文吏打斷攔住了幾拔刀的軍，和悅道：“敢問尊姓大名？在何供職？”

“免貴姓晏，區區待制。”

一聽是個待制，見慣了高顯貴的軍倒沒怎麼變臉，可那文吏卻大驚失，道：“尊駕可是集英殿待制晏大人？八月初二那日可在城北娘娘廟中？”

晏子欽打量了那文吏幾眼，似乎在猜測他的來意，片刻后才輕輕點頭。

見他點頭，文吏大喜過，拱手道：“在下姓唐，是京兆府的一名小小書吏，有幾句話想和晏大人談談。”

晏子欽道：“和娘娘廟中自縊而死的子有關嗎。”他雖這樣問，卻早就知道一定和案相關，否則怎麼會勞煩京兆府、軍攜手對付一座青樓。

唐書吏道：“正是，倘若今日不在此地遇見，也要到您府上叨擾。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可方便上車一敘。”

晏子欽抱歉地說：“車上有眷，可為唐書吏再雇一輛車，到府上飲一杯淡酒。”

唐書吏連連道了幾聲不敢，在車外伺候也是一樣，便坐在車夫邊，一同回到晏子欽家中。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娘娘廟的案子都以自殺結案了嗎，怎麼又惹起了波瀾？”杜和極小聲地詢問晏子欽。

晏子欽指了指簾子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

車飛轉，片刻就回到家中，晏子欽和唐書吏坐在書齋，對著冒著熱氣的炭火，一同喝著暖的熱酒。

“在下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請晏大人勿怪。”唐書吏放下酒杯，手卻依然無意識地挲著瓷杯上的釉面，“娘娘廟的案子又被叨登出來了。”

“哦？是怎麼回事？”晏子欽問。

唐書吏嘆氣道：“大人目如炬，自然知道此案的死者，那個名喚阮卿卿的歌，是被晉國公的四衙帶出去后失蹤的，按理說，我們這些小角不愿意管，更不敢管這類牽扯權貴的案子，而且死的是個賤籍的歌，大家也就不怎麼在乎，可是這回況變了。”

他又道：“您也該知道，阮卿卿死后不久，我們京兆府里就死了一個書吏，他是我的同僚，名尹俊。兩件事看起來毫無瓜葛，可前些日子，尹俊的爹娘拿著一紙賣契前來犯案，您以為如何？這賣契居然是阮卿卿的，契紙上的日子是七月廿三，原來尹俊早就無聲無息地給贖了，卻還沒來得及接回家中，阮卿卿被丁四衙帶走時，已經是個良人了！”

晏子欽驚訝道：“尹俊是你們京兆府的人，他和綺玉閣的歌有，你們竟然誰也不知道？”

唐書吏無奈道：“要是知道了，還能到今天這步？這下好了，兩案并為一案，阮卿卿被尹俊買走，了良人，雖未進門，卻也算是他的妻妾，丁四衙把人家的妻妾帶走了，就了‘略□□妾’，依照大宋刑統，該徒刑三年，這還沒追究阮卿卿枉死的罪名呢。尹俊的爹娘也是明人，今日下午直接攔下了刑部尚書張士遜張大人的車駕，越級狀告，張大人可是家尚在東宮時的舊臣，人有愚直，也是惹不起的，現在刑部的搜查令下來，我們京兆府可為難了。”

晏子欽知道他們怕惹禍上，心道，你說張士遜愚直，難道我就是個甘愿同流合污的人嗎？因此調侃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怕什麼？”

唐書吏哭道：“您這是讓晉國公殺了小人啊！小人也沒別的意思，奉我們京兆尹馮大人之命，求晏大人明日在刑部大堂作證時，別說對丁四衙不利的話。”說著，從袖筒中拿出一卷紙，“這是我們馮大人給您預備的證詞，您行善積德，別讓我們在晉國公面前難做！”

晏子欽打開紙卷，卻掉出來一張當票，所當品是赤金頭面三副、白玉、累金帶板各一條，可贖金只要一兩紋銀，明顯是借此行賄。

他皺了眉頭，不怒自威地看著滿臉笑紋的唐書吏，對方笑得更歡了，諱莫如深地道：“小小心思，不敬意，到時候在晉國公面前也不了晏大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