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已替換~~~
晏子欽蒙圣恩再次京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臨川的大街小巷,仲夏的悶熱天氣也擋不住喜歡看熱鬧的人,總有三五群的士子登門拜訪,而那些號稱親眼看著晏子欽長大的老人家也擺出講古的架勢,坐在門前納涼用的藤椅上,巍巍地閑聊他小時的故事。
“這孩子從小就不一般,那是大中祥符七年吧,這孩子也才兩三歲,就知道抱著板凳到外面讀書,有人經過,不信兩三歲的孩子能識字,就盯著書聽他讀,當真是一字不差。隨便指了一個字,他卻不認得,其實是他爹念了一遍,他過耳不忘就記下了,也學著大人的樣子翻書。”
蹲在一旁幫老人打扇的杜和聞言笑道:“還有這樣的故事呢,老人家,您一定也知道他做過什麼出丑的事,一定要最出丑、最好笑的,我就聽這些!”
老人想了想,笑道:“我們這邊經常有游方的道士來卜卦,給他娘算過,說頭胎合該是個兒,因為文曲星下凡才了男,但若是當做男孩養恐怕對孩子不利,所以把他當做孩養,我還見過四五歲時穿子的樣子呢……”
“阿嚏!”臨川城的另一端,正在家中收拾行囊的晏子欽打了個噴嚏,回頭就看見明姝在整理一些陳年舊。
“你這屋子看起來也不大,柜子也不多,怎麼藏了這麼多東西?”說著,打開一只髹了紅漆的古舊木箱,在其中翻檢著,都是他穿舊的裳。
晏子欽無奈地走到明姝邊,道:“這些瑣事就讓下人做吧……阿嚏!”話沒說完,又是一個噴嚏。
明姝隨手拿了件衫子罩在他上,道:“小心些吧,臨走前可別得了熱傷風。此次去京城,恐怕幾年之回不了臨川,該帶的都帶上,下人們枝大葉的,差了這個了那個,不親自來不放心。”
晏子欽拽過上的衫子一瞧,驚訝道:“這不是我小時候的服嗎?”
明姝道:“是啊,這一箱子全是,我看這些還是別帶了,沒什麼用還占分量,你若是喜歡,揀三兩件有的當個念想。”正要合上箱子,卻看見有一件緋紅的小襖,在調晦暗的中分外醒目,拿起來一看,竟是個孩的服,下面還放了更多孩的、荷包、發帶,都繡著的圖案,有花草、白兔、燈籠、鳥雀,鮮亮可。
明姝拿起來一一觀看,沒發現邊的晏子欽已經變了臉,一把搶過手上的,藏進箱子,關上箱蓋,一氣呵。
莫非他家曾經有個早夭的兒?明姝想著,覺得自己冒犯了晏子欽,心生愧疚,只好權當沒看見過。
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卻還有一件大事沒有落定。按理說,晏家只有晏子欽一個能立事的男子,自然要把母親接到邊盡孝,可許氏無論如何都不愿隨他們去京城,起先不言不語,小夫妻沒覺出不對,后來還是明姝漸漸發現,婆婆似乎沒有離開臨川的打算,旁敲側擊地問過后才知道,老人家安土重遷,不愿離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故鄉。
這使晏子欽陷兩難的境地,最終還是拗不過老人,何況晏子鈺還要留在臨川同丁憂在家的王益讀書,邊也需要母親照顧,如此兩相權衡才算作罷。
臨走的那天,一同登船的除了夫妻兩人以及有著過命的杜和外,還有晏子欽的學生王安石,他的父親覺得不應荒疏他的學業,同師父去京中見識一番也是好事,這可愁壞了阿瓊,送別之時,在江邊哭得最傷心,拉著三哥哥的袖不肯放手,連連道:“你在京城只是玩玩就好,早點回家啊!”
他雖然一直不喜歡被這個嘰嘰喳喳的孩子圍在邊,可今日一別,竟有些生死契闊的慨,拿下了腰間的柳绦遞給。只是誰能想到,臨川渡口一別,便是十余年的兩地茫茫,再相見時,一個已長婷婷,而另一個已是經歷了喪父之苦和生活磨礪的青年,燭影搖紅的房之夜,再想起孩提時的離別,總有說不出的滋味縈繞于心底最的角落。
由南至北是逆流而上,行船的速度更緩慢些,加上正值運送江南貢品的船北上遞送太廟的薦新,晏子欽一行人走走停停,一個半月后才見汴梁東南的汴河角門,猶記得當初就是從此門離開的,如今故地重游,別有一種躊躇滿志的心。
今日朝中事務繁雜,明姝的父親曲章曲院事還在垂拱殿伴駕,可曲家派出的迎接人馬早已等候多日,得知外甥回京,舅父許杭也親自來迎接,一別期年,他越發心寬胖起來。
人到了汴梁,自然是先到曲家拜謁,曲夫人一年未見兒,早就日思夜想,之前聽說晏子欽被排,更是為兒流了數不盡的眼淚,如今見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怎能不拉到私室,母二人好好談談這一年來的甘苦。
三歲的曲明恒已經會跑會跳也聽得懂大人說話,本想和同是小孩子的王安石一塊玩,卻被他的冷臉嚇得了回去,只能跑到姐夫跟前好奇地打量這個號稱是姐姐丈夫的人。
“明恒,你盯著他做什麼?”杜和見晏子欽被盯得不自在,又不好意思和臭未干的小舅子一般見識,所以替他問道。
明恒口齒還不怎麼清晰,卻也能說明白自己的意思,“姐夫……聽娘親和姐姐說話去……要不要?”
他在問晏子欽想不想知道曲夫人和明姝的談話容,晏子欽聞言,立即蹲下,他正在為岳母對自己的看法到惴惴不安,因此對明恒道:“好孩子,你去看看,回來告訴我。”
“糖糖!”明恒指著晏子欽的荷包,他剛剛都看見了,那是姐姐遞給姐夫的荷包,里面都是好吃的糖。
晏子欽只好忍痛割,把荷包到明恒手里,看他一蹦一跳的跑遠了。
“這姐弟倆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上的手段都是專門用來克你的。”杜和嘲笑道,如愿以償地換來晏子欽的眼刀。
且說明恒跑進曲夫人的房中,悠然地爬到曲夫人膝頭,像只小懶貓一樣趴著曬太,曲夫人憐地著兒子的長命發辮,再抬頭時卻又換上了責備的神,不是責備明姝,而是責備不在場的晏子欽。
“婿年輕不知事,你也該提點他,舒州雖小,卻也是臥虎藏龍之地,哪能由得他愣頭愣腦地直來直往呢!”
明姝自然是偏袒晏子欽的,又不敢忤逆嘮叨的母親,只能喃喃道:“男主外,主,公務上的事我怎麼好手呢。”
曲夫人哼了一聲,道:“男主外,主?那些唯唯諾諾的小娘子說出這話來我還能相信,可看看你的子,給架梯子就能順著爬上天,四方的宅子還能關的住你?要不是我治家嚴謹,你這個瘋丫頭還不知要捅多簍子,好不容你盼到你嫁人,想著你也是個有主意的,便是相夫教子也該盡心襄助丈夫吧,誰知竟了甩手掌柜,你以為他的仕途和你無關嗎?曲家的兒做的了一時做不了一世,下半輩子是何景,還要看你夫婿的前程。”
聽一字不頓地說了這麼長一串話,明姝都替母親口干,趕奉上一杯茶,曲夫人飲下了,似乎氣也平順了些,淡淡道:“不過也好,一年就回京了,要是真在舒州做下去,任滿需要三年,三年后還不知能不能回來,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聽態度有所轉變,明姝也來了神,順著話茬往下聊,“可不是嗎,按我說,他就是個有福之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再者說了,這大半年住在臨川,婆婆垂憐,家門又清凈,兒也不委屈。”
曲夫人點了一下的鼻尖,嗔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胳膊肘向外,在家時怎沒聽你幫我說過這許多好話?現在好了,家授予他集英殿待制的職,每日伴隨圣駕,當真是天子近臣,再讓他好好和你父親學學場上的規矩,一路順遂到老,豈不正好,可憐我們這些老人家的心喲,要被你們這些折騰的小輩踏碎才罷休。”
明姝挽著母親的手臂,撒道:“您才不老呢!”
曲夫人神微變,讓明恒出去玩,合上門后才湊近明姝的耳邊,小聲道:“上了年紀的人都疼孩子,寧寧,你可有消息了嗎?”頓了頓,又道,“城外有個娘娘廟,求子最是靈驗,當初去哪里拜過后就有了你弟弟明恒,尋個日子帶你去那兒燒香請愿如何?”
明姝聞言一愣,心道,遲來的生果然還是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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