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娘尚未答話，便有個嬸娘又道：“說到‘玉繡’，你們知道嗎？聽說五皇子找到的那個‘玉繡’傳人，個什麼權貴人家給盯上了，因著那點手藝竟差點被人給滅了門呢！哎喲，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喲！”

珊娘：“……”怎麼不知道他們家險些被滅門？！

另一個嬸娘揮著手道：“哎呦呦，快別說了，大過年的！”

姑老太太卻接著道，“你們放心，善惡終有報，年前江南不是被抓了一批人嗎？里頭就有那些為非作歹的。”又扭頭好奇看著珊娘：“你的陪嫁里竟有玉繡？果然還是你們侯家有錢。對了，你家也在江府，那自是那個‘玉繡’傳人所出的了。那人你可認識？”

珊娘一陣眨眼。還以為全天下都已經知道家太太的玉繡了呢，再想不到京城里竟沒幾個知道這“玉繡”是五太太的作品。

一時拿不準該不該暴五太太時，老太太那里已經先一步替答話了。老太太笑道：“哪里能知道，那些嫁妝自是爹娘替備下的，難道還要自己去挑不？便是自己挑，也不過是人把繡品拿到的面前任選而已，哪里會去認得什麼繡娘。”

于是珊娘眼一閃，便閉了，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如今局勢不明，覺得還是穩妥些，暫時不要了富的好，反正家里好像并不缺錢。

說到這個，竟是在老爺替備嫁妝時才知道，老爺的畫竟不比太太的玉繡價錢更便宜。加上老爺鑒畫也極有一套，的嫁妝不過是老爺隨便賣了一幅他收藏的小畫就給備足了（且不說老爺還擅長制假畫），總之，家里還真不愁錢。

這里思想開了小差，也就沒注意到別人都在議論些什麼，直到聽到袁詠梅那里又膩著嗓子開始“嫂子”。

一抬頭，這才發現，袁詠梅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去膩在了袁老太太的上，一邊搖著袁老太太一邊看著姑老太太笑道：“姑祖母都不知道，自嫂子家來后，我在這家里都快沒人疼了，我祖母疼嫂子竟比疼我還厲害。姑祖母可還記得我祖母最心的那個名家制的梅花手爐嗎？我和哥哥姐姐們都眼饞了半天，祖母誰都沒給，竟就只給了我嫂子。”

珊娘心里一陣冷笑，臉上則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站起來著袖不安道：“那竟是祖母的心頭之？倒是我冒昧了，早知道不該接的。”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三和去把那手爐拿來。

袁詠梅再沒料到珊娘是這樣的反應，頓時呆在了那里。原不過是順著老太太的意思要向姑老太太表示一下，老太太如何看重珊娘而已，卻再想不到珊娘給來這麼一手，倒一下子顯得很小家子氣似的……

老太太也不知道珊娘竟這麼不“上道”，頓時也愣了一愣，忙對笑道：“你聽四丫頭說！我給你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且又不是什麼貴重之，手爐而已。”又裝作責備的模樣拍了袁詠梅一記，笑道：“多大的人了，還故意挑著刺跟你嫂子爭寵，看把你嫂子嚇的！”

“咯……”

忽然，珊娘后傳來一聲低低的悶笑。珊娘扭頭一看，卻原來是九嬸娘家的小孫，小名雨兒的。上一次九嬸娘去看的嫁妝，珊娘故意當著人拆穿袁詠梅時，那個回頭看著笑的，便是這姑娘。

等袁長卿在外院送走了客人，回到院里，聽說珊娘已經先回了院子，便也趕了回去。

他進來時，只見珊娘正懶洋洋地斜靠在窗下的炕上，懷里抱著一團漆黑的白爪，一人一貓都瞇著眼，一副隨時會睡著了的模樣。他忍不住微笑著，走過去坐在的旁，將白爪抱了過來。

珊娘抬頭，見他的臉紅紅的，便知道他是喝了酒了，微一皺眉，又把白爪搶了過去，道：“人都送走了？”

“嗯。”袁長卿簡潔地應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低垂的門簾，側過去，將一只手撐在的另一側，整個人向靠了過去。

珊娘豈能不明白他這是想香竊玉，忽地抱起白爪遮在臉前。頓時，袁長卿和白爪一陣大眼瞪小眼。珊娘則彎著眉眼笑道：“除了一個‘嗯’，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了嗎？今兒姑祖母還說，虧得我不是個靦腆的，不然我們這屋里怕是整天都聽不到一點靜呢。”

袁長卿眼一閃，忽地按下白爪的腦袋，湊到耳邊說了句什麼，說得珊娘頓時就紅了臉，手捶了他一記。袁長卿則趁勢過去攬住珊娘，二人正在膩乎著，袁長卿卻忽然倒著氣閃到一旁，原來是他著白爪了，白爪不客氣地撓了他一把。白爪一下子從炕上躥下去，回頭嫌棄地瞅了這小夫妻倆一眼，豎著尾揚長而去。

看看貓的傲之態，再看看袁長卿手上的三道紅痕，珊娘忍不住又是一陣笑。袁長卿則一側，往的上一躺，問著珊娘，“你在后面都陪他們說了些什麼？”

于是珊娘便把聽來的八卦說了一遍，又道：“京里沒人知道玉繡是太太的手藝嗎？”

袁長卿道：“岳母又不靠這個為生，要那個名聲做甚？反倒容易累。”

“那姚家……”

珊娘話還沒說完，袁長卿便拉過的手放在他的額上，道：“放心，那邊已經解決了，諒他們不敢往外說。”又道，“我頭痛，幫我。”

“怎麼了？”珊娘知道袁長卿的酒量，這會他顯然不是醉酒頭疼，于是一邊問著，一邊真個幫他按起來。

而其實也只是那麼隨口一問，知道，正事他是從來不會告訴的，卻不想袁長卿嘆息了一聲，道：“姑祖母的兒子，就是我的是表叔，是兵部尚書。四叔想再往上走，所以希能借著表叔的力，表叔卻并不看好他。”

“他也想你從軍？”珊娘問。

袁長卿搖搖頭，“告訴你一個。我祖父和父親的死，其實是當今失策所致。我研究過祖父留下的那些書信，當時祖父并不同意上面訂的戰策，但他沒辦法違抗君命，只得以死相搏。結果死的不僅是他，整個袁家軍都險些全軍覆沒。”他捉住珊娘的手，嘆了口氣又道：“上次我說過，太后于我家有救命之恩。那時候有人曾有意把這黑鍋栽到我祖父的上，是太后堅決不肯，可也不能那位背了這罪名，后來便由兵部領了罪，罷了一個兵部尚書和一個次輔，至于真相……”他冷笑一聲，漸漸珊娘的手，“為軍者，不過是朝廷的利。朝廷指東，便不能往西。而若是上面的人瞎指揮，自己卻是連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所以我不會去從軍，我要……”他的眼迷茫了一下，似一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

珊娘著他的額道：“知道我覺得你做什麼最好？你善思考，心又細，其實與其你到前邊去帶兵打仗，我覺得你倒更合適在背后出謀劃策。”

袁長卿一愣，忽地抬頭看向。

“怎麼？”珊娘被他看得一陣莫名。

“你竟跟太子說的一樣。他也這麼說。”

這倒是珊娘不知道的。詫異了一下，然后點著頭道：“難怪說那是位明君。”

袁長卿的長眉一，“這話可不能說。那位如今還沒坐上那個位置呢。”說著，他一翻，支著額又問著珊娘，“你呢？你跟著老太太還做了些什麼？”

珊娘一陣撇，“能做什麼？無非議論一些家長里短八卦閑篇，然后就是挖坑陷害爭鋒算計。”又皺眉道，“真是的，那一家子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們，生怕被我們占了一點便宜，一個個也不嫌累的慌！當誰都稀罕他們那點東西似的！”

“啊，”袁長卿笑道：“莊子的一個故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說，一只烏找到一只快腐爛的老鼠，這時候一只凰從天上飛過，烏以為凰是要跟它搶那只腐爛的老鼠，便沖著凰‘呱’地了一嗓子。”

珊娘看著他，忽地揪著他的耳垂扽了一下，笑道：“該姑祖母來看看這時候的你，看還以為你是個不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