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貴妃是頭一回見到周繹的笑。

哪怕那笑容只是一瞬即逝, 也算是給過了好臉。

嫻貴妃一時愣在那。

想起了姜姝曾同說的一句話，“要是你對一個人不管做什麼都得不到他的好的話，你就應該有自知之明, 趕走了, 說不定他還會謝你。”

那話如今就用在了上。

嫻貴妃立了一陣，突地一聲笑了出來，倒也什麼都釋懷了。

嚴嬤嬤一直守在外, 見陛下這麼快就走了, 趕進來, 問了一聲，“娘娘怎麼不多留陛下一會。”

嫻貴妃沒答, 轉回屋, “嬤嬤, 進來替我收拾一下。”

嚴嬤嬤起初還以為又要去秦家，正勸勸, 宮里的妃子豈能日日往那外頭跑的，卻又聽嫻貴妃道, “今日起我不再是什麼貴妃, 我要回韓家了。”

嚴嬤嬤驚愕地喚了一聲，“娘娘......”

嫻貴妃回頭沖嚴嬤嬤笑了笑，“嬤嬤今日再最后伺候我一回吧, 出了這榮華殿, 你們再也不是主仆關系，不過你放心, 我會同漓妃打好招呼, 往后在這宮中, 也沒人會為難你。”

嚴嬤嬤這才知道, 嫻貴妃沒同玩笑。

皇上今日來，怕是來送娘娘的。

嚴嬤嬤突地一下跪在了嫻貴妃跟前，“娘娘，奴才除了跟著您，還能去哪里啊，娘娘要是不嫌棄奴才手笨，就帶著奴才一塊兒走吧。”

這宮里的主子，都快要被清理完了，還能去哪兒。

這一年多的時間，跟慣了嫻貴妃，也甚是了解這個主子的脾氣，娘娘子雖張揚，可心里卻善良。

當奴才的，不就是圖這點嗎。

主子心善，奴才們才能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那韓府，雖比不上宮中，可也是長安城里的大門戶，關鍵是勝在自在。

若是能伺候娘娘一輩子，愿意。

嫻貴妃沒立馬答應，只讓先幫著收拾自己的件，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喚到了跟前，將手里的首飾盒給了，“拿著，回韓府后，還是你替我打點。”

嚴嬤嬤一陣激，剛謝完恩，秦漓便來了。

嫻貴妃將秦漓拉到了梳妝臺前，指著那一堆的東西道，“你瞧瞧有沒有什麼留著能用上的？”

秦漓不說話。

嫻貴妃又道，“趕的。”

秦漓便看了一眼，“你確定要送給我？”

嫻貴妃并未多想，“你拿。”

秦漓正彎腰挑揀起來，嚴嬤嬤拉了一下嫻貴妃的袖子，低聲道，“娘娘糊涂，秦主子馬上就是皇后了，還稀罕這些？”

嫻貴妃終于反應了過來，忙地上前開秦漓，一把護住了自己的首飾盒，“你，你還是算了吧，你可是這宮里未來的主子，就別占我這個要出宮之人的便宜。”

秦漓看了一眼，抿笑道，“要不我再給你添點？”

嫻貴妃想了想點頭，“那也行。”

秦漓沒好氣地乜了一眼，“你這出去，韓家又不會短你吃穿，怎就跟個小財奴似的。”

嫻貴妃道，“這你就不懂了，如今我名聲沒了，再不多存點財，往后我想嫁個好點的人家都難。”

秦漓笑著搖了搖頭，“行，你想要多？”

嫻貴妃突地盯著。

秦漓疑地看著，“怎麼，不要了？你不是......”

還未等秦漓說完，嫻貴妃便一把捂住，“好了，你別說了，你要再說出什麼話，讓我生出了嫉妒，說不定我就改主意，賴在這宮里不走了。”

秦漓乖乖地閉了。

兩人一番鬧騰，沒有半點離別時的悲傷。

待那外頭的太曬進了屋里，福寧殿的王嬤嬤便來了，“韓姑娘可收拾好了？咱們早些啟程，韓家的人恐怕早就在正等著您呢。”

嫻貴妃便也再耽擱。

嚴嬤嬤給嫻貴妃披上了大氅，嫻貴妃一路拉著秦漓的手出了殿門，上攆橋前嫻貴妃回頭，“我先出去，等你大婚我再來。”

“好。”

秦漓看著那頂子徹底消失不見了，才回過神。

碧素攙扶著的胳膊，笑著道，“娘娘不必傷懷，往后娘娘在這宮里的好日子，才開始呢。”

秦漓點了點頭。

仰目了一眼跟前那長長的甬道，那紅墻金磚還是同往常一樣，一眼不到頭，并沒有任何變化，可如今的心境卻變了。

不是這宮殿有多好。

而是這宮里有了那麼一個人在，一切都變的好了。

**

秦漓的攆橋剛到乾武殿，高沾就迎了上來，“娘娘，陛下正尋您呢。”

秦漓不知周繹尋何事，忙跟著高沾到了前殿，進去時里頭沒人，就周繹一人坐在那案前，正在批折子。

秦漓上前行禮，喚了一聲，“陛下。”

周繹抬頭，指了手邊的椅子給，“坐那。”

秦漓走了過去。

坐下后，卻見那椅子旁的木幾上放著一堆的布樣，都是正紅的，這番擺在一堆，便是能瞧出了那的差別來，正疑，周繹便道，“替朕選選，哪個好看。”

秦漓左挑右撿了一陣，實在瞧不出什麼區別來，“臣妾瞧不出來。”

周繹抬頭，“認真挑。”

秦漓又仔細看了一陣，終是先挑了一個布樣出來，起拿去給周繹，也是隨口一問，“陛下挑這些，是拿來做何用？”

周繹卻沒接，抬頭看著，答，“做嫁。”

秦漓一愣。

這時候也沒傻到去問他是做誰的嫁，只癡癡地立在那，臉漸漸地發熱。

周繹角上揚，正要去接手里的布樣，秦漓卻突地又將手了回去，“我，我再瞧瞧。”

說完，便轉回到了那椅子前，埋起頭，認認真真地挑揀了起來。

周繹寵溺的一笑，繼續批改折子。

封后的圣旨周繹已經擬好了，已經給了禮部，接下來便是挑選良辰吉日，兩人完婚。

秦家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孤，無父無母，更無長輩，婚前的一套規矩，便也缺失了許多，禮部無法上門宣讀圣旨，無法過禮。

唯一能替做主的，只有自己。

秦漓并不覺得委屈。

嫁對了人，又何必去在意那一套虛的規矩。

秦漓再三比較之下，挑了三個給周繹，“這幾個臣妾瞧著都好。”

周繹及時地撂下筆。

起走到跟前，接了過來，“給朕看看。”

周繹瞧了一陣，看向秦漓，“是好。”

秦漓地瞥開目，周繹便也沒再逗，拿著那布樣，喚了一聲高沾。

高沾進來，周繹將布樣到他手上，卻又吩咐道，“備輛馬車。”

高沾領命出去。

秦漓便問，“陛下是要去哪兒？”

周繹看了一眼，彎腰拉住了的手，輕聲道，“去看你的爹娘。”

秦漓一愣，還未回過神，人已經被周繹牽著往外走了。

王釗駕車。

兩人直接出了宮門。

秦家翻案后，陵墓重新修建，將秦將軍和秦夫人的從那葬崗里移了出來，雖已是一堆白骨，卻還是面面地棺下了葬。

秦漓早就來過了這里。

陵墓修好的那日，祭拜了一回，后來秦府修復完，秦漓又來了一回，如今看著那墓碑上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心中曾經的那些怨恨，也早已經平息了下來。

秦漓先上前磕完頭，點了香。

之后便跪坐在了那墓碑前，輕輕地道，“父親，母親，漓兒又來看你們了。”

周繹恢復份后倒還是頭一回來。

秦漓將自己的近況都說了一遍，才回頭看了一眼立在后不遠的周繹，那風吹得他的擺撲撲直響，秦漓便沒多耽擱，回頭道，“爹娘，漓兒馬上就要同繹哥哥親了，你們放心，繹哥哥，還有姨母，都待漓兒極好......”

秦漓說完，又對著兩人跪下磕了一個頭，剛起，卻發現旁多了一個人。

秦漓回頭看著周繹，“陛下，走吧......”

周繹卻突地挨著也跪了下來，“伯父伯母，繹兒今日來向知會你們一聲，我將秦漓娶走了。”

秦漓一驚，忙地上前去扶他，“繹哥哥，使不得，你是皇上......”

周繹沒應。

又對著那墓碑磕了一個頭，才不慌不忙地起，手將秦漓拉了起來，“適才那一跪，是朕欠秦家的，該跪。”

秦家雖不是他所滅，卻是因他而起。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還有，他和秦漓的婚事，秦家并非沒人，禮部的婚書無法到秦府的長輩手上，他便過來一趟，親自到秦家人跟前知會便是。

他和之間的一切，他都不會讓有任何憾。

不覺得委屈。

但他在意。

他們的婚宴，該有的，他一樣都不會。

往日他們所缺的那些時，錯過的那些好，他都會慢慢地去彌補，待彌補完，便還有他們的將來。

“回吧，外面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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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明天正文最后一章，狗子和阿漓的幸福生活，之后番外無銜接不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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