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寧、趙恒回到王府時， 紅日已經偏西。

昭昭飽飽地睡了一路， 洗完臉白白凈凈的， 更神了， 不高興在榻上待著， 非要去院子里玩。趙恒難得有一整天的時間陪兒，親自牽著兒陪走陪看花， 高健的大男人，一圈玩下來，居然也覺得有點累。

直到此時，趙恒才切到， 照顧孩子并不輕松，他的王妃其實很辛苦。

兒給母， 趙恒走到樹蔭下， 坐在了宋嘉寧旁。

宋嘉寧坐了一天的馬車，有點乏，這會兒舒舒服服地靠著藤椅，雙兒彎腰站在旁， 一顆一顆地喂王妃吃石榴， 畢竟石榴擺在盤子里， 王妃手抓也費勁兒不是。當然這是宋嘉寧私底下的， 見王爺來了，宋嘉寧笑著要坐正。

趙恒將扶了回去，親手喂。

雙兒識趣地退到遠，宋嘉寧紅著臉張接石榴， 吃完一顆，杏眼水汪汪地看著他：“王爺今天心很好啊。”又是陪兒玩又是喂東西吃。

也剛洗的臉，白仿佛一掐就出水，兒紅紅，比石榴還人，趙恒忽然想吃一口，但周圍都是伺候的，趙恒忍住了，只是喂第二顆石榴時，食指住飽滿的，沒有立即收回，而是輕輕地挲。

分明是挑逗。

宋嘉寧臉更紅了，答答地低下頭，子里四攢久違的。自打楚王出事，夫妻倆已經一個來月沒有什麼親舉了，夜深人靜的擁抱或親吻更像是王爺對的安，宋嘉寧也知道他心事重重，但現在，王爺真的在調戲呢。

他一直不走，宋嘉寧瞄他一眼，對上他暗藏火的眼，既然他興起，宋嘉寧就大膽地，飛快地了下他指腹，始終垂著眼簾，俏臉卻艷若牡丹。趙恒呼吸一下子就重了，有那麼一瞬，真想直接撲過去，就在這里好好疼。

“石榴！”

遠小郡主玩夠了，顛顛地跑過來，要吃東西。

趙恒迅速收回手，宋嘉寧也胡地起一顆石榴塞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昭昭瞅瞅父王娘親，滿足地開始吃石榴。

“王爺，那母拾掇好了。”福公公彎著腰道。

趙恒頷首。

福公公朝小太監使了個眼，小太監自去領人了。

趙恒低頭喂兒吃石榴，宋嘉寧好奇地轉向走廊，等了會兒，就見小太監領著那對兒母過來了。娘倆都換了一青的細布裳，年輕婦人中等姿，面容白皙卻憔悴，瘦的快皮包骨頭了，就算在以瘦為的大周，瘦這樣都不能被稱為。婦人牽著的小丫頭梳了雙丫髻，臉蛋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雖然也瘦的可憐，卻是個秀氣的娃娃。

“民婦吳三娘拜見王爺，王爺救命之恩，民婦愿做牛做馬報答。”

低著頭走到貴人們面前，吳三娘領著兒恭敬地跪了下去，如何行禮，已經有人教了娘倆規矩。吳三娘二十三歲，婚前婚后都吃過太多的苦，越苦越珍惜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因此管事低頭，便不敢擅自抬頭打量王爺，額頭地，虔誠極了。

五歲的阿茶年紀太小，不太懂王爺與村里地主老爺的區別，因此剛剛就是抬著腦袋過來的，最先看見的不是王爺王妃，而是茶幾上擺著的一盤紅紅的果子。阿茶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肯定很好吃，人跪下了，腦袋還仰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錯眼珠地盯著紅果子，不停地咽口水。吃了好多東西了，可還是。

娃的眼神令人心酸，不過王爺還沒開口，宋嘉寧就安靜地坐著，沒急著說什麼。

“起。”趙恒淡然道。

吳三娘太張，沒聽清，還是福公公提醒，才慌慌張張站起來，繼續低著頭。

趙恒正要問話，上的兒突然了，不由看向兒。

昭昭歪著腦袋，好奇地盯著那里的小姑娘，除了二伯父睿王家里的康姐兒，昭昭還沒見到過這麼大的小姑娘呢。見阿茶一直看的石榴，已經吃了好多石榴的昭昭特別大方，指著石榴朝阿茶啊了聲，意思是你也吃。

趙恒、宋嘉寧都懂兒，趙恒微微抿了下，宋嘉寧很是欣，兒居然這麼懂事。

阿茶也懂小郡主的意思，狠狠吞咽了一口，就要上前，被吳三娘及時攔住了。阿茶不敢再過去，昭昭眨眨眼睛，又喊了一聲，扭著想站到地上，去拉小姐姐過來。

趙恒還有正事要問，既然兒喜歡那丫頭，趙恒便起，準備帶吳三娘去堂屋問話，走了兩步，趙恒忽的頓足，回頭，見王妃果然滿頭霧水地著他，趙恒就朝招招手。宋嘉寧猜不自家王爺到底要做什麼，茫然地跟了過去。

昭昭有了新伙伴，沒理會父王娘親去了哪兒，阿茶有了紅果子吃，也沒有關心母親做了什麼。

堂屋，趙恒落座，看眼吳三娘，他沉聲問：“蜀地富庶，為何離開？”

吳三娘本來張的，聽到這話，角立即就浮起嘲諷的笑，嘲諷又悲哀。

趙恒皺眉，福公公見了，輕聲斥責吳三娘：“大膽。”

吳三娘打個激靈，也沒反應過來自己哪里做錯了，撲通先跪下，磕頭求饒。趙恒眉頭皺的更深，福公公趕喝止道：“行了，如實回答王爺的問題，膽敢有半分瞞……”

“民婦不敢，民婦不敢！”吳三娘白著臉保證道，眼淚都嚇出來了。

“快說。”福公公催道。

吳三娘眼淚，平靜下來了，卻又怔住了，目呆滯地看著前面壽王爺的擺與黑靴，居然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宋嘉寧看在眼中，猜到吳三娘過得苦，掃眼神威嚴的王爺，宋嘉寧輕聲安道：“你別急，慢慢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吳三娘抬頭，對上得跟仙似的王妃，還那麼溫和善，吳三娘眼睛一酸，淚又下來了，低下腦袋，哽咽地道：“王爺說蜀地富庶，那，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宋嘉寧認真地聽，沒多想，趙恒卻立即反應過來，三十多年前，高祖皇帝剛剛稱帝。大周初建，第一件大事便是統一中原，東南的吳越、西南的蜀國，全是那時收復的，而這民婦的意思是，蜀地在蜀國國君的治理下百姓富足，換他們趙家子弟坐江山，蜀地就窮了？

為一個大周王爺，趙恒再有襟，也不聽這話。

王爺無聲怒，福公公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幸好吳三娘低著腦袋，沒瞧見，繼續道：“人人都知蜀地富庶，高祖皇帝得了蜀國，派人將蜀國寶盡皆送往京城，據說馬車連續拉了十年才拉完……當地兵也貪蜀人的錢，當時就四搶掠……蜀人家底沒了，只能種地種茶養蠶，沒過多久，茶、都百姓私賣了，茶葉炒好了，蠶理好了，我們只能等府來收，可府給的錢越來越，到都不夠我們種茶養蠶的本錢……百姓越來越窮，窮的沒法只能賣地……地都了爺、地主的，加在我們上的稅卻越來越多，收不好，我們的田稅不如往年，府就立新的稅……我出嫁那年，家里老子去府立文書，還要嫁稅……”

說到這里，吳三娘都快哭了：“王爺，我們蜀人都過不下去了，您若不信，您派人去蜀地看看，在這樣下去，蜀人早晚要死絕……”

趙恒臉鐵青，若這婦人所說屬實，長此以往，蜀人絕不會死，因為狗急了還會跳墻，百姓被府急了，會……反。

“我有事，晚上不必等。”趙恒起，離開之前，對宋嘉寧道。

吳三娘的話涉及府，宋嘉寧知道他又想到百姓民生了，忙點點頭。將人送到門口，著他大步去了前院，秋風吹來，宋嘉寧也出了神。一直覺得前世的過得夠苦了，父母早亡，淪落男人妾室，甚至被無名無分地關在莊子上，但只是心里苦，食無憂，可那些蜀地的人，明明過得安樂，卻因為王朝更迭，民不聊生……

“王妃，求您收留民婦母吧，民婦什麼苦都能吃，不要月錢，只求能吃飽肚子……”

后傳來哭求，宋嘉寧轉，就見吳三娘不知何時爬到了門前，仰著頭，淚流滿面地求：“王妃，阿茶才五歲，我不想再跟著我顛沛流離了，若王妃不便收留民婦，那您收下阿茶吧，跟著我，遲早會死……”

哭得肝腸寸斷的。

宋嘉寧已為人母，又懷著孩子，哪聽得了這話，看看院中不知在跟兒說什麼的阿茶，宋嘉寧紅著眼圈道：“好，我給你安排一份差事，你先起來……”

有陪嫁莊子，若王爺不喜的決定，就讓吳三娘母去的莊子做事。

“多謝王妃，多謝王妃，從今以后，您就是我們娘倆的主子，就是下輩子，奴婢也忘不了王妃的大恩大德！”生計終于有了著落，吳三娘喜極而泣，砰砰砰地朝王妃磕頭。一聲一聲的，宋嘉寧心跟著悠，忙雙兒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