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花盛開的好時節， 宋嘉寧李皇后之邀， 帶兒進宮賞。

照舊與馮箏同行，到了中宮，除了李皇后、淑妃等人， 意外地看到兩張生面孔。

“臣婦拜見兩位王妃。”穿一石青素面褙子的清瘦老婦人恭敬地朝妯娌倆行禮道， 約莫五旬的年紀， 發髻梳地整整齊齊， 一不茍，渾上下著名門宗婦的雍容，卻比宋嘉寧悉的太夫人要顯得威嚴，難以接近。

老婦人邊，屈膝行禮的是個穿蓮青長的妙齡姑娘， 十四五歲的年紀， 一張掌大的瓜子臉白皙致， 細膩瑩潤，清秀眉眼與老婦人有幾分相似， 秀麗如出水的芙蓉， 讓人眼前一亮， 更引人驚艷的是， 此量纖細婀娜， 那小腰細的……

宋嘉寧就覺得，見過的瘦人中，唯有母親林氏能與這位姑娘媲，但母親畢竟三十多了， 二十歲以下的子中，怕是無人能出其右。

“夫人請起。”馮箏開口道。

一老一小道謝，站直了。

李皇后笑著介紹道：“這是趙相的賢妻何夫人，那是何夫人的外孫繡繡，今年才十四，你們與端慧一樣，都喊妹妹吧。”趙溥是兩朝元老，皇上一邊嫌棄一邊必須敬著，那也要給何夫人娘倆面。

何夫人聞言，馬上婉拒道：“娘娘這話折煞臣婦了，繡繡何德何能敢與公主、王妃論姐妹，還是喊名字罷。”

陳繡也低頭附和。

都是客套，馮箏先拉住陳繡的手，好好夸了一通，宋嘉寧也上前喚妹妹，寒暄過后，妯娌倆各自帶著孩子落座。宋嘉寧抱著兒，習慣地多聽說，很快就發現，端慧公主似乎很喜歡陳繡，對陳繡就像對待自家姐妹似的。

賓客都到齊了，李皇后領著眾人去花園賞。

李皇后給哥兒、昭昭預備了兩輛推車，馮箏笑著讓宋嘉寧將昭昭也放到哥兒邊，到了園，妯娌倆一人推著一側，邊賞花哄孩子邊閑聊，一路走過來的功夫，足以讓兩人知曉何夫人娘倆的況了。

何夫人是名門之，為一個兩朝元老的妻子，可以想象何夫人年輕時的尊榮。何夫人一共生了兩兒兩，長子是武將，年戰死。的兩個兒，不知為何嫁的都是普通百姓，婚后一個病逝，一個難產而死，只留下一個剛出生就沒了娘的孩子，也就是陳繡。

何夫人憐惜外孫，早早將陳繡接回邊親自養，對陳繡的寵比兩個孫子更甚。

“陳姑娘長得可真好看。”說完悄悄話，馮箏偏頭，遠遠地打量陳繡一番，輕聲對宋嘉寧道。

宋嘉寧頷首，確實是個大人呢。

剛點評完人家陳繡，就見陳繡、端慧公主并肩朝這邊來了，宋嘉寧與馮箏相視一笑，瞅瞅推車里的小兄妹倆，都做好了招待客人的準備。

“昭昭真漂亮。”陳繡走到推車旁，低頭夸昭昭，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瞧著昭昭，真心地喜歡。昭昭看最眼生，呆呆地張著小兒看，陳繡不自想小丫頭臉蛋，昭昭突然抱住旁邊的哥兒，躲著不給。

陳繡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宋嘉寧笑著解釋道：“昭昭認生，等一會兒玩了，就給妹妹了。”

陳繡紅著臉點點頭，但還是覺得尷尬，正想看看左側的花，一轉，忽見花園小路另一頭，幾道人影閑庭散步般朝這邊走來，走在前面的兩個男人，一個穿素紅龍袍，五旬的年紀，定是皇上，皇上邊的年輕男子，穿一襲天青長袍，面容……

陳繡看怔了，不敢相信世間竟然有這等神仙似的人，如玉現世。

宋嘉寧也看到了自家王爺，抬頭的瞬間，恰好與他短暫地對了對眼，王爺先移開了，宋嘉寧甜地收回視線，然后同馮箏推著昭昭、哥兒避讓到路旁。端慧公主高興地去前面迎接，陳繡看看端慧公主，自知份地退到了兩位王妃后，只用余打量那道越來越近的修長影。

“撲！”坐在車中的昭昭看到父王，高興地了起來。小丫頭下個月就要過周歲生辰了，現在已經開始學話，“不”、“抱”說地特別清楚，父王、娘親還不會喊，宋嘉寧教了無數遍，昭昭只會喊父王“撲”，娘親就是“濃”。

兒那麼高興，著小胳膊要他抱，趙恒笑了下。

他迎著和的秋日晨緩步走來，周縈繞著淡淡的金，不笑已是神仙，這一笑，滿園秋都失了彩。宋嘉寧與他朝夕相，仍然看得心神漾，馮箏是嫂子，不會有其他念頭，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至于豆蔻年華竇初開的陳繡，癡癡地注視著那人，心跳越來越快。

“父皇。”宣德帝走近了，宋嘉寧、馮箏齊齊行禮道，陳繡跟著欠。

宣德帝沒看們，彎腰將小孫昭昭抱了出來，稀罕地親。昭昭嫌棄皇祖父的胡子，扭頭找父王，趙恒暗暗了手指，卻不能從親爹那搶兒，好在宣德帝很快就將昭昭給了他，改去抱哥兒了，然后朝李皇后走去。

馮箏自然跟上。

宋嘉寧見王爺沒有過去的意思，就留了下來，笑著看他哄兒。

“咱們也過去吧。”端慧公主朝陳繡招了招手。

陳繡心復雜地掃眼宋嘉寧，已經猜到讓心跳加快的男人是誰了，但還是想確認一下，一臉好奇地問端慧公主：“那是壽王殿下嗎？”時隨外祖母一家離開京城，今年年初才回來，對楚王、睿王、恭王都有所耳聞，唯獨壽王，只知道他天生口疾。

端慧公主回頭看看，隨口道：“嗯，我三哥。”

陳繡咬咬，笑著道：“壽王與王妃真好，還有昭昭那麼漂亮的兒，真讓人羨慕。”

自打與郭驍賜婚后，端慧公主眼中的天更藍了，花更好看了，以前討厭的人也勉強能接了，對宋嘉寧都不再冷嘲熱諷，但有人在耳邊夸宋嘉寧，端慧公主莫名覺得不舒服，不屑地哼道：“有什麼可羨慕的，如果不是我三哥……哪得到當王妃？”

陳繡聽出里面有文章，暫且沒問，只等出宮了，再私下打聽壽王妃的消息。

晌午在宮里用的席面，回到宰相府，陳繡陪外祖母何夫人說了會兒話，便回的院子了，歇晌前吩咐邊的大丫鬟去打探，睡完一覺起來，大丫鬟便一邊伺候梳頭一邊低聲回稟道：“姑娘，壽王妃可不簡單，娘原是錦繡坊東家的妹妹，遠嫁到江南，喪夫后帶著兒改嫁到衛國公府……當娘的那麼厲害，壽王妃更是一步登天，據說壽王特別寵。”

陳繡無意識地攥了攥帕子，宋嘉寧出不夠好，但那張臉……哪個男人能不寵呢？

“可我想不通，壽王妃那麼胖，出嫁前名聲也不好，壽王喜歡什麼啊？”想到壽王妃嘟嘟的臉蛋，青丫鬟不解地嘀咕道。

陳繡聽了，立即又想起了端慧公主對宋嘉寧的評價，照端慧公主的意思，壽王娶宋嘉寧，是委屈了，或許，壽王是因為宋嘉寧的臉而寵，但如果給壽王更好的選擇，他……

念頭一起，陳繡驀地張起來，像看到一個機會，不知該不該去抓。

～

宋嘉寧并不知道又有人在背后編排胖了，進了十月，便一心準備兒的抓周禮。這短短一個月，兒進步神速，已經能清晰地喊出“娘”，父王說不好，宋嘉寧改教兒喊“爹爹”，兒居然也很快喊了出來，脆脆的一聲“爹爹”，喊得父王心花怒放，全府上下的月錢都多給了一份。

十月十五，昭昭抓周。

晌午開席之前，福公公親手在廳堂鋪好錦席，再將抓周的筆墨紙硯、金銀珠寶、尺線胭脂等一樣一樣地擺上去，忙活完了，再去請王爺。趙恒抱著換上一大紅裳的兒，與宋嘉寧一塊兒走到錦席前，彎腰放兒坐到席子上。

楚王、睿王、恭王、茂哥兒等男客站在席子左側，王妃們、太夫人、林氏等眷排在右側，昭昭仰著腦袋挨個瞅了一圈，最后茫然地向前面的父王娘親。

宋嘉寧彎腰，指著兒邊的件鼓勵兒：“昭昭抓一樣，拿你最喜歡的。”

昭昭順著娘親的胳膊往下看，這才發現席子上擺了好多東西，小孩子天生好奇，開始一件件打量起來，連續換了幾樣后，昭昭終于抱著一塊兒金元寶不改了，還舉起來給娘親看，開心極了。

太夫人笑瞇瞇地說吉祥話：“周歲抓元寶，大了坐金山，郡主天生富貴命呢。”

宋嘉寧笑，都是郡主了，有王爺撐腰，兒這輩子都不用擔心沒錢花。

趙恒則抱起白白胖胖的兒，擋住兒意圖啃元寶的小兒，對眾人道：“開席吧。”

該吃長壽面了。

昭昭最吃面條了，一看到碗里的面條，就忘了剛抓來的金元寶，一手按著桌子一手去抓筷子。

趙恒趁機將那塊兒金元寶藏進袖子，準備飯后再還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