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剛到南江,沿護城河一路疾行,幾乎穿過半座城市,終于抵達目的。
傅尋正在遛貂,說是遛貂,卻連牽引繩也未束縛著,貂在前面一溜小跑,他不疾不徐跟在其后。
聽到引擎聲,他轉回,輕吹了一聲口哨,已漸漸跑遠的雪貂忽然從一篷草叢后立起來,和一道閃電一般躥回來。
傅尋彎腰,俯抱起站在他腳面上正抓著他腳往上爬的雪貂放到肩上。
那小畜生,攀著他的肩膀臥一團,隨傅尋轉向傅征走來:“來早。”
傅征反手關上車門,瞥了眼盤在傅尋肩頭的雪貂,對傅尋的調侃恍若未聞:“東西呢?”
“先進來。”
他先一步推開院門進屋,等傅征跟上,一前一后往屋里走:“東西替你裝在了紫檀木盒里,小而致,你未來的老丈人若是識貨一眼就能看出這件值錢。”
傅征在玄關換了鞋,經過客廳時順手撿了個小琉璃球遞給仍乖巧盤在傅尋肩頭的雪貂。
雪貂出小爪捧過來,著腦袋朝傅征咕咕咕了幾聲。
傅尋側看了他一眼,進書房后,示意傅征自己隨便找個地方坐。他繞至書桌后,從暗格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盒,遞給他。
傅征接過來,打開紫檀木盒看了眼,顯然對傅尋的眼到滿意。
收下紫檀木盒,他提步要走。傅尋沒留人,起送他,到門口時傅征問:“這次回來待多久?”
“不久。”傅尋把肩上的雪貂抱進懷里,還沒托穩,這小畜生順著他的袖口就鉆了進去,不見了蹤影。
“過兩天就回西寧。”
傅征本就隨口一問,見雪貂鉆進傅尋的袖子,笑了笑:“回見。”
傅尋目送著他掉頭離開,這才輕抬袖口,剛低頭就和出一個小圓腦袋的雪貂對視個正著,他遠遠看了眼漸漸模糊的車影,喃喃低語:“各有使命。”
——
燕綏的工作節奏很快,從制定計劃到執行,只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到下午,已經召集團隊核心大刀闊斧地更改利比亞海外建設項目的企劃案。
時間像是從指尖走的流沙,燕綏恍然一抬頭,大腦放空的一瞬,轉頭看向頂層會議室里的落地窗——窗明幾凈,回映著會議室的燈火通明。
和這座城市大多數為生存為理想斗的人一樣,這一簇燈火,像是添柴加油后熊熊燃燒的火焰。
燕綏從落地窗的反鏡面里看到了忙忙碌碌的員工,那些或蹙眉或咬或互相迫流的年輕面龐。滿桌攤開的文件夾,他們的臉龐被電腦顯示屏的冷照得發亮。
忽然就從滿屋的咖啡香味里找到了許久沒有過的熱。
三年前,埃塞俄比亞的建設項目也是在這里,由一個團隊齊心協力完。而三年后,工程初步竣工,正遙遙立在世界的另一邊,等著去驗收果。
端起茶杯,抿了口早已涼的咖啡,正要繼續投工作,會議室的大門被輕叩兩聲推開。
辛芽推著玻璃門,側讓出后拎著甜品點心上來的傅征。
連燕綏都是微微一怔。
指尖的筆“噠”的一聲落在桌面上,等回過神來,推開椅子起,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意外。
還沒人發覺燕綏的異樣,忙了一天的所有人都只在好奇這位外賣小哥是哪家的,從沒見過。
——
辛芽幫忙在會議桌上掃開一塊空地,等傅征放下足份的點心甜品,張羅著招呼:“來來來,忙了這麼久都累了,先歇會吃點東西補充能量。”
趁沒人注意,朝燕綏眼,笑得壞了。
一轉頭,又一本正經道:“快來快來,燕總看大家辛苦給大家買的夜宵。別怕發胖啊,項目完后跟燕總申請發放健卡!”
有居中調節氣氛,很快,大家的注意力被夜宵吸引走。
燕綏不聲地上前幾步,悄悄握住他的手,牽他離開。
辦公室就在隔壁,推開門,連燈也沒開,反手關門時,雙臂格外自然地環住他的腰,扣在他后:“你怎麼來了?”
不等傅征回答,仰頭,踮腳親了一口他的下:“好高興。”
傅征微微俯,深深地回抱住:“還用問?”
燕綏低笑:“不問不問,心里有數。”
指尖在他背心撓了撓:“你松松,我去開燈。”
“告訴我方向。”
“報告首長,一點鐘方位,沿墻走三步,電燈開關離地約一米五高度。報告完畢。”
傅征沒,等說完,用力握了握的腰,低笑一聲:“調皮。”
燕綏聽他語氣里的笑意,還想纏著他,門外不湊巧地響起不識趣的敲門聲,辛芽的聲音從門里進來:“燕總,給你留了塊蛋糕,一杯茶。你們邊吃邊聊?”
沒等燕綏斥沒眼,傅征先松開,說:“我讓送的,聽說你今天一天沒好好吃飯。”
燕綏腹誹:不止沒眼還是個小叛徒!
——
傅征的面子總要給的,燕綏不不愿地開了門讓辛芽把點心送進來。顯然這只“小耗子”也知道自己惹著大老板了,夾著尾放下東西,灰溜溜地就出去了。
燕綏看了看放在桌幾上的蛋糕,滿臉為難地看傅征:“我不吃甜的。”
傅征從善如流:“你想吃什麼?”
“面!”燕綏眼睛一亮:“牛面!”
黃澄澄暈開油圈的面湯上撒著翠綠滴的蔥花,是想著似乎就有一牛面的香味飄進鼻腔。
燕綏唱了一晚空城計的肚子是真的了,對面就有家味道不錯的牛面。口中生津,片刻都忍不了:“出去一起吃碗?”
傅征不置可否。
他雖然沒有夜宵的習慣,但也不妨礙他陪燕綏吃一碗。
燕綏和辛芽代了一聲自己半小時后回來,從公司偏門抄近路到對街的牛面館。
離夜宵時間還早,店除了頭湊頭圍在一起玩游戲的兩個小孩以外還有個著將軍肚的老板,見有客來,起招呼。
燕綏點了最簡單的牛面,要了兩份小碗。
沿左手邊就近挑了個靠窗的座位,剛坐下就嗅到了自制辣椒的香味,從筷筒了雙筷子,揭開瓶蓋,挑了一小筷子磨碎的辣椒喂給他:“吃不吃辣?”
傅征說:“看誰喂的。”
他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好賴都沒意見。叢林生存訓練時,資只有一塊餅干,被雨水打,泡發得像融碎的泡沫,吃進里沒味,也不管飽。
就像在船上待久了,味覺幾乎和大海的咸味融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是吃慣山珍海味的舌頭都鍛煉了鋼筋鐵骨。
吃什麼都面不改。
——
“早上去了趟南江。”傅征在桌下握住的手,把玩著的手指:“傅家有兩個派系,一門從軍,一門從商。”
這個燕綏知道,只是不清楚從商的那一門都有誰。
“南江那位有機會介紹你認識,他常年在西寧環線一帶。明天見你爸爸之前,你點空,我帶你跟傅衍見一面。”
他話說完,燕綏就猜到了他的意思——他在給安排退路,如果哪一天燕氏走到絕路,起碼傅家還給留著一線生機。
這個不能不領。
沒再推辭,確定時間后,默默記下。
后廚的窗口約有煙霧升起,湯面的香味在空氣中約可聞。傅征看著,把玩的手指嚴合地嵌著的指和十指相扣:“早上給我發的短信,捧殺。”
他一頓,問:“什麼意思?”
燕綏之前鋪墊過,也不怕他聽不懂,直接說:“我猜到燕沉對付我的手段了,我親眼見過他幫一家公司起死回生。如果我沒猜錯,他是想先把我捧紅,捧到一定高度后,開始釋放燕氏的負面新聞試圖打擊垮我。不出意外,他應該是針對利比亞海外建設項目,和廣匯合作失敗后在利比亞項目啟前我不會再找到合適的合作方。”
“而他想在燕氏最薄弱的時機搖軍心,過不了幾天,頂多不會超過一星期,就會有他自己立公司的消息傳出來,燕氏屬于他的舊部會盡數離職跟他走。他掏空一半的燕氏,再用輿論打擊給我造力,等我撐不下去的時候他會試圖向燕氏出援手。只要我松口答應他的條件,他就會接手燕氏,重振旗鼓。”
這是大概的猜想,需要實現這個猜想,燕沉私下做的小作只多不。燕綏沒法一一猜測到他的態,但此時是參悟了他的機,就足夠防備一陣子,更何況利比亞的海外項目已經完全更改了企劃案。
只不過能想到,燕沉不傻,燕氏利比亞項目沉寂不超過三天他肯定能猜到原因。他不會罷手,只會重新再找個燕綏薄弱且短期無法防備的弱點伺機而。
曾經信任到能出后背的同伴,一旦背叛,就如出鞘的利刃,出鞘必見。他想把燕綏踩到塵埃里,為翻不起的敗者。
他要碾碎的自尊和驕傲,磨平的棱角和鋒芒,把變得如同依附他的傀儡,只要乖巧地順從就好。
——
門口風鈴聲響起,有客人進來。
被代了看店的兩個小孩同時抬起頭來,脆生生說了聲“歡迎”,隨即指了指收銀臺上方的菜單:“這里點。”說完,又嘰嘰咕咕地湊在一起,繼續玩游戲。
后廚連接收銀臺的窗口,老板探出頭來吆喝了一聲,目落到傅征一桌時,又笑得和善起來:“就快好了!”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廚房的布簾被掀開,老板端著托盤走出來。
兩碗面,從托盤上移到桌面,熱氣氤氳的白霧把傅征的面容都模糊了大半。
滿滿的生活氣息。
燕綏以為他要說些什麼,筷子挑起面,一浪一浪翻起的白霧里,傅征了,低聲道:“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景助理寧倔勁兒上來了,操起手臂冷笑,“如果我今天非要試呢?”那個店員皺眉,旁邊人有聽到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怎麼了?”那個店員和同事低聲說了兩句,來人頓時擠出一絲虛偽的笑容。“這位小姐,這條裙 景助理寧倔勁兒上來了,操起手臂冷笑,“如果我今天非要試呢?”那個店員皺眉,旁邊人有聽到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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