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緬邊境。
一輛中車沿著山路前行。
沈尋在顛簸中醒來,睜開眼車窗外就是一條清澈的溪流,從山間奔瀉而下,在石頭上綻放出雪白的花朵。兩側的青山蒼翠滴,層巒起伏。
抬手看了看表,照時間來看,快到了。
大約十分鐘后,樹林里出一角屋檐。
汽車緩緩停下,沈尋拿起背包,跟在其他兩個乘客后面下了車。
三層樓的客棧,門前的木牌上分別用中文、英文、緬甸文寫著“頓的店”。
棕發藍眸的男人倚在門框上瞅著沈尋笑,見走近,便上前將摟在懷里,親了親的臉頰:“好久不見了,小甜心。”
“好久不見,頓。”也慨,“上次擁抱,還是在西。”
亞馬孫河流域的叢林里,抱著昏迷不醒的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這是曾經并肩作戰的同事,也是的老師。
“看,我的中文字已經寫得出神化,”頓揚了揚手中的登記簿,“我應該你Sara,還是沈尋?”
“你喜歡哪個就哪個。”挑眉,聞到了咖啡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先去放行李,”頓笑了,把鑰匙遞給,“晚上給你做意面和烤魚,威士忌、咖啡都有,還有冰激淋。”
“謝謝老板。”沈尋朝他認認真真地行了個紳士的帽禮。
的房間在三樓。客棧是在老式竹樓的基礎上改建的,保留了原有的韻味。
房間木門上的油漆已經有些斑駁,依稀看得到當初雕刻的花紋,還有幾道像是利造的劃痕。鎖不是很好開,沈尋使勁扭了幾下鑰匙,才把鎖打開。
一推門,一腥味迎面而來。
不對勁。
脊背一涼,下意識就要拉上門,但是已經來不及,的手臂被人捉住,那人用蠻力將拖進房間,的驚呼聲還未出口,一只大掌就死死地捂住了的。
房間里的一切霎時映眼簾。
窗簾是掩著的,一個人趴在地板上,滿頭都是,下也是一攤暗紅的跡。
靠墻的藤椅上坐著一個男人,他穿著黑襯衫,整個人都陷在黑暗里,只有手中的一把匕首,閃著鋒利的寒芒。
此刻,他的目正緩緩從地上那人的上移到沈尋臉上。
四目相對,沈尋覺得嚨一,渾的都凝固了。
那是一雙冰冷銳利的黑眸,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卻著嗜的。那一瞬間,覺自己像是被猛虎咬住脖子的羊。放棄掙扎,站在原地看著他。
后的男人像是意外于的配合,低沉出聲:“三哥?”
“放開吧。”椅子上那人輕輕開口,站起,不不慢地走到面前。
沈尋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與他對視。
這個男人高大得可怕。只到他口的,整個人都陷在他的影里。
不知道面對的是什麼,但是清楚,呼救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也許在喊出聲的那一刻,眼前這男人就會扭斷的脖子。
“你是誰?從哪里來?到這里做什麼?”清冷的聲音輕輕揚起,仿佛山風掠過叢林。
“沈尋,”竭力保持聲音里的鎮靜,“從北京來,旅游。”
“把背包給我。”
接過摘下的背包,他遞給自己的同伴:“阿北,看一下。”
筆記本電腦、手機、鋼筆、記事本、服、洗漱包、醫藥包等落了一地。那個阿北的男人蹲在地上仔細翻看,甚至包括的。
忍不住蹙眉。
一雙大掌突然箍住了的肩。
“你要干什麼?”驚恐地瞪著他,低聲音發問。
“閉。”男人冷冷地盯著,手掌一路下。
寬大滾燙的掌心,如同烙鐵一樣,隔著單薄的襯衫,熨燙著的曲線。恥頓時從口炸開,咬住,瞪著他的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襯衫的前有兩個口袋,修長的手指停在那里,仔細挲、探。
沈尋清楚地覺到,前脆弱的頂端,瞬間起了變化。
男人顯然也覺到了。他看著一臉的憤,眸深濃,卻沒有停止手上的作。
下穿的是一條牛仔,著熱力的手指先是探子前面的口袋,尋覓無果后,又覆蓋住飽滿的,然后頓住。
“這是什麼?”他掏出后口袋里的東西,舉到面前。
“錄音筆。”心口一涼。
“旅游要帶錄音筆?”他問,聲音里著濃重的迫。
咬牙關,僵在那里不說話。
“不說實話?”他笑了,黑眸里起了嘲弄之,下微微向地上的男人揚了揚,“你是想像他這樣,還是我們換個玩法?畢竟,你這樣好的段,浪費了可惜。”
他站在那里,沒有手,甚至跟隔著一步的距離,只是看著,卻覺得全的汗都豎了起來。
“我是記者。”妥協,“來做艾滋病方面的報道,錄音筆里錄的是我的采訪容。”
“我憑什麼信你?”他摁開手中的錄音筆,瀏覽著晶屏上的容,“16小時32分鐘,你不會想讓我們在這里都聽完,確認好再還給你吧?”
“三哥,要不就直接刪了吧。”阿北抬頭了一句。
“不!”沈尋像被咬了一口,激地看著他,“絕對不可以刪!”
錄音筆里的容要是刪了,這些天的工作就全白費了。
“可以不刪,”男人把錄音筆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但是不能還給你。”
“那跟刪了有什麼區別?”沈尋忍不住要口。
像是意外于的不怕死,男人瞇起眼,饒有興味地看著。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個房間,我對你們一無所知,對你們在做的事也毫無興趣。這個錄音筆里是我辛苦了半個月的工作果,你要是敢毀了我的東西,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切齒,豁出去了。
男人沉默片刻,隨即輕笑了一聲,帶著嘲弄:“鬼?”
“我見過鬼,也不怕鬼。”他低沉出聲,一字一句。在他詭異且冰冷的語氣里,室的溫度似乎都驟降了。
他的下一個作,是掏出手機,對著沈尋照相。
閃燈亮起,沈尋防備地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讓我的兄弟們記住你的臉,”他角輕勾,“走出這個房間,我和阿北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們會來找你算賬。”
沈尋聞言先是微驚,而后又輕松了許多,聽他話里的意思,他和阿北不會把怎樣。
“坐。”他朝另一把藤椅揚了揚下。
沈尋乖乖地走過去坐下。
一旁的阿北仍在認真翻看的東西,連記事本都一頁頁翻過。
“把錢包給我。”男人出聲。
沈尋見他接過錢包打開,下意識地要站起。男人抬眼,目森冷:“讓你坐著。”
咬咬牙,坐了回去。
錢包里夾著一張照片,男人的視線在照片上停滯了幾秒。
“年照片?”他舉起錢包,似乎在和現在的樣子比對,“幾歲?在哪兒拍的?”
沈尋沉默了下,不不愿地開口:“5歲,海德公園,倫敦。”
“旁邊的人是你母親?”男人又問。
沈尋沉著臉,沒回答,但他也沒有再追問,看了下的份證、幾張銀行卡,就把錢包遞還給了阿北。
這時,地上的男人忽然發出了幾聲痛苦的,然后蠕起來。
沈尋下意識地后退,住了藤椅背。
“喝水。”男人將茶幾上的一個杯子推向。
瞅見張的眼神,他吸了一口煙,又不疾不緩地吐出:“怎麼,怕有毒?”
沈尋端起來喝了幾口,隨后看見他站起,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那人。
“想好跟我說什麼了嗎?”他的聲音涼薄,“要想保住你這條,你只剩五分鐘的時間。想好了,就點頭。”
對方里塞了布團,發出模糊的聲,做消極的抵抗,但始終沒有點頭。
“很好。”低沉的笑聲揚起,沈尋看見他彎下腰,手中的匕首對準了地上那人上的窟窿。
沈尋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瞬間又吞了回去。
劇痛之下,那人死死地抓住了的腳腕,仿佛落水的人抓住浮木,想要抵消他的恐懼與痛楚。他瞪大了眼,像啄米一般拼命點頭。
那人冰冷黏膩的掌心,仿佛一條蛇一樣纏繞在沈尋的皮上。握住藤椅的把手,忍住惡心一聲不吭。
“三哥。”冷淡的目落在蒼白的臉上。
接著,他蹲下,一一地開了那人的手指,又出了一旁的紙巾,慢慢地掉了腳踝上的跡。他糙的指腹帶著灼人的溫度,過的。
沈尋看見他的影隨著他的作在地板上輕輕地晃,再是他小麥的后頸,還有肩背的線條因為下蹲的作繃,充滿了男氣息。
完了,他抬頭看向。從窗簾進來的天落在他上,沈尋終于徹底看清了他的臉。
干凈的皮,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廓,剛的下顎線,冰沉的雙眸猶如黑的深潭。
Fuck。在心里暗罵。
都這個節骨眼了,居然覺得這男人長得好看。是真的好看。
“鞋臟了,別穿了。”他站起,語氣淡淡的。
沈尋了球鞋,看了下沾的子,也一起了,赤足踩在地板上。黝黑的地板上,的一雙腳顯得格外白,欺霜賽雪。
他沒再搭理,而是拎起了地上那人,扯掉了對方里的布團,背對著,側耳聽那人說話。
那人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的,有氣無力。沈尋仔細聽,也沒聽出個所以然,只能瞪著眼前寬闊的肩背,看到微暗的天傾瀉在他黑的襯衫上,起了一層朦朧的暈,看著眼酸,都起了些微困意。
“三哥,起藥效了。”阿北瞅了一眼酣然睡的沈尋。
“嗯。”男人輕應了一聲,拿起振的手機。對話框里有一張照片,是他剛才發過去的,對方回復了一張圖片,他點開,放大,是張記者證,上面的孩扎著清爽的馬尾,角微揚。
“有什麼問題嗎?”他摁滅屏幕,問道。
“沒什麼異常,”阿北搖頭,“說的應該是真話,筆記本里都是一些采訪記錄和會議紀要。電腦來不及看了,要不讓小遠程監控下,回頭再看,以防萬一?”
得到了三哥的默許,他又擔心地看了眼地上那人:“他還能撐得住嗎?”
“沒事,沒傷到脈,”三哥輕聲道,“我剛才只是要給他挖彈頭,他就昏過去了。”
——老大說他過陣子要去緬甸見白狐。
方才挖出的消息又回響在耳邊,他垂眸,凝視著地上的一攤跡,過往的記憶瞬間涌上腦海。
白狐,久違的名字。
整整三年了。
阿北把沈尋的背包收拾好,也在地上撿到了剛才掉下的門鑰匙。
“三哥,好像是搞錯了房間,”他遞上鑰匙,“是308的。”
男人接過來瞧了一眼,鑰匙上的彩漆數字磨掉了一些,乍一看像是303,他們的房間號。
“還記者呢,心有點大。”阿北搖搖頭,“不過也怪我,剛才有點慌,看開不了門我就自己先把門開了。”
“沒事,什麼可能都有。要是遇見個子軸的,也許還會把老板來開門。你出來得還,習慣了就好了。”
“什麼時候能像你一樣就好了。”阿北慨。
三哥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沒說話。
像他有什麼好?沒有人會想去經歷他所經歷過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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