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龍沙》公映接近尾聲,宣傳活漸漸偃旗息鼓。
左然與何修懿終于有時間度假了。他們選的度假地點, 是挪威與丹麥。
極北之地, 世界盡頭。
出于“遠離人群”目的,他們會在挪威最北部的特羅姆瑟待上三天, 而后去附近希爾科斯, 最后到丹麥默恩島,并在那個人跡罕至的度假地渡過一周時。至于哥本哈和奧斯陸等大城市, 可能只會一晃而過。何修懿沒聽說過什麼特羅姆瑟、希爾科斯、默恩島,不過人說還不錯,何修懿自然也沒有意見。
由于沒有直飛航班, 兩人在赫爾辛基轉了機, 而后再飛抵奧斯陸, 在旅途上花了十幾小時。他們凌晨出發, 中午抵達, 沒有休息直接去了特羅姆瑟。
特羅姆瑟是有極的好地方。帶電粒子被地球磁場帶進大氣層, 沿著磁場線到南北兩極,在高空與大氣中的分子原子撞,釋放出能量, 便形極。特羅姆瑟地理緯度很高,遠離城市的污染,地沿海、晴天較多,適合極出現。
左然助理早就約了當地向導。向導清楚哪有極,也清楚哪人不多,可以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地點。
二人跟著向導乘車來到郊區, 接著便要徒步二十分鐘,也可選擇乘坐鹿或狗拉雪橇。
向導表示:“如果尋求刺激,就選狗拉雪橇。四只哈士奇共拉一輛雪橇車。哈士奇跑得比較瘋,轉彎可能會把人甩出去!不過冬季地上雪厚,摔在地上也不會疼。如果尋求平穩,就選鹿拉雪橇。一只馴鹿拉一輛雪橇。馴鹿子溫和,速度不會很快,覺更像在市區坐馬車。”
最后,左然與何修懿還是乘了馴鹿。在北極圈夜晚的冰天雪地中,不為人知地暗暗十指握。雪橇速度不快,但卻有點顛簸。在顛簸中,何修懿的膝蓋常常撞到左然的,每每旋即分開,空氣中有曖昧涌。
……
他們到達了個黑漆漆的湖邊。向導說:“等吧,如果神沒有出現,我們再繼續換地方。”極名字歐若拉是神話中的曙神。
湖泊周圍一片白雪覆蓋,里邊間或有些黑漆漆的松柏。遠是一些山,山像被蚊帳籠罩起來一般,又像裹著糖霜的糕點,山水湖景渾然一。
在遠離城市的特羅姆瑟郊外,星斗滿天,多得令人難以置信。它們競相閃爍,似乎離人很近,手即可,漆黑的夜空顯得十分遙遠。天地一片嚴寒,仿佛可以聽到輕微的冰裂聲。
何修懿剛架好了三腳架,神便出現了!
剛開始時很淡,不是很能看得分明。淡淡的綠如煙似霧,輕輕攏在云朵之上,仿佛是天的紗,拖曳著劃過了天庭。向導說,那便是北極。接著,綠越來越深,變一條帶,如水一般,流轉蜿蜒,好像有舞臺直打在天的紗之上。
何修懿說:“左然,傳說一起看到極的會永遠一起。”
左然卻是十分無趣,與“不祭天”的他簡直如出一轍:“不信那個。”
何修懿:“……”
“修懿,”左然又道:“我只信我……還有信你。”
“……嗯。”何修懿的心有些綿。信自己的左然,好像有點脆弱,也不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人。然而,他不會令左然難過。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那條淡淡的帶忽地躍了一下,變得絢麗斑斕起來,稀薄的淺綠變濃重的深綠,襯得邊緣仿佛有圈紫紅的暈。
寂靜的湖泊邊一下變得嘈雜。即使遠離人員,何修懿也聽到游客的贊嘆聲。
天空滿是綠,好像是個奇跡,過去曾經看到過的令人驚嘆的東西,在它面前簡直就是最無聊的景象。
向導笑道:“特別幸運……有的時候極只出現二十分鐘,今晚卻有兩個小時。雖然今晚有云,但是也是另一種。”他口音有些重,何修懿聽不懂,從始到終保持沉默,將通全給人。
向導話音剛落,原本只有一條綠帶的夜空中,又斷斷續續地現出了很多條。幾十條帶都在舞,連一片,鋪滿了整片天,從頭頂延到了天盡頭,將夜點亮了。下方的湖水里也有極倒影,湖面如同鏡子一般,一表一里兩個世界滿是綠。
像在夢中一樣。
“哎,”何修懿嘆道,“越來越發現呢,在這個宇宙上,有很多奇跡一般的存在。”
“嗯。”左然道,“而對我來說,最奇跡一般的存在,就是你了。”
“……”何修懿說,“應當反過來吧,“假如你沒有狠命地幫我,此刻我肯定是一無所有。”也許還在十八線掙扎求生。
“沒有,”左然搖頭:“你覺得我的是一樣好東西,而非負擔,我很高興。”
何修懿自嘲地笑了一笑:“可是我卻拖了你的事業后。”如果沒發生“爭番位”事件,《家族》的主演肯定是左然。
“不是。”左然說,“你就了我。”
何修懿問:“因為我令你進了圈子麼?還是因為,我讓你當了導演?”何修懿還記得左然講的進圈子和當導演的理由。
“不止。”左然眸子里邊映著月和群星的,“修懿,你知道麼……?因為你,一個從未有過憧憬的人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喜,一個從未有過失落的人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怒,一個從未有過坎坷的人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憂,一個從未有過危機的人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懼,一個從未有過掛懷的人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一個從未有過摒棄的人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憎,一個從未有過懂得了什麼是極致的。因為你,我才能夠飾演那麼多的角。”喜怒憂懼憎,佛家所說的七。曾經的左然,緒并沒有很大的波,直到他遇到何修懿。
何修懿轉過頭,愣愣地看左然。半晌之后,他才問道:“極致的憂……極致的懼?”
左然說:“嗯。”
“左然……”何修懿說,“別再憂和懼了……”他不了。”
左然角一勾:“很久都沒有了。”
“哦……”那就好。
天上帶還在舞。
何修懿有一點暈乎乎的,看著左然那清亮的眸子,心臟猛烈地跳了起來,只想用力擁抱眼前的人。
然而不行。
這是外面。
何修懿說:“喂,左然——”
左然聲音十分:“嗯?”
“我想回酒店了。”
“你不看了?”
“對,”何修懿說,“不耽誤時間了,我想磨煉演技。”
左然顯得有些困:“磨煉演技?”
“嗯。”何修懿說,“你覺不覺得……《家族》最后一鏡中,我演得不大好?”
何修懿繼續道:“戲已經殺青了,也沒法重拍了,但是心里總是覺得有點憾……我能與你重演一次,彌補一下這個憾麼?”《家族》最后一鏡,分明是場吻戲。何修懿這意思是說,他想回去,接吻。
左然沒有回應。他心有一些不解——只是想要接吻,怎麼講得這麼晦?
沒想,那邊何修懿又鼓起勇氣,咬牙說道:“還有激戲,也是……演得不大好。”
左然:“………………”
“我也想……重演一次。這次可以……不那麼拘謹,再多獻一點。”暗示很明顯了,他想做。不裝作“男神”了,他就是想做。
左然:“………………”
何修懿追問道:“行麼?”
“……”半晌過后,左然角上揚起了一個弧度,“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