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是在遲騁懷里醒的, 兩條單人被中間摞著重疊一半,再各蓋另一半。
沒穿睡的陶淮南半夜覺得冷了,一個勁兒往遲騁上。單人被太窄了不夠蓋, 一翻就風。北方農村的夜里還是太冷了, 頭在外面凍得鼻尖都冰涼。遲騁怕他凍著, 還是把另一條被扯了過來。
被子里和外面有一個明顯的溫差,這樣的清晨讓人格外不想起。
陶淮南在被窩里,搭在遲騁上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了他睡里,著遲騁的側腰。
陶淮南一個瞎子, 他很多事兒都不知道。昨晚用過的紙團能扔進廁所沖走,可是遲騁耳朵后面和頸側被嘬出來的小紅消不掉。好在現在是冬天, 服穿得多, 領子遮一遮都能遮得住。
洗漱之后兩個人都清清爽爽,能聽見院子里廚房小屋那邊的做飯聲,偶爾還能聽見院子里黃叔黃嬸日常瑣碎的對話。鼻息間都是冷冽清新的空氣, 跟城里供暖之后總是帶著點煙味兒的空氣很不一樣。
兩個人在一起洗漱,洗完頭遲騁開著最大風迅速把陶淮南頭發吹干。
都收拾完了,遲騁在卷吹風機的線,陶淮南摟著遲騁的腰去找他的。遲騁抬手往柜子里放吹風,同時微低了點頭, 配合著陶淮南的親吻。
他們換了一個清晨間還帶著牙膏味兒的吻。
陶淮南在接吻時嚨會忍不住冒聲兒,偶爾短促地出個乎乎的咕噥聲, 跟覺得舒服時一樣。昨晚遲騁甚至要用一只手去捂住他的,讓他“噓”。
這樣站著親他的時候, 遲騁會用一只手隨意地搭著他腰或者屁, 陶淮南親得舒服了了會有點急地輕哼,遲騁搭著他的那只手就會在他上安地拍拍。
本來剛起來這會兒還有點冷, 在洗手間里親了幾分鐘,終于親得熱乎乎了。
陶淮南故意往遲騁上了,耍了個小流氓。遲騁按著他肩膀劃了個弧,讓陶淮南轉了過去,然后推著他走了出去。
黃叔黃嬸早給他倆備好了早飯,讓他們過去吃。
黃哥最初電話里就打過招呼,不用多管他倆,白天就讓他倆自己玩,想干什麼干什麼,也不用陪著,陪多了小孩兒反而不自在。
所以黃叔黃嬸也沒說要帶他們出去玩,就告訴他們哪邊有什麼,讓他倆自己去。
陶淮南帽子扣得嚴嚴實實,穿著厚的雪地靴,被遲騁牽了出去。遲騁故意帶他走路邊有雪的地方,陶淮南踩雪咯吱咯吱太快樂了。
走到院子里有狗的墻邊,墻里就會傳來一陣狗。游人不,車也不,遲騁沒帶他去走大路,走的都是村里的小道。
陶淮南說:“你找個好看的地方,咱倆拍照片呀?”
遲騁最近格外縱著他,也沒拒絕,只說:“這兒不好看,等會兒拍。”
陶淮南于是接著踩雪。對看不見的小孩兒來說很多事都變得簡單了,也沒那麼多追求,隨便去個小村莊對他來說都很高興。
遲騁帶他去湖里打出溜,陶淮南平時獨立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更別說這種很難保持平衡的。
“你就快走幾步,不抬腳往前一,用慣。”剛開始遲騁牽著他手給他演示了兩遍,“瞎,沒事兒。”
陶淮南邊笑邊連連擺手:“我不敢哪。”
“你怕什麼,”遲騁拍拍他,“小膽兒。”
冰結得很厚,剛開始陶淮南知道是在冰上走還有點害怕掉下去,后來玩開了也不怕了。周圍很多小孩兒在冰,有穿著冰鞋的,也有坐爬犁的。
陶淮南穿的還是雪地靴,本也有點防。本來就不好,這更不會了。
又膽小又笨,遲騁實在教不會,后來放棄了。看著巍巍不敢松開他手的陶淮南,笑了下說:“蹲下吧。”
“干啥?”陶淮南也笑著問。
他一直在笑,很高興。
“讓你蹲下就蹲下。”遲騁說。
陶淮南攥著遲騁的手蹲下了,遲騁說了句“蹲住了別站起來”,不等陶淮南再說話,直接拖著陶淮南后退著跑了起來。
陶淮南失聲“啊”了下,被遲騁拖著快速在冰層上,邊笑邊讓他停下。
旁邊的小孩兒倒了,穿著厚厚的大棉襖摔一下也不疼,看見陶淮南被拖著還吐了吐舌頭說:“略略略,自己都不會冰。”
遲騁停下的時候說:“小孩兒都笑話你。”
陶淮南更笑了,停下了也沒站起來,索直接一屁坐在冰上。他笑得有點,坐在那兒抬頭著遲騁。看是看不見的,只是習慣地去找他的方向。
剛開戴著口罩,呼吸使睫掛了霜,現在口罩雖然摘了霜也還沒掉,半遮半擋著那雙眼睛,看著有點可憐,又有些可。
遲騁拿出手機,給他拍了一張。
陶淮南不知道遲騁給他照相了,還坐在那兒晃遲騁的手,問他:“你小時候是不是總在冰上玩兒?”
遲騁又拍了一張,揣起手機的時候說:“還行吧,天天挨打沒心思。”
說起挨打的事兒陶淮南抿了抿,笑都收了點:“打小孩真有病。”
遲騁抓著他的手又跑了起來,陶淮南又被驚得了一聲,然后笑著喊:“等會兒等會兒,我沒蹲好呢!磨屁!小哥!”
冰層的,早上遲騁還著他穿了雙層棉,不可能磨屁,他就是氣。遲騁不理他,拖著陶淮南在冰上撒歡兒,陶淮南興又刺激,玩兒得都出了汗。
周圍有帶孩子玩的家長,有的也看出陶淮南眼睛的問題,聽著他“小哥”“小哥”地,覺得兄弟倆真好。
陶曉東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陶淮南正坐在一個別人玩過的破胎上歇著,遲騁坐在他旁邊,手里拿了杯熱豆漿。
湖邊賣的,就豆漿拿開水一沖,放平時白給都不喝,現在十塊錢一杯還得排隊買。
“曉東啊?”陶淮南從遲騁手里拿過豆漿,吹了吹熱氣,“想我們了?”
“啊,”陶曉東在那邊問,“開心嗎兩位?”
“開心啊,”陶淮南喝了口豆漿,又遞給遲騁,“苦哥帶我冰。”
“喲你還會冰了?”陶曉東還是了解他弟,“你能敢?”
陶淮南被穿了,笑著說:“苦哥我,他把我放冰上拖著玩,把我當冰猴兒。”
“我一猜就是。”陶曉東嗤笑一聲,“你那小膽兒,手你都不敢松。”
陶淮南邊跟遲騁喝豆漿邊跟哥聊天,直到把那杯豆漿喝完,掛了電話。
下午遲騁又帶他去別的地方逛,有個房子蓋得特別,房子側面有長長的斜臺階,能一直走到房頂。也是一戶農家樂,在村子的最東邊。遲騁牽著陶淮南走了上去,陶淮南不太敢,一只手拉著遲騁一只手按著扶手。
站在房頂能看得遠一些,能看到東邊的小山和樹林。
陶淮南說:“我聞著燉小味兒了。”
“了?”遲騁問他。
陶淮南笑著搖頭:“不,就是聞著了。”
遲騁說沒聞著。
陶淮南說:“我鼻子好使啊,耳朵也好使,我除了眼睛哪都好使。”
遲騁“嗯”了聲,隨口應著:“你厲害。”
一天下來遲騁給陶淮南拍了好多照片,有時候隨手就拍一張。陶淮南上相的,怎麼拍都不丑。
晚上陶淮南趴在小火炕上,今天倒是老老實實的,洗完澡就把睡穿好了。他趴在那兒讓遲騁告訴他每張照片上大概是什麼樣子的,他要挑一挑發朋友圈。
挑來挑去都是他自己,沒有他倆一起拍的。
最后陶淮南勉強挑了兩張跟遲騁牽著手的,還不太高興:“我想發和你一起拍的,這都是我自己。”
遲騁說:“明天再拍。”
陶淮南讓遲騁幫著他發,嘟嘟囔囔地說:“上次一到上傳之前那頁總是不出聲,好半天我都發不上去。”
遲騁幫他放好照片,問:“寫什麼嗎?”
陶淮南說:“寫我和小遲。”
一共三張照片,陶淮南戴著帽子穿著臃腫的棉襖,開心的年讓冬天的灰白調好像都更明亮了些,染上了點暖洋洋的質。
—我和小遲。
這個時間竟然是沒加班的田毅哥第一個贊了他。
還評論了:你倆出去瀟灑是真不帶你哥啊。
陶淮南回復起來不方便,也還是索索地語音轉換著回復他:哈哈,陶小冬忙嘛。
班里同學都是手機控,評論和贊來得都很快。
群里又在艾特他,問陶淮南:你倆這是上哪兒啦?
陶淮南:“我昨天說了呀。”
有人問:“就你倆嗎?”
陶淮南:“對,就我倆。”
本來放假了一群學渣就無聊壞了,不知道誰抻頭說:“那咱們也去唄?反正也不遠。”
這簡直一呼百應,男生們都在家待不住,家里管得松的已經開始看起了車票,管得嚴不讓出門的都在怨念。
遲騁已經躺平了準備睡了,陶淮南手他,也關了手機,翻過來躺平。
躺平了想想還缺點什麼,又抬起頭側去親親遲騁,說:“晚安啦小遲。”
遲騁閉著眼說:“現在開始沒大沒小了。”
陶淮南躺好閉眼,帶著笑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