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華在書房。

談正事，他一般選擇這里。

在白慕川的記憶里，與他這樣正經的談沒有幾次。

其他時候見著對方，很有什麼話說。

白慕川一直明白自己的份，能不打擾人家的地方，就不去打擾。所以，年時，他對白振華是退三舍，現在更是如此。

書房里線不太好，這個點，天已經黑下來。

白振華開了一盞大燈。

熾烈的燈下，白慕川的面孔有些蒼白。

“說吧。”

他不了白振華的沉默。

白振華沉默著看他片刻，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茶杯。

“給我加點水。”

白慕川看他一眼。

反常。

他沒有吭聲，默默起，默默為他茶杯里續了水。

熱氣裊裊升起，伴著茶香。

書房里突然添了一些寧靜和溫馨的氛圍。

白振華似乎滿意了，端著茶杯，慢慢啜一口再放下，“很難過？”

白慕川瞇了瞇眼，“你不難過？”

白振華一怔，點點頭，“難過。可人這一輩子，早晚是要走到那一步的。走得很安詳，對自己，對子孫，這都是好事。”

冷靜得可怕。

白慕川看著他，不置可否。

“你找你來，不會就為了討論生命無常吧？”

白振華：“當然不。”

頓了頓，他目直直刺過來，比剛嚴厲許多，像是一把利刃想要剖開白慕川的心臟，掏出他的真心話來，“說說你的事，到底怎麼考慮的？”

白慕川一怔。

他以為白振華找他，是談產。

那不是一筆小錢，沒有人愿意平白無故的失去。

從他們的角度，白慕川能理解，因此，他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來的，沒有想到，白振華首先提的居然不是產，而是要找他秋后算賬——與向晚結婚的事。

“呵！”

白慕川略低頭，笑得漫不經心。

“我想說的，你都看到了。我不知道你還想聽什麼？”

“川子，你太沖。”白振華目冷厲，“如果你不知道是誰，那就算沒有過良好的教育，沒有好的家境，與你門不當，戶不對，我們也不會反對。但是那個人的兒，你怎麼可以？”

向晚的檔案，他也看過了？

白慕川冷笑反問：“怎麼就不可以？”

“你怎麼向你母親代？”白振華提口氣，下心頭的怒氣，“的父親害死了你的母親……”

“當年法律并沒有認為他有罪。”白慕川慢條斯理地說著，雙眼平視著白振華，“案子不是程為季辦的嗎？如果他真的害死了人，程為季自然會法辦他，用得著在他過世多年后，讓向晚來承擔這一切？”

“程為季是你的？”

白振華被他氣得夠嗆，“他是你爸。”

白慕川哦一聲，“那你是誰？”

白振華：“我也是你爸！”

白慕川微微抿，勾出一若有似無的笑。

“你們可真有意思，現在都搶著當爹。當年可不是這樣的……”

“……”

白振華看著他的眼睛。

兩個人安靜的互視片刻，他終于敗下陣來。

“看來當年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懷。行。那咱們就不提向晚的份，就說另外一件事。”

白慕川挑挑眉，“什麼事？”

“二部的報參，你已經看到了吧？”

“……”白慕川不語。

“這個人從一開始接近你，就覺得著古怪，又有那樣的世，我認為二部的報是準確的，這件事不了的干系。你想想，一個普通的孩子，會隨便開槍？還一槍斃命？川子，別被你那所謂的蒙蔽了雙眼。”

“你錯了。”

白慕川冷笑否認。

“不是接近我，是我主找上門去的。”

“你都是干這一行的，你是警察，想引你上門，還不容易？”

“……”

白慕川無言以對。

見狀，白振華嘆口氣，語重心長：“川子，不要為了一個人毀了前途。你現在跟領了結婚證，一旦出點什麼事，你可就不了干系了……”

“所以呢？”白慕川似笑非笑。

“趁現在沒有人知道，馬上把關系理了。”

“嗯？”白慕川認真盯著他，“你是讓我把剛拿到的結婚證，換離婚證？”

“是的。你要早做打算。就我所知，二部最近針對天怒組織有一個大行，你不要到時候撞到鋼板上去……”

對天怒組織的調查，一直是由二部負責的。

重案一號只是承辦相關案子，但反恐這一塊他們不上手。

因此，白振華告訴他的這些話，算是給他“風”了。

白慕川聽著，陷了沉思。

他在想二部會采取什麼行，準備怎麼做，白振華卻以為他在思考和向晚的關系，又繼續相勸，“大丈夫何患無妻？兒長的東西，年輕的時候在意，等再過些年，你就會明白，就是個消遣的東西……”

呵？

“怪不得我媽不喜歡你。”

白慕川回神，淡淡剜他，似笑非笑，“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們這般功利的。你是，程為季是。你們心里本就不懂得什麼是。嗯，我就不明白了，一個個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一塌糊涂的人，為什麼都喜歡來指點我怎麼過日子？”

白振華被他一嗆，氣得臉鐵青。

“有你這麼跟爸爸說話的？沒大沒小！”

“行了，咱們別打親牌了。說正事吧。”

兩代人之間的鴻，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拉近的。

白慕川不跟他爭執這些沒有意義的事，轉而直接相問：“你就不問問我，的產要怎麼理？”

白振華目微微一閃。

“有多錢，我不知道。我對錢，沒什麼概念。你的想法是怎樣？”

這句話倒不是說假。

不論是他，還是白慕軒都一樣。

父子兩個常年軍中，食住行樣樣不用心，家里也從來沒有缺過錢，本就沒有什麼金錢的概念，對金錢的執念，也不像朱雪艷那麼強烈。

白慕川哼聲笑，“問我啊？問我就不好說了。你知道的，都留給我了。”

白振華皺起眉頭，“川子，你應該知道，就憑那張紙條是做不得數的。”

老太太得老年癡呆好幾年了，這個時候寫的紙條，沒有公證，什麼法律手續都沒有，紙條上還沒有相關的財產標的。

“可以這麼說，那條紙條，法律意義不大。”

白慕川微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白振華著太，似乎不愿意談這個事，“我找了個律師，清點一下老太太的東西，到時候我們再坐下來商量怎麼分吧。都是一家人，可以協商的。”

協商？

白慕川笑得一臉燦爛。

“那行，你們一家人協商好了，再通知我吧。”

“你這孩子，什麼我們一家人？”

“就這樣。”白慕川不爭辯，不反駁，起就要走。

“川子——”白振華喊住他。

白慕川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清空產估計得些時間，這個事不急。你有空了，回家吃個飯。不在了，我還在。你大姐還在……也是疼你的。”

白慕川沉默。

片刻，嗯一聲，離開。

書房里，白振華長長嘆氣。

捧著頭沉片刻，他開始打電話。

“喂，老程嗎？”

……

白慕川回到宿舍的時候，向晚已經躺在了被窩里。

電腦被抱到了床上，被子拉到腰上，只留兩只手出來，把鍵盤敲得啪啪作響。

“冷啊？”白慕川站定看片刻，為倒了杯溫水，遞上去，“是不是又沒喝水？”

“嘿嘿！”向晚接過喝一口，“你是不是又沒吃飯？”

“……”

兩個人對視。

然后，都是一笑。

白慕川長長松一口氣。

“你怎麼不問我，他都找我談了什麼？”

向晚寫書正神，聞言好不容易把思維從書里拉回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如果肯告訴我，你就說了。”

“那你猜猜？”白慕川就喜歡逗。

“我猜啊……”眨一下眼睛，“八九不離十是為了你的產吧？”

向晚的想法和他一樣。

然而事實上，白振華還真沒談產的事。

至，不是主要的事。

白慕川沉默一下，就著喝過的水杯抿了一口。

“向晚。”

“嗯？”向晚頭也不抬，“馬上我還有一段，寫完就可以收了……”

“好。那我等你。”

白慕川說著就轉，可向晚聽他說得凝重，卻突然停了下來。

“喂？怎麼啦？”

白慕川目涼涼地看著，“你先寫。”

“你說吧。這吊著胃口，我也寫不下去啊！”

白慕川沉不決。

末了，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一嘆，聲音有一喑啞的無奈。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告訴你，最近出要小心一些。”

“……”

……

……

－－－－－－題外話－－－－－－

今天就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