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第二天早上就踏上了去西北的飛機, 暑假出行高峰期已經過去,因此哪怕是臨時買票, 也幸運地買到了頭等艙。
他沒帶太多東西,放好隨行李後,正想要坐下,不經意一垂眼, 登時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個悉的電腦包。
深藍皮質面料、鍍銀的搭扣,和晏梟平時提在手裡的一模一樣。
葉緋的心臟砰砰跳了起來,他慢慢抬起頭, 一張俊朗卻陌生的臉映眼簾。
“旅客, 旅客?”長相甜的空姐走到他邊,提醒道,“請您先到到座位坐下好嗎?”
葉緋驀然回神,衝空姐掀一笑:“不好意思。”
他長得好,笑起來更是吸引人。空姐臉頰有些泛紅,回了一個笑後,憑借著良好的職業素養, 生生忍下了多停留一會兒的衝,去登機口等候其他人上機了。
葉緋系上安全帶,想了想, 拿出手機點開了晏梟的微信。
晏梟的頭像就是他本人照片。穿著一不茍的黑西裝, 頭髮梳得很整齊,看起來像證件照一樣嚴肅。
葉緋不自覺笑了一下,但這笑轉瞬即逝, 很快便消失了。他指尖了,將這張頭像長按了保存。
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鄰座的旅客來了,葉緋翻看著和晏梟的聊天記錄,沒有抬頭。
“你好。”一道男聲在耳邊響起。
葉緋過了幾秒鍾,才意識到是在跟自己說話。他轉頭,怔了一下,鄰座恰好就是那個和晏梟用一樣電腦包的男人。
“也是去西北嗎?”男人穿著合的白襯衫,打扮得很得,對葉緋自我介紹道,“我馮高逸。”
葉緋說“是”,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但沒有互通姓名的意思。
馮高逸也不在意,雙大開坐著,目若有似無地在葉緋臉上徘徊,找話題:“國航班就是不行,不像國際航班,座椅之間間距很大。坐著不舒服,所以我出行從來都隻買頭等艙。”
他停了一下,又問道:“你是出差還是旅遊?”
葉緋被他看得心裡煩躁,敷衍道:“出差。”
馮高逸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冷淡,笑了一下繼續說:“好巧,我也是出差。西北的醫院請我去坐診,順便給他們的醫生講講課。”
說話間,抬了下手,把那個馬仕電腦包往葉緋的方向挪了挪:“這不,還特意帶著電腦。”
葉緋輕嘲著移開眼。
晏梟的坐姿從來都是端端正正的,也不會用奢侈品炫耀。葉緋敢肯定,他連自己的電腦包是什麼牌子的都認不出來,只是助理買了就拿來用。
整個人踏實又真實,不需要葉緋帶任何濾鏡去看,已經好到無可挑剔了。
葉緋忍不住又點開那張照片,盯著看了一會兒,臉上的表和了不。
馮高逸卻誤以為是自己的財力打了葉緋,繼續道:“你知道,我們做醫生的都很忙,這些年顧著事業了,耽擱了個人問題,我現在就希能找個人穩定下來。”
他頓了頓,目灼灼地盯著葉緋,意有所指:“出門的時候和男朋友一起,並排坐、聊聊天什麼的,多好。”
葉緋一直不怎麼搭理他,本意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這人竟然蹬鼻子上臉,調戲起他了。
葉緋抬起頭,挑眉一笑:“是嗎?”又問他,“你哪個醫院的?”
馮高逸的魂兒都快被他笑沒了,過了半晌才報了一個三甲醫院的名字。
葉緋懶洋洋地瞇起眼睛:“這個醫院啊,我悉——”
馮高逸眼睛一亮,正想要說什麼,就聽見葉緋道:“我爸和我弟就是你們醫院治死的。”
一片尷尬的沉默。
此後飛行途中的三個多小時,馮高逸安靜如,再也沒有開過口。
《超時空救援》劇組的拍攝場地非常偏遠,葉緋下飛機後,包車走了將近五小時。又花了大價錢在唯一靠近的縣城訂了不吃的,直到晚上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演員們對他的到來表現出了極大的歡迎,因為靠近沙漠,怕出問題。劇組一直是封閉拍攝,輕易不得外出。
劇組的盒飯再好吃,來來回回那幾樣也吃膩了,葉緋帶來的東西正好解了他們的饞。
宋文卻沒跟著這些人一起搶吃的,而是拉著葉緋,向他匯報超預算況。
他是個較真的格,葉緋在他於低谷的時候拉了他一把,因此宋文一直繃著一勁兒,生怕辜負了葉緋信任,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兩個人談到深夜,直到副導演過來委婉地提醒,葉緋奔波一天可能很累了,宋文這才恍然回過神,放他回去休息。
葉緋第二天起來就不大舒服,他從潤的地方過來,一時之間適應不了西北的氣候。皮乾燥起皮不說,還有些咳嗽。
“都這樣,水土不服。”宋文對此特別有經驗,拿了一包胖大海過來,張羅著泡給葉緋喝,“我剛來那會兒,喝了半個月才好。”
葉緋謝過宋文,手了包裝袋,笑著說:“我還是第一次喝這玩意兒。”
他端起杯子嘗了嘗,味道不苦,只是有些:“你們辛苦了。”
“應該的。”宋文擺擺手,又跟葉緋說了會兒話,才跑去監視旁,準備開始今天的第一場拍攝。
葉緋拒絕了宋文給他安排的助理,一個人坐在場外,似乎在認真看演員們拍戲,實際上腦子裡想的全是晏梟。
他預估錯誤,距離並沒有阻斷這種不控制的,反倒因為相隔太遠而倍加惦念。
葉緋心裡空的,迫切需要做點什麼使自己忙碌起來,從而忘記晏梟。
他想了想,舉起手機,對著那杯胖大海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發了條狀態——
【你緋哥:靠這個活了[圖片]】
然後又把圖片發到了和谷瑞嘉幾人的群裡。
這個群是谷瑞嘉新建的,沒有晏梟。因為他們平常聊的話題太猥瑣,有晏梟總覺得不自在。
【你緋哥:水土不服,宋文給我泡的胖大海。】
【谷瑞嘉一百八十分鍾:哈哈哈哈哈哈哈喜聞樂見,讓你非要去,活該。】
【孫瓊很富:忙碌的葉緋在西北喝胖大海,而我卻只能在空調裡房裡喝紅酒,哎,這就是差距。】
【周家團寵:你們還是個人?葉緋都那麼慘了……對不起,我編不下去了,哈哈哈哈,你還可以加點枸杞。】
葉緋笑笑,想要像平常一樣跟他們互懟,卻發現自己連打字的-都提不起來,好像一夜之間喪失了所有的力和力氣。
他發了會兒呆,按滅手機,正打算回屋躺一躺。屏幕忽然亮了,一條微信信息彈了出來——
【晏梟:葉緋,你怎麼了?】
葉緋反應很大地站了起來,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過了半晌,才慢慢平複好劇烈的心跳,還沒想好要不要回復,晏梟就打了進來。
葉緋深吸了口氣,按下接聽鍵,努力做出一副隨意的態度:“晏總有事?”
晏梟“嗯”了一聲,問他:“你怎麼了?”
葉緋這會兒腦子不靈,反應了幾秒鍾才明白晏梟的意思。他笑了笑,說:“沒怎麼,就是有點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晏梟重複了一句。
葉緋就跟他解釋:“有事去了一趟西北。”
“這樣,”晏梟頓了頓,過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
葉緋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接。好在晏梟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問他:“什麼癥狀?”
葉緋說:“就是有點咳嗽,不要,是正常現象。”
晏梟說:“好。”
葉緋聽到電話那邊有輕微的翻書聲,但沒有問。
兩人一時之間無話,氣氛瞬間靜了下來。
葉緋口有些悶,毫無征兆、毫無理由。他閉了閉眼,想跟晏梟說再見,嗓子忽然一,不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不咳還好,這一咳就有點停不下來。葉緋使勁吞咽了兩下,好容易得到片刻息,出“掛了”兩個字,便掐斷了電話。
宋文恰好過來找他,見狀,一邊給他拍後背,一邊道:“趕去背風的地方。”
等葉緋緩過來,才說出了目的:“葉總,你看你好不容易過來一次,咱們今晚聚個餐?”
“不用,”葉緋喝了口胖大海潤,拒絕道,“你們正常拍戲,等殺青了再聚一樣。”
宋文想了想,答應了:“好。”
《超時空救援》要在春節上映,因為天氣原因耽誤了不時間,這幾天本就在趕進度,專門空出一晚上確實不劃算。
只不過餐雖然不聚,表示還是要的。這一天,劇組的菜都富了不。吃的演員們一臉滿足,恨不得葉緋常駐劇組。
晚上,葉緋不願意一個人呆著胡思想,就跑去了片場。戈壁晝夜溫差大,白天晚上像兩個季節。葉緋裹著寬大的外套,坐在椅子上看演員們拍戲。
許是因為葉緋在場,尚且算新人的男三號張了,總是NG。宋文一開始還好聲好氣地給他講戲,後來見他越來越不在狀態,氣得已經開始用吼的了。
眼看著男三號著肩膀,都快要被罵得自閉了。葉緋站起來,正想去勸幾句,場務忽然在後面喊他:“葉總!葉總!”
葉緋回頭:“什麼——”
葉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著前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晏梟的西裝上帶著微微的褶皺,頭髮略有些,像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旅途。手上提著一個袋子,正一步步朝他走過來。
“晏總來找你了,哈哈哈。”場務笑著說了一句,便識趣地退場,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
葉緋的呼吸都停住了,他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到晏梟在他面前停住,才勉強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
晏梟平靜地說:“出差,順便給你帶了藥。”
他打開袋子,把裡面的藥拿出來,一樣一樣給葉緋介紹。末了,又說:“我有問過醫生,都可以用。”
兩千八百多公裡,從東南到西北,一袋藥。
大概是太冷,葉緋的聲音抖得厲害:“說實話。”
戈壁的夜晚,風偏涼,漫天星從頭頂灑下來,落在晏梟上。
他沉默良久,說:“不親眼看看你,我會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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