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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校》 第八十三章 槁木

……

大年初一,又是一走廊的新年問候聲。

這種虛浮的喜慶一年一度地重復,因為帶著一個“新”字,就仿佛真能洗盡凡塵胎換骨,連著平時那些有著細小嫌隙的人也試圖借這種日子既往不咎,周以聰的經紀人早上不到六點敲過一次龍七的門,門沒開,就在外面誠誠懇懇地問了聲好道了聲歉,隨后問龍七能不能聯系到周以聰本人,認為周以聰大概和玩在一塊兒。

龍七沒答,就當自己本不在這房間一樣。

也就走了。

六點多的時候,趕早來酒店的老坪及助理接上戲,門一開,老坪從手機屏幕前抬眼瞅了瞅的狀態,面無表地說:“嗬,虧了周以聰玩失蹤,真是救你一命。”

走廊的還是刺眼,助理上穿的白雪衫的反也刺眼,的眼睛睜不全,還酸著,別著額頭避了避,老坪又問:“這是熬了一整夜還是喝了一整夜還是哭了一整夜啊,還是都齊全了?”

“齊全了。”回。

這麼一句老老實實的回復,倒讓老坪的態度收了一點,他平時看氣看慣了,這會兒很吃,嘆了口氣,拍拍的手臂:“可以了,這都多天了,看開點,你這麼,沒必要。”

“周以聰怎麼了。”沒接老坪的話。

老坪讓助理把房門關了,給上披一件外套,廊間做打掃的服務生推著小車走遠,他邊走邊發工作信息,說:“一早上沒找著人,今天全是你和他的戲,劉碧快急瘋了。”

劉碧是周以聰經紀人的本名。

“那我呢?”

“先去上妝,然后在酒店等消息吧,他不回來你也拍不上,不過我看你這種狀態也沒法上鏡,好,周以聰幫你背了口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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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看見他倆在樓下吵。”

“誰?”

龍七沒打采地看老坪一眼,老坪反應過來:“哦周以聰和劉碧啊?還被你瞅見了?那行,那鐵定就是嫌經紀人手太長,你這種人也該丟劉碧那兒管兩天,保管……”

龍七仍看著他。

“……保管被你嗆服。”老坪說。

到了電梯口,老坪按鍵,電梯門開,里頭空無一人,往里側電梯壁的扶手上靠,助理開始檢查的眼睛,呢喃:“要不敷點兒冰吧……”

“明顯嗎?”老坪湊過來,“我看看。”

與此同時,電梯外傳來另一波人的腳步聲響,鄔嘉葵細啞的說話聲摻和其中,由遠及近:“……我不管現在是大年初一還是初二,我只今天有空,辦法你想。”

電梯門即將閉攏,對方助理下意識把住門,等到門再次開啟,龍七剛好淡淡抬眼,而鄔嘉葵在外頭站著,右手握著手機,往左手心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兩人的視線無聲無息地對上,鄔嘉葵手上的小作稍作停頓,邊助理懷抱中的約克夏“汪”地一聲,脆生生響。

不足兩秒,鄔嘉葵微微笑:“早上好,坪叔。”

“早啊嘉葵,進來吧,空得很。”不明就里的老坪應。

電梯門合攏。

封閉的空間,五個人之間此起彼伏的細微呼吸,沉悶的氛圍,龍七仍靠在電梯壁上,鄔嘉葵背對前,兩人之間差著15cm的距離,專注地瀏覽著自個兒手機頁面上的育嬰網站,而的助理在一旁怯生生地問:“葵葵……真約不著,再說紋這事兒還得先問問鄔姐……”

助理沒說完,鄔嘉葵看一眼。

助理就收了口。

但是鄔嘉葵接著轉腦袋向老坪:“坪叔,你有沒有靠譜的紋師介紹給我?我原本約好的一位誤了飛機來不了,我正頭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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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想紋什麼?”

“跑兒。”鄔嘉葵的手指在約克夏的邊逗了逗。

“紋狗啊,哈哈,”老坪客套著,自然而然地把問題朝龍七這兒拋:“這方面七七,你不是有幾個紋師朋友……”

“不認識。”

老坪被噎回去,有些尷尬,鄔嘉葵笑了笑,兩位助理面面相覷。

“沒關系。”三秒過后,鄔嘉葵說。

叮一聲響,電梯到達底樓。

老坪與兩位助理往外走,而龍七越過鄔嘉葵,手指往閉門鍵上啪地一摁,老坪回頭,鄔嘉葵的助理一楞,懷中的約克夏往下跳,穿過門進電梯,門咔一聲合攏,龍七回走半步,鄔嘉葵也不著痕跡地退半步,兩人之間保持兩步的距離,視線直直地對著,狗在兩人腳邊喚,擾得氣氛燥郁。

鄔嘉葵的助理在外頭拍門,老坪到底還是自己人,當即睜眼說瞎話:“電梯故障了吧,怎麼突然就關門了?”

里頭,鄔嘉葵依舊從容,眼睛里甚至還有,龍七清清淡淡地撂一句“跟誰沒關系呢”,接著話茬就說:“跟你啊,你心不好,我理解。”

“再好好想想到底有關系還是沒關系,要臉還是不要臉。”

“是什麼天大的問題牽扯到要不要臉了。”

“你猜。”

“我一沒二沒搶,在追的也是正正經經的單,難道要我當著你的面說一聲“我要開始追靳譯肯了”,才算正大明要著臉?”

“喔嚯,”龍七點頭,“說的是紋師的事,你對號座扯那家伙,真棒。”

“倒是可以接著聊紋師,但我擔心你一怨氣沒使。”

一言一語一個步子,鄔嘉葵被到電梯壁上,眼睛還灼灼地與龍七對視著,龍七說:“你不心虛,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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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克夏對著龍七發出威脅低嗚聲,鄔嘉葵的手往后把住欄桿:“我怕你說不過就手啊,超級怕的。”

龍七的手也把上欄桿,將鄔嘉葵圍困在一個三角區:“那我先告訴你,我這人就耍流氓,撕臉皮扯頭發簡直一把好手,有事沒事招惹我,我也好當你倆死了一樣。”

“那我也提醒你,先想一個全而退的借口,因為我今晚就要去他妹妹的滿月宴,到時候當眾解釋我上抓痕啊傷疤的由來,多尷尬。”

“那更加好,”兩人之間僅差半步的距離,呼吸相沖,“替我好好檢查一下靳譯肯的手機和電腦,看看我那些照片和視頻都刪干凈沒有,沒有最好,要是找著了也別看,兒不宜,對你刺激太大。”

鄔嘉葵的鼻息仍舊平穩,還沒回,電梯門又瞬間開,的視線像門口挪。

“葵葵?”

鄔嘉葵的姑媽一手摁著墻邊的按鈕,剛到,看到這副畫面,沖們一聲質問:“你倆這什麼陣勢?聊什麼?”

老坪在一旁焦慮樣抱著手臂,眼睛轉得滴溜溜的,等鄔姐話音一落,即刻危機公關:“是這樣的鄔姐,電梯壞了,怎麼都開不了,咱七七葵葵呢。”

龍七放手,在老坪的解釋下閑懶地后退,鄔嘉葵的子才算舒展,兩人的視線仍對著,呲呲呲地竄著火星。

“壞了?”鄔姐指向墻壁上的按鍵,“壞什麼壞?我一按就能打開。”

“哦?”老坪裝模作樣地按,“誒還真是,這電梯這樣還怪滲人的啊,小吳啊去跟前臺反映一下這個況,這太危險了。”

助理忙不迭點頭,在鄔姐半信半疑的視線下去了。

龍七走到電梯口,鄔姐仍狐疑地打量在原地停著,輕輕吸一口氣,補充:“你不是想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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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紋?”

鄔姐跟著盯向鄔嘉葵,鄔嘉葵沒搭理,聽著。

“去問靳譯肯好了,紋我的那個紋師就是他那兒的,他手臂那只阿拉斯加,我看風格,是同一人紋的,”龍七頭也不回,慢慢說,“那條狗,龍二,隨我姓。”

……

這一句話撂下后,沒再往鄔嘉葵看,也沒等后任何反應,離開電梯,老坪跟著走兩步,一副猜到個大概的樣子,等徹底轉進一走廊,咳嗽一聲:“的事啊,盡量別帶到工作上。”

算是提醒,也不干涉。

后來的一整天,沒再與鄔嘉葵有集,既然晚上有靳譯肯那邊的約,就本沒有心思再往這兒招惹。周以聰也沒出現,劇組進度被耽誤,制作組頗有微辭,而龍七權當放了一天假,在酒店房間里背劇本,窗外頭的雪夾雨依舊斷斷續續,寒風從窗隙里進來,往單薄衫里竄,只要稍微有一點兒停頓,腦子就開始循環往復地重播靳譯肯在凌晨對說的話,一邊背詞,眼睛一邊酸,手心過額頭,撐著額頭繼續背,一直背。

晚上八點多時,酒店房門被敲響,門一開,終于看見消失了一整天的周以聰。

周以聰的外淋滿雨,看上去比還頹,問:“想喝酒嗎?我請你。”

“我不跟你喝。”要關門,周以聰將手擋在門板上,作幅度帶出一酒氣。

“那你知道大年初一晚上,哪兒的酒館還開業嗎?”

嘆一口氣。

半小時后,離酒店半條街的燒烤店包廂,店員將一箱酒搬到桌腳旁,從中拿出兩瓶放桌面上開蓋兒,轉手再將涼菜與燒烤都端上桌。

周以聰倒滿酒,第一口就喝了整杯,龍七靠墻壁坐著,里頭穿得,外頭裹著一件厚實大碼的外,外兩袖口空落落地垂著,將吃完的豆殼對準桌子對面的垃圾桶,一個一個慢悠悠地扔,垃圾桶正上方的電視正在播一些年慶節目,轉了幾個臺,就看見周以聰那條和十八線小藝人開房的“桃”娛樂新聞,當初這條新聞橫空出世,把龍七那場熱了幾周還消不干凈的分手大戲全方位倒,到現在還余燼未滅,可讓老坪睡了不宿好覺。

再調臺。

周以聰說:“這行當,我不想干了。”

不瞅他。

周以聰接著說:“那幾天,連手機都不敢打開。”

那時候才稍微瞅他一眼,往盤里拿一顆豆:“你經紀人?”

“寧寧。”

豆子進了,殼又往垃圾桶丟:“高寧寧?”

周以聰點頭。

這家伙來之前就喝了一點兒,眼睛不太清澈,這會兒無聲無息地拋出一個大八卦出來,龍七繼續慢條斯理地挑著豆:“不是弄出的新聞嗎?”

“劉碧認的,為了保我。”

龍七懶得再攪他那兒的渾水,回一聲“噢”,這個話題算是由單方面不清不楚地結束,但周以聰不想結束,他就是找喝酒嘮嗑來的,但他這人又習慣式地謹慎,倒滿一杯,繼續言又止:“我欣賞你,小小年紀敢做自己。”

“你都說了小小年紀,也就初生牛犢不怕虎了,我到老坪那年紀講不定比他還慫,”龍七摁著遙控調頻道,“所以你今天搞失蹤,是給劉碧臉?”

“我去找寧寧了。”

“喔嚯。”又是個毫不興趣的大八卦。

高寧寧這位藝人,一年前還是龍七的競爭對手之一。

只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何況變化多端的娛樂圈,龍七這會兒扛的是電影大主,高寧寧則依然混跡在模圈,走宅男神路線,年輕,人氣平平,但論男關系在圈是一級的混得開,在龍七還得候著到場才能開拍的時候,就與老坪手底下某位男藝人有過一段,可惜為人太張揚,早年又拍過太多骨照,最終被群嘲“門不當戶不對”后以分手告終。

一般人這會兒鐵定黯然神傷,就越挫越勇,接著陸續傳出緋聞的“男友”名氣一個比一個大,到了周以聰這兒算是巔峰,雖然沒有一任公開承認過,但的事業也靠著這些緋聞風生水起,因此被男星們聯合上了“蹭星”的標簽,各家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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