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以前的白靜是絕對不敢這樣和楊堔說話的。

那個時候有求于他，所以和他說每句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哪里敢反嗆他。

可是現在的心境不一樣了，沒什麼要求他的，也就沒必要在他面前放低姿態了。

以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楊堔的確是管太多了。

“白靜你找死！”

楊堔被白靜激怒了，住的胳膊狠狠地瞪著：“老子剛才救了你，就是這樣的態度？”

白靜低頭不看他，很敷衍地說了一句“謝謝你”，然后問他：“這樣行了麼？”

楊堔氣得都快吐了，真的，一點兒都不夸張。

白靜的不接招，是最讓他惱火的。

他一個人在旁邊生氣那麼久，白靜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搞得他好像是個傻-似的。

楊堔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緒，耐著子規勸白靜。

“你要是一直待這兒，以后還會有這況，今兒是你走運，我救了你，要是不走運，你被打死了都是活該。”

白靜說：“不會再有這樣的況發生，他們都是善良的人，人在臨死的時候緒崩潰，我是可以理解的。”

……

說這話的時候，白靜很平靜，的眼神帶著些虔誠，就好像一個朝拜的圣-徒。

那一瞬間，楊堔覺得自己離特別遠。

這也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跟白靜不在一個世界。

以前他真沒發現白靜在這方面有這麼高的覺悟，大概是在梁朝去世之后才這樣的吧。

想起來梁朝，楊堔口又是一陣悶。

這麼長時間了，白靜一直都不知道是他給梁朝簽了同意書。

如果知道了……后果真的不敢想。

以對梁朝的在乎程度，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他。

白靜往后退了幾步，繞開楊堔，準備趁他走神的時候離開。

剛邁出步子，楊堔就再一次拽住了的胳膊。

白靜抬起頭來看著他，眉頭蹙。

“你到底要怎麼樣？放開。”

楊堔說：“老子不許你再呆這兒做事兒了。你想工作我再給你找，你別每天糟-踐自己了行麼。”

這是楊堔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白靜說話。

無奈中又帶著一乞求，聽起來有點兒心酸。

聽著楊堔的話，白靜眼眶突然一酸。

差一點兒，就心了。

其實是很需要關心的。

只是，這關心不該由他發出。

白靜深吸了一口氣，對楊堔說：“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我會做一輩子。我寧愿這樣糟-踐我自己，也不愿意再做以前做過的事兒。”

楊堔的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又不傻，白靜這話是啥意思，他聽得明白。

是在告訴他，寧愿過這樣的日子，也不要回到他邊。

——是有多不喜歡他？

**

楊堔松開白靜，“哦”了一聲，然后就走回了病房。

他進去的時候，病房里只剩下了陳六藝一個人。

大家都已經出去了，陳六藝是在這里等楊堔的。

見楊堔垂頭喪氣地走進來，走上去問他：“怎麼了？你剛才去哪兒了？”

楊堔走到病床前，把志愿者統一的服穿上，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

陳六藝覺得這樣的楊堔太反常了，為了防止他做出來什麼沖出格的事兒，只能一直跟著他。

楊堔換好服之后就出去了，陳六藝跟著他一塊兒到了老頭兒那邊兒。

睡過午覺，老頭兒神抖擻。

看到楊堔帶著一個漂亮的姑娘走過來，他立馬笑著調侃楊堔。

“這小姑娘是你的朋友啊？”

楊堔繃著臉，沒有說話。

出于禮貌，陳六藝笑著和老頭兒打了個招呼，“您好。”

老頭兒嘿嘿地笑：“哎，好好好，這小姑娘長得漂亮，小楊，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楊堔黑著臉給老頭兒解釋：“不是我朋友。”

老頭兒“喲”了一聲，一臉不信任：“不是朋友還跟你跟這麼？我活了六七十年了，你可騙不了我。”

楊堔“哼”了一聲，懶得再和他解釋。

“你說是就是吧，反正也沒人在乎。”

……

江彥知道中午發生的事之后，立馬跑到了白靜的辦公室。

他進去的時候，白靜正在肩頭的傷口，見江彥進來，白靜趕把服拉上。

“我聽他們說了今天中午的事兒，你哪里傷了？”

江彥走上去，滿臉關切攬過的肩膀，“要不帶你去包扎一下吧！”

江彥的熱，讓白靜有點兒招架不住。

搖搖頭，笑著對他說：“沒事兒，就是破一點兒皮，個創可就好了。”

江彥還是不相信，他又向白靜確認了一遍：“真的沒事兒麼？”

白靜點頭，“真的沒事兒，還沒手，就被拉開了。”

聽白靜這麼說，江彥才放下心來。

他拍了拍白靜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說：“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但是你要知道，無論做什麼，都要以保護自己為前提。知道麼？”

“我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況。”

白靜說，“你別勸我啦，我心里都有數的。”

江彥嘆了一口氣，“小白，其實你有很好的發展前途。你不應該一輩子呆在這里。”

……

白靜來醫院一年了，江彥已經是第四個這麼說的人了。

前三個這樣勸的人，都已經去世了。

那三個人都是白靜照顧過的老人，其中有一個是中央音樂學院的教授。

一次志愿者活的時候，白靜給他們彈了一首降調版的《夢中的婚禮的》，把所有人都驚艷到了。

事后，那個人對白靜說：小白，你的資質比我帶過的任何一個學生都要好，我覺得你不應該放棄彈琴。如果你不彈了，是我們的損失。

其實白靜也考慮過很多次，不過每次都是無疾而終。

學音樂，真的很難。

而且沒有上過大學，沒有學歷本就找不到和音樂相關的工作。

“我有個朋友在音樂學院，平時有演出，如果你想，我可以讓帶著你。”

見白靜不說話，江彥繼續勸。

江彥的聲音把白靜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白靜回過神來，一臉懵懂地看著他。

“啊？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江彥又重復了一遍：“我有個朋友是音樂學院的，你要不要試著跟一塊兒演出？雖然分不到多錢，但能幫你積累一下經驗。”

江彥這麼一說，白靜就有點兒搖了。

“我再想一想吧。”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白靜終于給出了回答。

聽到白靜的回答，江彥欣的點了點頭。

他說：“我不希你放棄自己的夢想，孩子，一定要有夢的。”

白靜點了點頭，因為江彥的這句話，心里涌起了一熱流。

嗯，是真的很，因為梁朝以前也和說過同樣的話。

白靜說：“江彥，謝謝你。等我想清楚了，一定給你答案。”

江彥怕白靜誤會，又多解釋了幾句。

他說：“你不用想別的，我不會要求你給我什麼回報，只是單純地想幫你。”

白靜“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

楊堔一個下午都不在狀態，和老頭兒還有陳六藝聊天兒的時候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下午六點，老人全部被推回病房休息，今天的志愿者活就此結束。

陳六藝和楊堔沒有立馬離開，他們兩個人陪著老頭兒吃過晚飯才走的。

走出醫院大門兒的時候，正好見了白靜。

冤家路窄，這個詞兒是有一定道理的，不然他們也不會見這麼多回。

白靜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和他們打招呼，所以就沒說話。

倒是陳六藝，對白靜空前地熱，擋在白靜面前，熱地邀請：“小白，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

白靜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說：“不用了，我還有事兒，你們吃吧。”

“一起吃吧，我們兩個人也沒什麼——”

陳六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堔打斷了。

他掃了一眼白靜，不耐煩地說：“行了，去不去，咱倆去吃吧。”

陳六藝都服了楊堔了，他難道看不出來現在是在給他們兩個爭取機會麼？

傻他這樣，可真夠不容易的。

陳六藝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楊堔就攬著的肩膀走了。

白靜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口一陣酸。

其實不應該難的，因為他們兩個是命中注定該在一起的，沒必要為了別人的事兒難。

……

陳六藝一路被楊堔拉到了路口，停下來之后，哭無淚地看著楊堔。

“你又自己鬧什麼別扭……”

楊堔面無表地說：“我沒事兒，以后我的事兒你也別管。”

陳六藝說：“你還喜歡，我不會阻止你們，我也不想看你難。”

楊堔諷刺地笑：“你是不想看我難還是想給自己開？陳懷遠要結婚了，你心里著急得很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楊堔，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麼不仁義？我是為了你好。”

陳六藝心里委屈得不行。

本來是出于好意，卻被他誤會這樣，給誰誰都不高興。

楊堔點了一煙，深吸了一口。

他的臉被煙霧擋著，陳六藝看不清楚他的表。

不過，能看到他眼底的。

好像是淚。

“我不想喜歡了，小六，要不咱倆結婚吧。這樣我爸高興，你爸媽也高興。”

楊堔這話一出來，陳六藝就愣住了。

死都沒想到，在有生之年能聽到楊堔親口說出這句話。

這個時候，真的希自己天真一點兒。

如果天真一些的話，或許會答應。

可是，陳六藝從來就不是一個天真的人。

一直以來都能把所有的事都看徹，因為看得很明白。

所以，這樣的要求本沒法兒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