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總裁辦公室里, 只有沈琉琛和袁杰兩個人。
袁杰原本端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聽到沈琉琛開口之后, 他的子就忍不住微微向前傾,手更是搭在了辦公桌的桌面上,似乎想要朝沈琉琛更靠近一點。
這是一個人在急于求證一條信息的時候,都會有的下意識的作。
沈琉琛十指叉搭在桌面上,與袁杰的一臉震驚不同, 他的表很是平淡。
就差這泰山之巔而不改的表,已經讓袁杰相信了一大半。
更何況,在袁杰看來,沈琉琛這樣的人, 本就沒有必要騙他。
“這不符合事的發展規律,”袁杰說:“游戲世界里一個NPC, 既然已經被設定好了程序, 那麼它就只能在兩個點之間來回移,做無限重復的事。就算它被設定了更高級的程序,可以去往很多地方進行不同的工作,然而不管怎麼說, 它的軌跡都是既定的。”
沈琉琛淡淡地看著他, 不打斷他的思考, 也不參與到他的發言中。
只是心里也在思索。
如果宋錦西沒有出現,那麼他只會按照原來的軌跡,慢慢地變一個暗的人。
可是現在,因為宋錦西的出現, 他的生活里多了一縷,“讓全人類與他共沉淪”的瘋狂的想法,也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和白頭偕老牽手一生”的野。
為什麼說是野?
因為宋錦西現在的份還不明確。
如果他的份真的如他所猜想的那樣,那麼,作為一個“卑微的被設定了程序的NPC”,如何能和“真正的玩家”在一起呢?
他在思考,袁杰也在思考。
袁杰越想越覺得荒謬,甚至忍不住站起來,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
一邊走,一邊很小聲地自言自語。
還忍不住手捋自己的寸頭。
他走了好幾圈,忍不住悄悄的看了一眼沈琉琛,見沈琉琛似乎也在深思,便試探地問了一句:“您的消息屬實嗎?”
“我的時間很寶貴,袁先生,”沈琉琛淡然道:“也不會為了一個空來風的消息,打斷你的研究。”
沈琉琛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因為他說的這兩句話,已經足夠說服袁杰了。
這些年來,他在商場上打拼,也給自己塑造出了很多形象。比如他從來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從來不會輕易聽信別人的話。
一個人一旦為他所用,就會得到他能給的全部的信任。一旦被他懷疑,如果他懷疑的為真,就永遠不會再有翻的機會。
而從他口中所說的事,只要是從他里說出來的,基本就不用懷疑。
站在他這個高度,沒有必要說謊。哪怕是商場兵不厭詐,也幾乎沒有人有這個資格讓他說謊。
也就是因為他的行事事態度,所以袁杰很相信他。
這也是沈琉琛敢因為自己毫無據又異想天開的猜測,就把袁杰來的原因。
袁杰不再有懷疑,還是又杵著下低著頭,走了好幾圈。
“玩家通過虛擬現實技把意識輸送進游戲里,和游戲里為他們量訂造好的聯系在一起,為一個虛擬又真實的人。當他們和NPC接時,NPC看起來似乎有意識能獨立行,但它們其實都只是一段代碼而已,選項也是完全被設定好的。”袁杰說:“如果想通過玩家和NPC接,改變NPC的命運軌跡,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這個NPC的結局其實是開放式的。”
開放式的結局……
沈琉琛將他口中的“NPC”帶到自己上,仿佛找不出什麼相似點。
他的人生軌跡,如果沒有宋錦西的手,似乎是定向的。
宋錦西剛出現的那一周,他做了整整一周的自己被活生生地打斷的夢;后來不知道從某一天開始,他的夢境,變了張玫瑰想趁他坐在椅上行不便猥他……
連續做同一個夢時,每晚的夢境都是一模一樣的,他甚至可以在夢里通過觀察細節,來確定那些夢沒有任何變化。
這種本來就不符合科學道理,只能歸結“非現實事件”。
袁杰的聲音打斷了沈琉琛的思考:“只有這樣,才能由玩家來進行改造,引導他們走向不同的結局。”
沈琉琛沉默不言,仍靜靜地等袁杰自己思考。
袁杰也沉默了好一會兒,再開口時,卻是從另一個角度手思考的。
他說:“假如以我們現所在的‘現實世界’作為參考,每一個人的人生軌跡看似有千萬種可能,但是在每一次走到分叉口時,我們看似憑自己的考慮做的抉擇,其實不過是了‘天意’的影響。許多迷信之人口中不可違抗的‘命運’,也許就是游戲世界里約束‘NPC’行為的代碼……”
沈琉琛的心微微一。他面上不聲,聽袁杰繼續說下去。
他就知道,只要袁杰相信了這件事,那麼接下來所有的疑點都會被袁杰自己想辦法解決。
袁杰是個瘋子,同時也是天才。
這一點,誰也不能質疑。
“這只是其中的一種可能,但是如果再換一個角度思考……”袁杰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停止發言,轉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頭看著沈琉琛。
眼底是激,是敬仰,還有一狂熱。
“如果不是VR技真的及到了這一方面,那些人不會這麼無的放矢,但是就目前國際上VR技的研究進程來看,哪怕他們的研究進展有了再大的突破,也不可能直接達到‘通過玩家干擾影響游戲NPC設定’的程度。”袁杰稍作停頓,才繼續說道:“他們也許只是暫時到了一些門路,才提出這種猜想,從而來吸引你們這些投資者的注意。”
沈琉琛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他的話。
袁杰很敢想,甚至直接幫他找到了騙他的理由,這讓沈琉琛眼底閃過一抹贊賞。
作為一個科研瘋子,袁杰平日里基本不在意別人的目,若是在意別人的目,他以前也不會干出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惹得整個國際社會都追殺他。
但是當那個人變他的老板時,如果老板能在他提出某些設想時給他贊賞的目,他的心還是會忍不住有些開心的。
“但是,就這個假設被提出來,就已經是一大創舉了!”袁杰贊嘆道:“在這之前,人們只想著通過VR技讓人類到一些非現實的東西,哪怕是通過VR技,創造一個虛擬的真實的世界,更多的也只是想去那個世界里驗生活。”
“而如今這個假設被提出來了,給了人類另一種思路。”
“如果人類通過VR技創造出了一個虛擬的世界,并且將現實中的人——我們可以把這類人先假設為‘玩家’。將‘玩家’的意識投放到虛擬世界里的載之后,他們通過自己的意向改變某個NPC的結局。一個玩家可以改變無數個NPC個人數據設定,通過他們的引導,將同模的NPC改變不同格的人,將整個世界按照自己的設想改造,豈不是相當于為了虛擬中的上帝?而當VR技發展到這個階段時,人類既然可以把意識轉換代碼,輸送到虛擬世界里去,是不是也可以進行逆向作,把虛擬世界里的某一個被改變了人生軌跡和格代碼的NPC的意識代碼提取出來?現如今,機人技也已經發展到一定的程度了,胚胎培養技和3D打印技同樣如此。人類可以設計出有簡單意識的機人,把機人技和VR技結合在一起,先生產出一個符合游戲設定的機人,再把游戲里NPC的意識代碼輸送到機人的數據代碼里,就相當于創造了一個有自我意識,有社會經驗且行為獨立的機人!或者可以通過3D打印和克隆技,先打印或培育一個人,把游戲里NPC的記憶代碼輸送到那個‘人’的意識里,也相當于創造了一個真正的人!”
袁杰說著,兩眼越來越亮,最后甚至忍不住雙手撐著辦公桌的桌面,一臉興地看著沈琉琛,聲音更是興到有些詭異:“總裁,一睜開眼,就擁有獨立意識和社會經驗的人造人,聽起來多麼有意思!”
沈琉琛沉默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推測。
顯然袁杰已經被這一點完全吸引。
他不斂眸思索,該怎麼把話題引到他想要的那一方向去。
袁杰又說道:“游戲里的時間可以快進倒退,NPC的長速度也是可控的,我們甚至可以在游戲里培養一個‘自己’,就拿我舉例子,我可以在虛擬真實的世界里彌補我曾經所有的缺憾,也可以讓‘自己’在虛擬世界里進行各項研究,一旦有什麼錯誤,就可以回檔重來——”
“回檔重來……”沈琉琛輕輕地復述了一遍。
他抬頭,看著袁杰,抬手示意他止住話頭,說道:“我是個商人,對這個不興趣。”
“為什麼不興趣?只要這個技研究出來,你就可以塑造出無數個只為你一個人賣命,且管理能力超強的管理者,你可以每天不用再煩心各種合作方案,他們會兢兢業業為你打工,而且不需要你支付任何報酬。既然他們的意識是由游戲里的意識代碼提供的,那麼我們在給他們輸送記憶時,同時在意識代碼里添加一條‘永遠不會違抗你的命令’的命令,這簡直比小說里的傀儡還要有用。”袁杰說。
袁杰曾經為了開大自己的腦,搜羅了各種類型的小說看。
那些在普通人看來,只存在于小說世界里的東西,很多時候可以給他很多啟發。
現在就是如此。
沈琉琛稍作猶豫,試探著問道:“既然你對改變虛擬NPC人生軌跡的事如此興趣,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我們現在正生活在一個虛擬世界里,我們才是你口中的‘NPC’呢?”
“我們才是NPC……”袁杰慢慢收回手,站直。
他看著某一發呆,過了好一會兒,角才慢慢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那就更有意思了,不是嗎?”他看著沈琉琛,眼底閃過一探究。
沈琉琛隨意地擺擺手,“收起你的猜測,我只是做個設想而已。”
“我并沒有在胡猜測什麼,沈總裁。”袁杰說:“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真的在虛擬世界里,我們只是普通的‘NPC’,那麼你知道,你剛才的那段話代表著什麼嗎?”
他說完,盯著眼前的男人,眼底的趣味和瘋狂越來越深。
沈琉琛微微蹙眉:“什麼?”
袁杰再一次雙手撐在桌面上,似乎想更湊近沈琉琛。
他看著沈琉琛,一字一句,慢慢說道:“你、道破了,‘天機’。”
然后不等沈琉琛發言,他收回手,筆直地站在辦公桌前,雙手環抱。
據現在普遍認同的心理研究表明,這個作一般都昭示著,這雙手的主人現在在一種防備狀態。
沈琉琛瞇了瞇眼,靜靜聽他下文。
“作為一個正常的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的人,他們很會產生對自己來歷的懷疑,就算要懷疑,也應該懷疑‘種起源’是不是正確的,懷疑時間的流速是否可逆,懷疑各種他們的本源……而不是懷疑他們現在是不是真實存在。也有人設想過地球早已到了末日,我們現在不過是生活在許多營養艙里的蘿卜,幻想我們是一個個真實存在的人。但是,這些幻想很多時候都會被作為談資,沒有人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