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放下吉他跑出房間,攔是攔不住的,只能跟著了,過節前不能再出事兒,誰都不能再出事兒了。
酒吧離花蓮小區不是一般的遠,高燃跟高興招了輛夏利過去的,他兜裡沒幾個錢,付不起車錢。
高興甩一張紅票子給司機師傅,那樣兒特酷,再配上那張致的臉蛋,賞心悅目。
高燃第一次來酒吧,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高興輕車路,像個老江湖,“我的哥哥,別讓人看出你是個鄉佬。”
他說完就走,瘦高的影很快消失在人群裡面。
高燃覺得熱,他拉開外套拉鏈,拽著領口扇扇風,這裡燈紅酒綠,低音炮轟炸個不停,舞池裡的男男在那揮胳膊,揮霍著自己的時間,放縱且沉迷。
高燃聽到口哨聲歡呼聲,他順著視線去,眼睛先是瞇了瞇,而後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舞臺上的人。
舞臺上站著幾個人,都是小青年,吉他手個子最高,年紀看起來最小,他把連帽衫的帽子拉上來,扣在棒球帽上面,從出來的廓上可以發現他長得極為漂亮,像個洋娃娃。
他們穿的是清一的黑連帽衫,前有個很大的剪刀手圖案,上面是一串字母“YOUTH”。
高燃被到一邊,氣氛變得熱烈。
主唱是個黃小子,劉海擋住眉眼,脖子上的十字架在燈下發著,他開口唱,“整個城市向黑暗中退去,你我都放棄忍耐……”
高燃聽了幾句,發現自己沒聽過這首歌,他被周遭的氛圍染,忍不住問邊的人,“這是什麼歌?”
那人喊,“你說什麼?”
高燃用同樣的音量重複,得到了答案,歌名《無是無非》,他又被,幹脆一路退到邊緣。
許多人不自的跟著鼓點拍手,哼唱,舞臺上的幾個人在用不同的方式吶喊,他們熱,青春,自由。
高燃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今晚才知道高興不喜歡彈鋼琴,他喜歡吉他,喜歡搖滾,但是他喜歡的,小嬸都不喜歡,不讓他學。
高燃托著下想事兒,肩膀被拍,他扭頭,見著一個陌生青年,耳朵上有一,二……六個耳釘,左右各三個,對稱。
青年把手裡的杯子放到桌上,“弟弟,玩兒嗎?”
高燃看看杯子裡的東西,紅紅的,稠稠的,看著像,他有點反胃,“不玩。”
青年沒轉移目標,他坐過來,手搭在高燃的肩膀上,“這是寶貝,能讓你當神仙,真不試一下?”
高燃把那只手拿開,“我不喜歡當神仙,我喜歡做凡人。”
“有意思。”青年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他手指指,“弟弟,你看那邊。”
高燃看過去,眼珠子瞪圓。
燈掃向一角落,有兩個男的在一塊兒啃,啃的特起勁。
青年好奇的咦一聲,“不應該啊,你怎麼沒出驚訝,惡心又倒胃口的表?之前見過那樣兒的?還是……”
他呵呵,曖||昧不明。
高燃當沒聽見。
“去年我看過現場版更勁的,還別說,沒想象的那麼惡心。”青年湊在他耳朵邊,“真的,小男生裡發出可憐的嗚咽聲,我聽著都有了覺。”
高燃的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男生跟你差不多大,你倆像的,笑起來都有這個。”青年手去,“臥蠶。”
高燃沒及時躲開,他炸了,媽的,高興那死小子人呢?還在臺子上玩吉他泡妹?不管了,先撤。
青年把人拉回座位上面,“別走啊弟弟。”
高燃想起來了什麼,“你剛才說的男生什麼名字?”
青年聳聳肩,“名字?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脖子後仰出的弧度非常漂亮,像只小天鵝,一個男的把頭埋在他的脖子裡親,看得我也想親兩口。”
高燃問,“那男的長什麼樣兒?”
青年喝口那紅紅稠稠的東西,舌頭掃過角,“背對著我呢,我又沒視眼,不過材很好,長腰窄,正面應該差不了。”
高燃的角了,得,問了也是白問。
青年突然湊上前,“小弟弟,你喜歡的是男的吧。”
高燃猛地起,作幅度很大,又非常突然,面前的小桌子都翻了,他怒吼,“我||||你|媽,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他|媽||||誰呢啊?”
青年冷著臉哈哈,“這麼大反應,被我說中了是吧,快來看啊,這裡有個……”
高燃的拳頭揮了過去。
高興跳下臺子揮開人群靠近,抄起手裡的吉他,照準在年上的那人頭頂砸去。
圍觀的人群驟然寂靜,又開始沸騰。
高燃上的重量消失,他抹掉出的角坐起來,看到高興跟那青年在的幾個人幹架,遊刃有餘,很快的,樂隊的其他人也參與進來,幫高興對付他們。
有人流,有人尖,一團。
高燃一瘸一拐的從酒吧裡出來,想煙了,他牽到角的傷口,疼的嘶了聲。
不多時,高興手著兜走出酒吧,沒搭理坐在臺階上的年。
高燃拍拍屁上的灰,“等等我——”
高興背著開裂的吉他走下臺階,腳步不停,有點兒末路天涯的寂寞。
高燃的左被踢了一腳,疼,走不快,他沖著男孩的背影喊,“喂,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酷啊你?對了,你們那個樂隊……”
高興說,“吵死了。”
高燃走到他旁邊,“你說什麼?”
“我說吵死了。”高興的聲音忽然拔高,“趕滾出我家,滾出市裡,回那個小縣城裡著去!”
高燃也將聲音提高,“我本就不稀罕待在你家,跟個鐵罐子似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倆人大眼瞪小眼。
高燃的臉發白,“我想吐。”
他剛說完就哇的一聲吐出來,吐了高興一。
高興一張臉發青,“高、燃!”
高燃又吐,把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氣,不知道怎麼的,眼眶發熱,想哭。
於是高燃嚎啕大哭。
高興傻眼。
晚上九點二十,封北的車進縣城,他回家,第一時間就爬上平臺。
年不在家,平臺的門就從裡面鎖了,窗戶也關著,封北進不去,這些天只要能回來,他就上這裡來待會兒。
魔障了。
封北站在月亮底下點煙,腦子裡浮現朱同父親說的那些話,說話時的樣子,之後是年的態度,他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紮到了,刺刺的疼。
自行車的鈴鐺聲從巷子口傳來,高建軍跟劉秀從廠裡回來了。
劉秀腳撐地從自行車上下來,拿鑰匙的作一頓,看向平臺方向,“建軍,你看那裡是不是站著一個人?”
高建軍說,“沒看著。”
劉秀盯了幾秒,是沒有,興許是看花眼了,打開大門,“媽,到家了,下來吧。”
高老太坐在自行車後座,人沒,一張皺的臉板著,不太高興,“建軍,你是不是跟建國說了什麼?他怎麼還沒過來?”
高建軍把自行車往院裡推,“說的是後天。”
“後天啊,那好,去了你弟弟那邊,你媽我就能吃上一口熱飯了。”高老太哼了聲,“也不用再看人臉。”
劉秀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自行車重重提過門檻重重一放。
高建軍也沒說話,他把老太太送進屋裡,就去給打水洗臉洗腳。
劉秀把包丟桌上,一個人坐在堂屋裡生悶氣。
平臺上的封北低聲息,他把斷的煙塞口袋裡,清掉地上的煙灰靠著門看月,漸漸的,眼皮往下沉。
十點左右,高燃洗完澡去敲門,眼睛還紅著,不提自己坐在路邊哭的事兒,“酒吧的事,謝謝啊。”
高興挖耳朵,“你說什麼?”
高燃往高興的房裡看看,那把開裂的吉他放在床頭,待遇很好,“吉他那樣子,還能修好嗎?”
高興說不能。
高燃撓撓臉,又垂下眼皮拿鞋尖蹭蹭地板磚,“我賠你一把。”
“我那把吉他是我朋友生前送我的唯一一樣東西。”高興問,“你要怎麼賠?”
高燃口而出,“那你怎麼……”
高興打斷,他的神是一貫的倨傲,言詞嘲諷尖銳,“你是我哥,被人打的跟狗一樣趴在地上,我的面子都被你丟了,能不過去嗎?”
高燃咧開角,“整個酒吧裡,除了你我,沒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高興甩上門。
高燃,“……”
門又從裡面打開,高興冷笑,“別再去28棟了,你就是個鄉佬,才進城沒幾天,都不知道哪是哪兒,不要自作聰明。”
高燃敏的嗅出這句話背後的不尋常,“小蔓被殺那晚,你不在家,也沒出過小區,你在哪兒?是不是就在小區某個角落裡待著?”
他看著高興的眼睛,又問,“你看到了什麼?”
高興反問,“我看到了什麼?”
高燃說,“我在問你。”
高興重複,“我在問你。”
高燃氣的給他一個白眼,“這樣有意思嗎?”
高興嗤道,“有意思啊。”
高燃盯著他,試探的問,“你看到了假扮小蔓的殺人兇手?”
高興好笑的切了聲,“我的哥哥,你語文作文績不錯吧,想象力真牛。”
高燃見他要關門,立刻就了進去。
倆人在門邊僵持,誰也沒退讓一步,最後高燃眼睛酸,提前退出,他靠著門說,“晚上我在你房裡睡。”
高興的臉登時變得難看,“你做夢!”
高燃最近才知道高興這小子有潔癖,但他還是沒離開,今晚是杠上了,一定要挖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淩晨兩點十分,公安局。
石橋在會議室開會,大家積極討論案,哪怕已經疲力盡。
半個多小時後,會議結束,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忙活,誰也沒有請假說要回家。
石橋泡了一大杯濃茶,調出小蔓被害當晚的那段監控查看,進度到頭就撥回去,看完一遍又一遍。
他閉了閉幹發紅的眼睛,繼續盯著畫面裡第一個出來的“小蔓”,研究那個人走路的姿勢,手臂的擺幅度,角度,盡可能的不放過每一小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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