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船艙,青莞把手鐲放往床上一扔,自言自語道:“隻怕今兒個,我的好父親又得千哄萬哄了。”
月娘迎上來,問道:“小姐,出了什麽事。”
青莞略略幾句,把話說了個大概。
月娘聽得眼睛越睜越大,歎道:“我的娘啊,那陳夫人也真做得出。”
青莞笑道:“背後有靠山,怕什麽。萬一瑞王榮登大位,的兒便是皇後,便是皇帝的嶽母,尊貴無比。這鐲子你幫我收起來。”
月娘把手鐲拿在掌心,覺得有些眼,仔細瞧了又瞧。
春泥一邊把手爐塞進青莞手裏,一邊冷笑道:“小姐,鎮國夫人這臉打的,就隻差明說了。也不知對小姐是真心的,還是麵兒上的。”
“真心?”
青莞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春泥啊,見一麵就出真心的人,你一定要防備著。”
春泥雖然不懂小姐為什麽這樣說,卻認真的點點頭。
月娘瞧了半天手鐲,哀聲道:“這鐲子雖然料好,款式卻是舊的。奴婢記得以前二也有這麽一對,料子比這個好多了。”
“現在呢?”春泥追問。
月娘歎道:“二去世,奴婢忙著照顧小姐,那些個金啊玉的,早被那幾個趁機順走了,哪裏還留下什麽。”
“殺千刀的,連這些東西都要貪,真真是……”
春泥又啟了開罵的模式。
青莞卻混不在意,想著秦玉昆的臉。
看不像是裏的病,倒像是外傷。堂堂鎮國公府最得寵的麽兒,出行前呼後擁,連個跟鬥都不可能跌,怎麽就得了外傷?
“那個陳氏是個什麽東西,不就是兒嫁進了端王府,有什麽了不起。”
顧二爺嚇得心頭一,忙上前捂住了的:“我的個啊,你輕點聲,人家的船就在邊上。”
“怕什麽,我好歹姓趙,敢拿我怎麽地。要不是嫁給你這個窩囊費,我何至於這等閑氣。”
華氣得眉心突突直跳,越想越氣,索拿手打了顧二爺幾下。
“二爺,老爺你去。”
顧二爺正愁不開,聞言腳底一抹油,迅速溜開了。
“人見著了,怎麽說?”
顧老爺一手拿著佛珠,一手拿著茶盅。
顧二爺道:“人是見著了,隻是不冷不淡的,看不出什麽意思。”
顧老爺皺眉歎了一聲,心中懊悔,“哎,以前好歹還能說上話。”
顧二爺了脖子,道:“父親,走老齊王的門路也是一樣的。我到底是他的婿。”
顧老爺氣罵道:“你懂什麽,現不如現管。”
顧二爺不敢再言,隻低著頭聽訓。
“瞧這樣子,隻怕還得送銀子。罷了,罷了,無須用熱臉人家冷屁,進了京和你大哥商議了再說。”
“是,父親。”
顧府的船兒在天明時分,又開始啟航。
而此時鎮國公府的船兒,早就駛得看不見了蹤影,隻把那顧老爺氣得胡子翹翹,一臉的鐵青。
青莞忽然覺得好笑。這鎮國公府莫非又怕顧府的人纏上來,才半夜溜了。
聊城碼頭漸行漸遠,再有十日,便可京,這漫長的路程也算有了盼頭。
船又行五日,已到了衡水府,船上米糧已盡,需停船購買補給,方可維持兩船人的日常吃食。
不巧的是,太太魏氏夜間往甲板上略站了站,吹了會江風,當夜就發起熱來。
顧老爺瞧著這病有些來勢洶洶的樣子,忙命兒子包下一間客棧,幫魏氏請醫問藥。顧府所有人,均離了船,在客棧住下。
住定,大夫已請來,把了脈後,開了藥方,拿了診金便離開。青莞想著往日裏魏氏對的照拂,趁著眾人休息時,想往魏氏房裏請安。
誰知剛到門口,便被郡主攔下來。
“出來做什麽,回房歇著,別來添,一點子眼力勁都沒有。”
自打鎮國公夫人那一通說後,華郡主便越發不待見青莞,甚至連的臉都不想看到。
青莞嗬嗬笑笑,上前行了禮道:“回母親,我來瞧瞧太太的病。”
華郡主皮笑不笑道:“難為了你的孝心,回房安份的歇著罷。”
青莞福了福,轉離去,卻聽譚嬤嬤在後輕語道:“郡主,這六小姐倒學了,知道討太太的巧兒。”
“討誰的巧兒都沒用,這府裏,我說了算。”郡主的聲音帶著怨氣。
青莞腳步一頓,瞇了瞇眼睛,隨即離去。
夜,客棧一片安靜。
顧府眾人在船上行了二十天,早就盼著能在地上睡了覺,因此眾人用罷晚膳,早早歇下。
青莞習慣了船上的搖搖晃晃,乍一到地上還有些不習慣,微微有些失眠,隻拿著醫書在燈下靜靜的看著。
月娘進來催了兩次,青莞才熄了燈睡。
忽的,鼻間似聞到一味道,淡淡的辨不出是什麽。用力嗅了兩口,隻覺腳底發涼。
不好……是蒙汗藥。
青莞掙紮著把手到枕頭邊,似握住了什麽東西,然後失去意識倒在了床上。
窗戶悄無聲息的被打開,一個腦袋探了進來,左右看了兩下後,回首道:“爺,人暈了,怎麽辦?”
“蠢貨,背走。”
阿離為難地瞧了床上的六小姐一眼,咬牙又問:“爺,外頭天冷,穿著單,是背人,還是連人帶被一起背。”
扇子重重的敲在頭上。
“你能再蠢些嗎,連人帶被一起背著。”
聲音很不帶煩,細聽之下,能聽出裏麵抑的一興。
“爺,六小姐的靴子要不要拿著,萬一……”
又一記扇子重重的敲了上來。
“你小子劫個人還憐香惜玉,爺我咬死你,還不快點。”
須臾後,兩個黑影一前一後飛上了牆頭,很快消失不見。
衡水碼頭邊。
一條豪華的大船,慢慢駛離岸邊,船上十幾隻燈籠,被江風吹的搖曳不停。
船艙異長寬敞,角落裏四支暖盆,燒著旺旺的銀霜炭,暖如春日。
致的木床上,一子閉目沉睡,對周遭的環境一無所知。
床邊上三個腦袋湊在一起,六隻眼睛齊刷刷的看著床上的子,表各異。
阿離想的,這六小姐被擄了來,萬一傳出去,的名聲可怎麽辦?
蔣弘文想的是,半年未見,這子好似長開了不,瞧著已有幾分絕。
趙璟琰用扇子敲著自個的腦袋,目盡是濃濃的得意。好你個顧青莞,你也有落在我手裏的一天,真是揚眉吐氣。
“爺,人劫來了,怎麽辦?”阿離擔憂。
“亭林啊,需得憐香惜玉啊,人家好歹替你掙了不銀子啊。”蔣弘文勸。
趙璟琰眼睛一瞪,低了聲音道:“都給我滾出去。”
沒了兩個閑雜人,屋裏清淨了,連空氣都清爽無比。
趙璟琰把太師椅往床前一放,氣度萬千的坐下來,然後慢慢打開了扇子,把目落在顧青莞臉上。
這張臉,生得很俏很豔,豔的氤氳骨,偏有著一對如寒冰似的眸子,使得這張臉瞧上去,頗為清冷。
俏豔,冷清?
神醫,傻子?
他把頭湊近了些,似要看清楚這子上藏的。
無人知道,當錢福帶著那些個找上門時,他心中是怎樣的翻江倒海。他恨不得仰天長嘯,然後暢飲百杯,來個一醉方休。
不,醉倒還不行,還需跳進太掖池時裏,讓湖水冰一冰方可掩住心中的激。
這子,太他娘的聰明絕頂,自己被他算計的,連骨頭渣子也不剩。錯,是被賣了,自己還得意忘形的替數錢。
就像河邊垂釣的薑太公,端著小櫈凳。而他則是水裏的一尾傻魚,聞著魚餌的芳香,一點點張大了。
魚餌落進裏的一剎那,看著他掙紮,看著他蹦跳,然後,悠閑的收起了魚竿。
聰明啊,聰明。
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藏得比他深,得比他深,心機比他深,絕對就是眼前的這個子。
趙璟琰如狼的目閃過興,搖扇子的手快了幾分。
高超的醫,準的算計,這樣的子,就是老天爺賞給他的。他豈能辜負老天爺的這一番好意。
青莞幽幽轉醒,沒有馬上睜開眼睛,而是凝神聞了聞鼻尖的味道。
子有些搖晃,窗外風很大,這個覺很悉,應該是在船上。
青莞慢慢睜眼,先是看了看上,裳完整無缺,再了手腳,一切無礙,隻是沒有半分力道。
輕輕歎出口氣,青莞搖了搖微沉的腦袋。
“我是該你金神醫呢,還是六小姐?”一個嘻笑的聲音不高不低的響起。
殺千刀的,竟然是他。
青莞慢慢轉過臉,如水目對上眼前吊爾郎當的男子的深邃。
一襲純黑的天雲錦長袍,領口和袖邊皆綴著一圈奢華的黑狐,泛著水潤而冷凝的目,灼灼的盯著。
到底是龍子龍孫,青莞泛角牽出一抹微笑。
趙璟琰心一拍。
…………被人劫持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更要命的是,他頭一回見笑。這一笑婉約豔,流瀉出如水迤邐的人心魄。
真是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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