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波折不斷。

除了與侍從的多次手，還有很多瑣碎的小事。

——比如說，他們驚呆了警。

警查車。

打開第一輛，SUV，一堆紋大漢在舉鐵，后座堆滿了煙酒、撲克牌和金鏈子。

第二輛，面包車，幾個中青年圍著個木質茶桌，聽著大悲咒，泡茶養生。

第三輛，轎車，赫的高雅音樂傳來，一群西裝男人手一個平板，優雅地欣賞馬比賽。

第四輛，跑車，有一個奇怪的團子，正暴風吸零食；有一個在補覺的青年；還有一個不知道為什麼滿臉寫著“我媳婦好看不”的詭異男人。

警：“……？”

——比如說，陳正跟葉守吃了幾次飯。

兩人口味不同，陳正又習慣地茍合取容，一定要陪他下川菜館子。

結果太辣了，他生生吃出了嚴重的口腔潰瘍和扁桃發炎，話都講不出，只能沉默地泡了三天花茶下火。

等到潰瘍好了，陳正又拉著路迎酒喝花茶。

喝到一半他突然愣住，隔了半天問：“小路啊，你之后還想回青燈會嗎？”

茶壺中，花香淡淡。

陳正看向他，再一次認真地說：“對不起，我非常希你還能再回來。”

“小楚也和我提過這事。他說，如果你回來，他會把首席的位置讓出來的。”

路迎酒有些訝異地挑眉。

他是沒想到，楚半會做出這種決定。

但他淺飲了一口茶，搖頭說：“不了。”他笑了笑，“我已經在青燈會待了快十年，足夠了。我還很年輕，想要嘗試不同的生活。”

“……行。”陳正臉上寫滿了憾，但還是點頭說，“行，我知道了。祝你以后前程似錦。”他舉起茶杯晃了晃，“我會再來你的酒吧喝酒的。”

——又比如說，楚半的定制皮鞋在月山療養院給泡爛了。

他們進山帶的東西，他沒有可替換的。

楚爺平時面上不顯，該干什麼就干什麼，盡職盡責。就是閑下來的時候，路迎酒經常能看到他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同行人以為楚半憂心忡忡，都快茶飯無心。

路迎酒卻知道，他肯定是在懷念自己的皮鞋、用完的發膠和男士香水。

果然一出山回到城市，楚半的病就全好了，板著臉繼續傲。

他們兩人再沒有提起那天的事。

相模式也和以前一樣，不冷不熱，不咸不淡。

路迎酒覺得，楚半的心中還是難過的。

畢竟，他再沒機會追上他的第一名了。

但他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有著足夠的魄力去接和改變。

某日飯后，路迎酒和敬閑頭接耳，頭挨著頭講小話。燈明亮，四周人聲鼎沸，笑鬧中路迎酒抬頭，看到了角落的楚半。

楚半一得的西裝，手中是淺藍的尾酒杯。

他單手兜，舉起酒杯遙遙沖著路迎酒致意，笑了笑，轉融了黑暗中。

沒再回頭。

他保持了他孔雀般的驕傲。

——又比如說，葉楓和葉守的關系得到了進展。

表現是，在云山港的時候，葉守破天荒地邀請葉楓參加親子活——海上釣魚。

葉楓糾結了大半個晚上，答應了。

第二天，他就在葉守租的船上吐了一路，生不如死。

而這只是他倒霉的開始。

他開水上托，掉進海里了；他釣魚，被魚尾了個大子；好不容易休息一會，拿了一杯冰檸檬，全灑在上了。

回去的時候，葉楓依舊暈船，昏昏沉沉地睡在小床上。

葉守坐在他的邊，提著個塑料袋等著他吐。

葉楓吐不出來，反而真的快睡著了。

迷糊間，他到葉守輕輕上他的額頭，似乎在確認他有沒發燒。

上一次葉守這麼做，還是葉楓十歲的時候。

那時葉楓是真的發了燒，邊沒人，葉守一夜沒合眼地照顧他。

再怎麼說，葉守也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以至于‘徹夜守著發燒的孩子’這件事，對他是破天荒的。

就算是此時此刻，葉楓也沒覺得與他多親。

但外頭的波濤陣陣，船左右搖擺。

一貫嚴肅的葉守提著垃圾袋坐在他床前，終于顯得沒那麼遙遠。

葉楓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爸……”

葉守沒回答。

他只是練地扯起塑料袋，打理好了下一秒就吐出來的葉楓，神幾分溫，低聲說：“你放心睡，船就要到岸了。”

就這樣花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將所有地點都去了一遍。

坐飛機回到鷺江市時，恍若隔世。

張書挽教了路迎酒重回鏡中世界的辦法，路迎酒給鏡子上符紙，就能與聯絡。

和過去的一個月一樣，他向仔細講了見聞。

此時，絕對安全的日子只剩下兩三天了，空氣中似有氣躁不安。

極端天氣警告已經發出，街上眼可見地人了。

就算是出來的人也是去超市買存糧。

盡管路迎酒說沒必要，但敬閑還是塞滿了他們家的冰箱。

夜，他們躺在床上。

路迎酒沒忍住，又摳起了敬閑的扣子。

這回扣子還沒下來，他已經被住深吻。

一吻終了，路迎酒看向敬閑。

月潔白，半面被窗簾遮掩，半面落在他們的上。

他勾住敬閑的脖子，笑說：“你記不記得鬼界的溫泉。”

“怎麼可能不記得。”敬閑啞聲說，眸中暗洶涌。

“那時候我說你可以暴一點對我。”路迎酒親了親他，“現在，這個邀請依舊有效。”

這天晚上他們折騰了很久。

從床上到客廳再到浴缸。

折騰到聲音本抑不住，折騰到他渾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悉的冷香，折騰到他腳趾蜷，手指絞，被出了一點生理的眼淚，又被敬閑溫地抹去了。

最后他們擁抱時，敬閑在他耳邊低聲說：“我你。”

路迎酒回以深吻。

待到事后，兩人相擁而眠，直至長夜消散，天破曉。

一轉眼又過了兩三周。

在所有人都以為“極端天氣”不會來的時候，驅鬼師們還在張地做著準備。

他們的謹慎是合理的。

第三周的周五，黑云城，一場全國級別的暴雨無聲降臨。

雨水從天而降，冰涼刺骨。

風吹落旗幟，吹落枝干，吹落巨大的招牌與花盆。

空氣中約有嘶啞的嚎，氣水一般升起，淹沒了一切。

百鬼夜行開始了。

天邊，巨大的眼睛緩緩睜開。

第103章 百鬼

天邊的眼睛沒有盯著路迎酒。

它緩緩轉。

隨著那冰冷的目掃過大地，氣越發濃郁。

然后，眼睛緩緩合上了。

這一次沒有侍從，只有滿城的云。

正如敬閑所說，引起百鬼躁的氣，是從鬼界十八層的深淵開始，層層向上涌的。而這個過程里，神會出面阻攔，最后只余兩三的鬼怪來到人間。

鬼界的時間流速比人間慢。

按照以往的經驗，第一波鬼怪大軍需要七八日抵達人間，那麼對應間，驅鬼師們的緩沖時間大概是6小時。

也就是說，路迎酒和世家有6小時抵達目的地，但是敬閑現在就要離開了。

站在臺上，兩人著翳的蒼穹。

有風，但是沒雨。

放眼看去，城市的另一個盡頭已有細的雨和電閃雷鳴。那雨是飛速蔓延開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帶著更濃郁的黑云降臨在他們頭上。

這種覺很奇妙，就像是眼睜睜看著一場海嘯近，卻無能為力。

路迎酒側頭看敬閑，說：“你抓時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