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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風雪》 67

京兆府尹捧著這枚骰子,觀看良久,又派一名兵上前,將骰子用刀背敲開,一瞧果真是灌了鉛的。

鐵證在前,京兆府尹自也說不出別的話音來,連連點頭道:“該法辦,該法辦。”

柳玉虎瞪了他一眼,恨他不夠氣,在趙昀面前卑躬屈膝,又轉頭對趙昀喝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趙昀,這金玉賭坊不是你能得了的,你就是將府尹大人搬出來也沒用!”

趙昀道:“哦?你是什麼人,且說來聽聽。”

柳玉虎幾次言,可事鬧到這種地步,他再說出肅王府的名號來,給肅王府帶去麻煩,王府里的兩位公子指不定會殺了他。

他心中畏懼,自然沒能回答上來,可他背后有肅王府撐腰,也不怕趙昀,只道:“早晚有你后悔那一日。”

“待那一日到了再說也不遲,今日的賬今日清算。”趙昀抬頭向京兆府尹,“大人,這麼晚了請您過來,是本都統叨擾……”

京兆府尹忙道:“哪里哪里!”

“此不平之事既讓本都統見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府尹大人只需將此地附近的百姓清退就好,至于這金玉賭坊,我手下兄弟自有置。”趙昀反手撐在寶案上,看向后方的衛風臨,風輕云淡地說道,“把這里拆了,但不要傷人。”

柳玉虎大驚失,“趙昀!你個王八蛋!你竟敢!”

衛風臨上去一拳揍在柳玉虎的臉上,力道生猛,柳玉虎瞬間吐出兩顆牙。衛風臨踩住他的后頸,直將他踩得跪伏下去,柳玉虎臉地面,掙扎不得,臉逐漸漲紅紫

衛風臨臉還是冷冷的,沒有多余的表,道:“你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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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虎有些呼吸困難,幾窒息,大有瀕死之,恐懼如冷風一般攀上背脊,柳玉虎不得不哀求道:“我錯了,我錯了。”

裴長淮立在一旁看著,想到當日裴元茂被賭坊的人押出來,也是這樣一狼狽。那日過后,他還曾問過元茂在賭坊中可遇到什麼事,元茂臉難堪,亦一字不提,想必是曾下大辱。

之后裴元茂被設計進劉項案中,去道觀跟辛妙如私會,給人綁架。辛妙如是幕后主使之一,自然是吃不到什麼苦頭,但見裴元茂回家那日痛哭流涕,跪在他面前低聲哀求,必然是恐懼那幫人到了極點才會如此。

裴長淮雖生氣裴元茂一再怯懦任上還說自己是為了侯府才選擇保全他,但裴長淮心中還是極其疼這個侄兒的。

縱然裴元茂有千般不好、萬般錯,自還有正則侯府來管教,怎麼也不到這些人隨意糟踐。

故而柳玉虎這些人再可憐,裴長淮也只是冷眼旁觀。

趙昀對衛風臨說:“這里給你了,好好辦差。”他從寶案上跳下來,抬手拍了一下衛風臨的肩膀,隨后對裴長淮眨了眨眼睛,“良辰景,不堪辜負,我們換個去?”

裴長淮角弧度一勾,甚是輕微,但他確實笑了。

趙昀與裴長淮一同走出正堂。趙昀腰間玉佩方才被他解下來,當做賭注,此刻拿在手中,又不經心地著把玩。

裴長淮看著那玉佩出神,想得卻是金玉賭坊的事,趙昀見他盯著這玉佩不放,腦海中記起當日徐世昌在芙蓉樓對他說過的話,心下一沉,將玉佩握定在掌中。

趙昀余瞧見人群當中,那前來賭坊鬧事、拿兒做賭注的絡腮胡男人已經癱在地上。那男人神似乎癡傻了一般,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更不敢相信自己竟被騙了那麼久,被騙得傾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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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渾臟兮兮的,怯怯地陪在一旁,卻也不敢靠得太近。

趙昀將手中的玉佩一扔,正砸在那小姑娘的懷中,他道:“好丫頭,賞你的,倘若這個人再敢打你,就來將軍府找我。”

那小姑娘捧著玉佩,先是愣了愣,無措地看著趙昀,過后確定趙昀是在跟說話,一下哭得泣不聲,瘦弱的一團,像塊小石頭一樣伏臥在地上。

“謝謝將軍!謝、謝謝……”

趙昀看了一眼裴長淮,有些挑釁地問:“還看麼?”

裴長淮卻不知他在鬧什麼古怪,“看什麼?”

趙昀見裴長淮一臉茫然,似乎并非想著謝從雋,心下稍緩,又覺得眼前這廝著實會玩弄他人心思——高興了,就對你好些,將你哄得神魂顛倒;不高興了,什麼樣無的狠話都說得出來。

“狐貍。”

趙昀輕笑一聲,撇下裴長淮,負手走出金玉賭坊的庭院。

圍觀的百姓皆默默為他讓出一條道來。

裴長淮看看那伏在地上的小姑娘,又看看趙昀的影,手指,忙追上前去。

金玉賭坊里一片混,周圍戒嚴,街上倒有不人探頭探腦地看熱鬧,一時烏煙瘴氣。

不過這一烏煙遮不住滿京都繁華,過了一條街,還是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長街兩側懸掛各式各樣的花燈,映著貨攤,也映著行人。

裴長淮跟上趙昀,趙昀剛從一貨攤上買了包熱騰騰的炒栗仁,金燦燦、亮澄澄的,聞著極香。

趙昀遞給裴長淮吃,裴長淮怕手上臟,搖頭敬謝。

趙昀道:“侯爺是想我喂你?那也行。”

裴長淮唯恐趙昀不是戲言,先行捻起一顆栗仁放進里。趙昀看他當真吃相斯文,不笑出聲來,轉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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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剛剛下過一場細如的小雨,此刻已經停了,只有料峭的風在吹,輕輕拂著兩人的袍袖與角。

趙昀眼睛在看花燈,裴長淮沉默半晌,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本侯邀你出來是為了什麼。”

趙昀見一盞花燈里的籠心子在滾,有些好奇,眼睛多看了片刻,上還在漫不經心地回答裴長淮,“小侯爺以為我京不久,還看不清這京都里的水有多深。金玉賭坊背后倚仗肅王府,你想趁我不知,存心引我與賭坊起爭端,一是為了拆肅王府和太師府的臺,二是為你家那位傻侄子出口氣。”

裴長淮不意外趙昀知道,畢竟是太師的學生,又與徐世昌好,京城有什麼忌諱,趙昀也當知道一二。

他意外的是趙昀明明知道,卻還是來了。

趙昀似是看到燈籠里有什麼好玩兒的,便取來給裴長淮看,道:“你瞧,這一轉起來,里頭的兩只兔子像不像在跑?”

裴長淮看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所言之事,皺起眉道:“趙昀!”

“兇什麼?”趙昀將花燈往下放了放,“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想問我為什麼還要來,還想知道我是不是又在算計著你,算計侯府。”

裴長淮抿了抿,“本侯不曾這樣想。”

趙昀道:“三郎,天底下不知前路有陷阱而掉進去的,是因為太蠢;明知有陷阱還心甘愿往里跳的,又是因為什麼?”

裴長淮看他黑漆漆的眸中似有熾亮的芒,他怔了怔,心底竟有些莫名的張。

趙昀轉了一轉那燈籠,朦朧的在二人面容上流淌,他一時笑得風流倜儻,繼續說:“說不定他就是想見一見那設下陷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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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長淮耳紅了紅,花了好些力氣才維持住臉上的鎮定自若,輕聲道:“也可能是因為傻。”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

趙昀見裴長淮步履匆匆,似落荒而逃,心道這也太不逗,跟上前去,道:“小侯爺在上,你說什麼便是什麼罷。你真不想看看這燈籠?這其中一只兔子跑得好快啊。”

裴長淮:“……”

——

約完了。春獵,春獵。(ノ)`ω´(ヾ)

第68章 燒金玉(四)

金玉賭坊到了后半夜燒起火來,將賭坊里頭燒焦灰,好在京都的防隅軍來得及時,加上夜里剛剛下過一場寒雨,這火勢也沒蔓延出去。

正則侯府的近侍見事,牽馬來長街找裴長淮復命。

裴長淮跟在趙昀邊,同他一起走在這鬧市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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