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游船看燈,沿河燈籠盞盞,如天上星闕,徐瓔珞便拉著齊王世子在甲板上往河上放燈。便瞧那一布的拿著筆和字條,琢磨道:“我想想,要寫什麼才好?”
李鴻同一起抱手坐在甲板上,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兩日來,世子不知為何頻頻走神,玩也玩得心不在焉。徐瓔珞了幾聲,等不到回應,就瞥了瞥他,卻看李鴻抱著兩,莫名其妙地就輕嘆一聲,心中暗覺好笑,悄悄將筆蘸了蘸墨水。
“喂!你!”猝不及防地被墨水糊了一臉,齊王世子瞬間清醒過來。徐瓔珞指著他哈哈大笑,年怒起追之,二人在船上你追我跑,殊不知,此的靜,都落在另一人眼里。
“院君、院君!”徐瓔珞跑回船舫,躲到了沈敬亭的后,“你快管管鴻兒!他欺負我!”
李鴻拿著筆追進舫,正好便聽見徐瓔珞惡人先告狀,偏偏又對上那溫潤的一雙眼,“你”“你”地指了大半天,只憋出一句:“你……含噴人!”
沈敬亭瞧清他臉上的墨印,不搖頭長笑,對下人道:“去拿清水來,給世子洗洗臉。”又佯裝教訓徐瓔珞說,“珺兒可莫將世子欺負狠了,小心他不再理你了。”
“哼。”徐瓔珞在男子邊坐了下來,卷著頭發說,“不理就不理,我還不得呢。”
沈敬亭笑而不言,他觀察了幾日,看得出這一對只是兩小無猜,并無其他心思,也算是安了心。李鴻洗著臉的時候,一個下人端著盤子,道:“爺,有人贈酒。”
沈敬亭問:“可有說是誰?”
下人搖首:“未曾言明。”
沈敬亭正覺困,那酒壺呈到了眼前,他便倒了一杯,放在鼻間一聞。接著便起簾子,往外一覷。卻看河面上,不遠的另一艘船舫緩緩劃過,從那頭傳來弦之聲,還有歌輕淺的唱。歌聲凄凄婉婉,水上燈火瑩亮,影影綽綽的,一個人背手站在甲板上,玄袖子隨風輕揚,一條金螭龍栩栩如生。
徐瓔珞好奇地探了探腦袋,問:“那是誰?” 那船舫比之徐家的船只,竟更是華貴,試問這京中,還有哪家有如此手筆……?
沈敬亭雖不敢貿然斷言,心中卻猜到是何人。
到夜里,數人乏了,便打道回府。
今時不同以往,夜里宿在誰的院子,都是院君自行拿的主意。有時在這一房待兩三日,有時也會在自己的院子里獨宿,然而家宅卻一片寧和,三個夫君亦不曾因此事爭吵過,是以下人皆認為院君持家有道。
這陣子,因徐瓔珞歸府,院君都留在大房這頭過夜。
今夜,他推門而,就見徐長風正守著孩子。圜圜手里拿著一個木劍,正有模有樣地比劃著。男人坐在他邊上,時不時糾正他的姿勢:“不對,要這樣。”
圜圜一臉正,學得極是認真。男人著孩子,朦朧的燭里,剛毅的臉龐亦變得和起來。
闔上門時,父子倆聽見響,便一齊過來。
“阿爹!”圜圜一見到他,便歡歡喜喜地跑過來,仰頭說,“父親教了我幾招,以后圜圜也能保護阿爹了。”
沈敬亭憐的了他額頭上的薄汗,溫道:“圜圜好厲害。”
逗了一會兒孩子,圜圜便困了,仆婦便抱起了爺,帶著他回去了小院里,屋里只剩下二人。
徐長風將那柄木劍拿在手里看了看,懷念道:“我兒時,也用這柄劍練過。”他笑了笑,帶著寵溺道,“圜兒可比我那時候有天份得多。”接著,就將木劍放好。
“我已挑了幾個年齡相稱的年公子,不論是相貌、出或是前途,都算不錯,就看哪個對了珺兒的眼緣。”就同尋常夫妻那樣,兩人聊著家常話,話題大多都圍繞在徐瓔珞的親事上。閑話家常時,沈敬亭不免將方才游船時,巧遇上太子一事告知徐長風。
誰料,提到這事兒,徐長風卻沉默下來。沈敬亭想來擅于察觀,便問:“怎麼了?”
徐長風瞅了瞅他,說:“今日,今上召見我,提及為太子選立側妃一事。”
沈敬亭聞言,心中“咯噔”一跳。
當朝太子乃是罪妃謝氏所出,當年,以謝氏毒殺小陳后一事為由頭,圣上清算了謝家滿門,連徐家都差點波及。
自古,太子雖為楔,未娶妻之前,必會遴選世家貴為妾,將來登基為帝,這些侍妾自也理所當然封作妃子,只不過,這皇后之位,當屬妻無疑。之所以還要納封其他貴,一是為了子嗣沛,二是要攬收各家族勢力。是以,數朝以來,太子極晚迎娶正妻,大多是登基之后,再由世家里的子擇一,直接封為皇后。
盡管明知無緣皇后之位,當今仍有許多世家貴想嫁進宮中,尤其這側妃之位,不同一般侍妾。來日太子若是順利登基,側妃必封為皇貴妃,在后宮里頭,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徐長風道:“太子今年有十八,確實是時候納娶側妃。不止是珺兒,丞相和另外幾位尚書之,亦在圣上打算之。”
一聽,沈敬亭高高提起的心稍稍落下,道:“那依今上的意思,倒不是非是珺兒不可。”
“明面上確實如此。”徐長風一嘆,“圣心難測,今上獨自召見我,想是比起各家仕,更屬意珺兒。”
謝家傾覆之后,太子后便再無強力的外家,只能仰仗皇上的寵。然而今上四個皇子里,只有徐修容所出的四皇子為楔。徐修容雖已在三年前皈依佛門,四皇子后卻仍有徐家做靠山。圣上有意讓太子納徐家為妃,是為將徐氏和太子一派系在一起,以防來日徐家助四皇子爭位。
今上打著如意算盤,只是,徐長風卻不想當這個國舅爺。
若是嫁給太子,縱然將來能當上皇貴妃,夫君對也必然是恩義多余分。想到此,徐長風長嘆一聲:“且不說珺兒那脾,不適合嫁進宮里,我作為父親,也只盼一世無憂。”
沈敬亭靜靜握著他的掌心,兩人相顧彼此,便是無話,也都明了對方心中所思。
靜默良久,沈敬亭開口道:“如此,珺兒的親事,還是要早日定下才好。”
徐長風亦有此意:“最晚在來年春日之前,就要定下來。”
“嗯。”沈敬亭頷首道,“我會多加留意的。”
第75章 番外(五)
拿定了主意,院君便刻不容緩,放下了府中庶務,一心為長房的兒起合適的對象來。如今,徐家已經走出霾,在朝中地位比起往日,約來得更盛。徐家要嫁,風聲一傳出,每日都有婆上門,一時之間,沈敬亭竟覺得比往日還來得忙碌,幾乎是前腳剛走一個,后頭便又來一個,連喝口茶緩氣的工夫都沒有。
這日,沈敬亭剛送走為丞相次子來說親的人,徐家的大總管便走進來。張袁來到院君邊,想是這些話不便讓外人聽見。沈敬亭從案子里抬頭:“但說無妨。”
張袁道:“是沈太常侍卿大人遞來拜帖。”
聞聲,沈敬亭便蹙起眉頭。
沈太常侍便是他的大伯,他初嫁徐家時,徐沈兩家鮮有往來,尤其是徐家不穩的那陣子,沈氏在朝堂上可說是同謝徐兩家撇得干凈。這本是難免之事,然而直到徐長風封侯,徐燕卿一路平步青云,由刑部侍郎升為尚書,他也有誥命在,沈家倒像是想起他這個庶子來,不管是過年過節,時有不時就送禮上門。
當年,沈家的老太夫人應了虞氏荒唐的提議,讓常人嫡子同楔兄弟共妻,這門親事里,京中沈家可說是撈盡了好,毫沒為他思量過,也間接害得姨娘慘死。雖是錯差,非人所愿,但是時隔多載,這仍是沈敬亭心中一刺,是以對于這樣的娘家,他也早已恩斷義絕。只是京中沈家厚著臉皮上門,他作為徐家正君,也不好明白地將人掃地出門。
只看男子臉淡然道:“你可問了太長侍卿大人親自上門來,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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