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無論是前朝還是地方,那些不知變通,不懂社稷,只知守著書中禮法的腐儒越來越多。諸多科舉仕的地方員,雖勤政廉潔,可管轄的地方數年如一日,沒有任何政績科研。
可見科舉之制確實是該有所變革了。
年僅十四歲的顧修能在這一張小小的試題上便看出這一點,足以見得這個年的眼界在這兩年間被拉得有多寬廣。
韓墨初很欣顧修能有此一問。
因為顧修這個年年紀雖小,卻心懷天下。
“殿下所言很有道理,不過臣是心甘愿留在殿下邊的。”韓墨初了顧修的發頂:“寫完策論一題殿下便該休息了,燈下寫字傷眼睛。”
韓墨初的一句心甘愿,換來了顧修心頭一暖。回過神來的他確實覺得雙眼酸發脹,自然而然的停了筆,隨韓墨初回廂房就寢。
三日后,顧修趕慢趕的將兩份考卷答了出來,扔給顧攸讓他好生謄寫一遍。
顧攸也不管韓墨初在不在,在顧修上說了足足好幾百句多謝七弟。
第六日正午,前的小太監寶明顛顛的跑到歸云宮門前傳旨,說是君王顧鴻有請各位殿下往崇寧宮去。
才用了午膳的顧修也未多想,自顧自的換了裳,跟著小太監走了。
顧修到達崇寧宮時只見顧偃與顧都在,唯有顧攸跪在地上眼淚的低著頭。
“行了,眼下人都到齊了,你便說說罷,你那份卷子是你哪個好兄弟幫你答的啊?”坐在龍書案后的顧鴻,撐著腦袋語氣溫的問道。
顧修聞言心里咯噔一聲,眉峰微斂看著地上正在泣的顧攸心道:他那兩套卷子分明答的天差地別,只要顧攸自己再謄寫一遍,那幾乎就是萬無一失的,怎麼會這般輕易的便被看出來了?莫不是他六哥為了圖省力,一字沒抄,直接將他答完的給皇帝了?
“沒,是...是我自己...”顧攸蔫頭耷腦的跪著,聲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什麼你自己?你自己答的題,你不知道你三頁策論就寫了兩頁,中間那頁哪去了?”
“許是,是丟了吧。”
“丟了?那你再說說你那最后一題答的是什麼?”君王顧鴻眼睛一瞪,猛得一拍桌子:“說啊!”
顧攸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十四歲的年,哭得比四歲的娃娃還凄厲。
顧修立在一旁,全然沉默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他這個不學無的六哥照著謄也能謄出這麼大紕來,抄了一頁不說,還將題目抄串了。
那份卷子宮中的四個皇子都答了,所以眼下君王顧鴻還尚未找出顧攸這個倒霉的同謀。
“,你不說是吧?”顧鴻被顧攸的嚎啕大哭氣得無可不可:“崔尚,取藤條來,到他說為止。”
“父皇!父皇別啊!父皇我怕疼你別打我!”崔太監轉取了藤條,剛站在顧攸后,顧攸便吼得猶如狼嚎一般,手腳并用連滾帶爬的躲閃,一連三四下連顧攸的服角都沒到一點,顧攸喊的猶如被到命門上似的撕心裂肺的。
另外兩個不曾牽涉其中的皇子也只能高高掛起的看著,攔也不知從何攔起。
“父皇。”顧修實在被顧攸得耳朵發痛,毅然上前,袍跪了下來:“是兒臣幫六皇兄做的。”
“七弟,你別胡說,別胡說。”顧攸腫著一雙爛桃似的眼睛膝行爬到顧修邊。
顧鴻抬抬手,示意老太監崔尚停手。
君王顧鴻的怒氣,其實并不全然來自于顧攸找人代答試卷這件事。
原本便知道他這個向來不大爭氣的六皇子定然不會獨自完這份科考試卷,尋個代筆是一定的。
他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這位自平庸縱的皇兒,竟然連抄都能抄這個德。今日散朝,他還特地拿了這些卷子與十來個臣工一齊翻看,眾目睽睽之下翻到了顧攸那份驢不對馬的卷子,那一個丟人現眼。
他更沒想到的是,顧修這個一向獨來獨往的小狼崽子,竟然會私下里幫著他這個隔母的兄長做這些。一時間倒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了。
他欣喜于顧修這個孩子對的宮廷多有了些分。但也著實為了今日在那十幾位王公大臣面前面盡失而惱怒。
顧鴻了微微酸脹的額角,無比平靜的開口:“你們兩個現在倒是一個鼻孔出氣了?既然如此,那就每人二十藤條,都給朕長長記。”
“父皇,是我不好,我應該抄仔細些,求求你別罰我七弟。”顧攸弱弱的開口,可憐的跪在顧鴻面前。
“不罰他?那就罰你,崔尚將這四十記藤條都記在六皇子一人上。”
顧攸聞言,瞬間淚如涌泉:“唔,父皇,兒臣會被打死的,父皇求你了,饒了兒臣這一次吧!”
顧鴻抬著頭,毫沒有要松口的意思,任由老太監崔尚招呼人手將顧攸按住,藤條凌空一,顧攸幾乎快哭得背過氣去。
一旁立著的兩位皇子終于按捺不住,借著兄弟義的由頭煞有介事的為痛哭的顧攸求。
“今日誰求,誰便替他罰,你們若是也想挨打,那便只管勸。”顧鴻冷聲呵斥,另一邊又提高聲調:“愣著做什麼?接著打。”
“父皇。”跪在一旁的顧修再度開口:“今日之事,兒臣亦有過失,愿擔一切責罰。”
“停。”顧鴻攔停了崔尚,目落在顧修上,為人父的他心里忽然萌生了一個教子良方。:“既然如此,那朕就全你。崔尚,換個兩指的藤條來。”
轉而又對趴在地上泣得幾乎不能言語的顧攸說道:“你看好了,今日你七弟罰皆是因你不爭氣,若是你還明白自己是個什麼份,那便從今日開始好生用功,否則你連你弟弟都對不起。”
顧修將子跪得筆,紋不。老太監崔尚也當真換了一比方才一倍的藤條,立在顧修后,低聲道:“七殿下,老奴得罪了。”
兩指的藤條霹靂帶風落在顧修上,看著憨駭人的藤條,其實落在上力道跟撣土差不多。顧修很納悶,顧攸這小子方才究竟是為得什麼能哭到嗓子都撕了。
“父皇,父皇兒臣知道錯了,求求您,別打七弟了。”顧攸被人按在一旁,被迫看著顧修挨打,不知為什麼,那些分明沒有沾到自己上的藤條,倒比打在自己上還痛上千百倍。
顧修閉著眼睛,耳邊全是顧攸不能自已的哭泣聲。哭得人耳子都僵了,炸得人腦漿子都快凝了。若是早知道這貨不挨打也哭,顧修才不會替他遭這份罪。
日落西山之時,顧修與顧攸終于得了赦免,從崇寧宮里走了出來。
“七弟,七弟你這會兒怎麼樣?要不要找個太醫看看?”
“不用。”
“七弟我錯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抄錯了。”顧攸還如往常一般去攬顧修的肩膀,一把正好結結實實的按在顧修責較重的肩膀上。
“嘶....”顧修眉頭一皺,嚇得顧攸連忙將兩只手都抬了起來。
“七弟,我求求你理理我不啊?我當真不是故意的。不然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就是別這樣不跟我說話啊。”顧攸舉著兩只進退兩難的手,兩條趕慢趕的跟在顧修邊。
顧修著一張臉往前走,滿腦子想的都是回去如何將他背上那幾道印子藏嚴實了,一不能教韓墨初知道,二不能教長姐知道。
顧攸像個蒼蠅似的一路跟著他走到歸云宮門外,顧修終于嘆口氣回過頭去:“聽著,你要是哭得我師父知道了,我從今往后便再也不與你說話了,現在你回你自己的宮中去,只當前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顧攸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轉跟著隨行的小太監離開了。
顧修則立在門前整了整袍,若無其事的走進了與韓墨初共居的東廂之。
此時,屋中已經暖上了碳盆,熱得猶如暮春夏。榻上也鋪上了松的棉墊,桌上還擺著瓶瓶罐罐的傷藥與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