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皺了眉,進人群里,聽著四周議論,才弄清了原委。
原來這是一對賣藝的父,這小孩穿著魚尾套,扮做鮫人的樣子,在大水缸中表演雜耍。據說是剛才表演時這小孩沒能閉住氣,出了錯,這大漢就發了怒,在罰。
雖然瞧著不忍心,但人家是父,過路人也不好多管閑事。只圍在周圍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那大漢卻越說越來勁,說家中清貧,說孩子母親重病等著錢治病,這孩子卻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云云。
那小孩則抱著胳膊垂著頭,渾淋淋地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直到大漢說到“我辛辛苦苦把養這麼大”時,那小孩才猛然抬起了頭,恨恨道:“你不是我爹!我不是你養大的!”
大漢聲音一頓,又狠狠了一下:“你瞎說!我不是你爹誰是?!”
那小孩被得發抖,卻仍然堅持著:“你不是!”
大漢怒極,拿起水缸邊的小木凳就要砸,卻被安長卿先一步攔住了。示意護衛將人隔開,安長卿將小孩護在后,著怒氣道:“哪有你這麼做父親的?!”
大漢見他著不凡,又帶了護衛,頓時有些發憷,卻仍然梗著脖子道:“你、你管閑事,這是我的家事!”
安長卿沒理會他,皺著眉將小孩扶起來,卻發現上套了魚尾,本沒辦法站起來,只能讓先坐在地上,了自己的外袍給披上。
“你剛才說他不是你父親?”
小孩遲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分辨他是不是壞人。安長卿溫和地看著,耐心等回答。
大概是覺得安長卿不像壞人,才點頭道:“他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我是他買回來的。”
小孩這麼一說,看熱鬧的人就不干了,開始對大漢指指點點起來。如果是親父,人家家事他們就不好管了。可現在知道了不是親生的,方才這大漢的一番話都是在誆騙他們,大家就開始義憤填膺起來。
安長卿看了看這小孩兒,想了想起問道:“你多錢買的?我把銀子給你,這孩子我要帶走。”
大漢有些不舍得,這小孩兒可是替他掙了不銀子,是棵能長久生錢的搖錢樹。他支支吾吾道:“哪有強買強賣的?”
安長卿不耐與他磨皮,看了邊護衛一眼,護衛神一冷,長刀出鞘一截,不善地看著他。
那大漢一慌,瞧出他不好惹,連忙道:“賣!我賣!五百兩,我五百兩買來的。”
“他瞎說,明明只花了五兩銀子!”小孩聲音清脆道。
大漢一噎,惡狠狠瞪著。
安長卿掏了五兩銀子扔給他,便護衛把這瘦瘦小小的孩子抱起來帶回去。正要走,后又有人住他:“這位公子請留步。”
安長卿一頓,回過頭來,卻見是個穿青的年輕男子,角帶笑,相貌十分清俊,只是瞧著有些孱弱的模樣,側還跟著個貌侍。
“公子有事?”
“這孩子上穿的是魚尾套,若是不及時取下來,怕是會傷到。”
安長卿一愣,順著他手指去看那孩子,魚尾套從腰間開始,裹住雙.,幾乎看不到一點隙。再看那小孩,一直咬著,雖然沒有說話,卻已經咬得發了白。
“我的侍會取這東西,公子若是不介意,可找個地方,先給這孩子把上的魚尾套取了。”
安長卿沉片刻,想著自己帶了護衛,這人卻只帶了個侍,應該沒什麼危險。便點點頭,就近進了方才的茶樓,小二給他們準備間廂房。
雖說這小孩年紀不大,但到底是個孩子,也不好大庭廣眾之下取魚尾套。
進了廂房,侍果然抱起那孩子到了屏風后去給取上的魚尾套。安長卿則和年輕男子在外頭喝茶等待。年輕男子非常善談,主報上了自己家門。
“鄙人姓薛,單名逸。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鄙姓安,名諾。”
人生地不的,又是被人主搭訕,安長卿到底存了防備。
薛逸道:“我瞧安公子面生,你不是梁州人士吧?”
安長卿也沒說自己是哪里人,只道:“是,來梁州有些事。”
兩人隨口聊了幾句,侍就抱著那小孩兒出來了,小孩兒上裹著安長卿的外袍,臉蛋有點紅。
侍臉上沒什麼表,向薛逸回稟道:“魚尾套已經取下來了,沒傷到,不過這是個男孩,不是孩。”
安長卿面詫異,下意識去看那小孩兒。這小孩兒長得十分好看,因為年紀小,有些雌雄莫辯的,只是左邊眼睛下面長了一大塊紅魚鱗狀胎記,生生破壞了這份。
小男孩忐忑地看著安長卿:“是他我扮孩子的,說這樣看得人多。”
“他”自然指的是那個買他的大漢。
安長卿頓時了然,上前了他的頭,牽起他的手,對薛逸道:“既然事已經解決,我家中還有事,便先走一步了。今日多謝薛兄。”
薛逸笑了聲:“不必客氣,安兄慢走。我們有緣再會。”
安長卿朝他點頭致意,便帶著小男孩離開。
后,薛逸直到看不見他的影后才轉離開。侍霽雪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側,低聲道:“相爺,還不回去嗎?常在昌已經帶人回來了。”
薛逸,也就是薛無淡淡笑道:“是該回去了。常在昌回來了,北戰王也該到了。”
霽雪道:“可要我去備馬車?”
“先不急。”薛無擺擺手,忽然問道:“霽雪,你說這世上,會有兩個不相干、卻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霽雪搖頭道:“奴婢未曾見過。”
薛無沉片刻,道:“人去查查這個安諾的來歷。”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常在昌:西蜣的事我們得好好嘮嘮。
慫慫(不耐煩):嘮個屁!趕打完,我還趕著回去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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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霽雪下去后, 薛無獨自站在窗前沉思。
他此行來梁州,就是料定以常在昌與北戰王的關系,必定會請北戰王來梁州助陣。他親自來, 是想借此與蕭止戈談一樁易。
西蜣這些年偏居一隅, 明面上看著還太平,但從先王殯天,底下早就暗流涌。
先王雖然子嗣單薄,只留下一個子。但是子母族釜王氏尚且繁盛, 且一直不滿他這個外人把持主,暗地里攛王太后干涉朝事;更有先王的幾個兄弟子嗣繁盛,盼著主一朝早夭, 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上寶座;朝堂之上黨派分明, 這些年他雖然掌握了一半,但剩下的半數員, 卻各為其主。利益驅使之下,使得他的改革遲遲不能推行。
轉眼十年過去,主已經長半大年, 卻在王太后和居心叵測之人的挑撥下, 日漸與他離心……
以西蜣目前的局勢,若是再任由發展,被迫久了的西蜣族人, 遲早要生大患。他心中憂慮, 多番權衡之下決定推行新法,然而與心腹商議出來的改革之法,卻到底缺錢又缺人, 加上各方勢力阻撓,遲遲不能推行。
一陣涼風襲來, 薛無以拳抵,悶聲咳了兩下,又想起今日在梁州街市上意外遇見的年輕男子。
雙手背在后,薛無微微閉著眼,將腦海中的面容與收藏的畫像細細比對——確實像,近乎是一模一樣了。
只是安諾的臉龐要略圓一些,眼神氣質也更溫和。而畫像中那人,雖然是一樣的容貌,眼神卻更為凌厲。
一個像皎皎明月,一個是灼灼烈。
薛無緩緩吐出口氣,想著先王臨終前對他另一囑托——這是歷代西蜣王傳承下來的。據說是第一任西蜣王薛常留下來的旨。薛常生前不知在何藏了一批寶。寶有多、藏在何地都無人知曉,他只在死前給后嗣一幅畫卷,他們一代代傳下去,言若是有朝一日見到這畫卷上的人,便將畫卷給他,告訴他,薛常欠的債,還了。
薛無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麼瓜葛,但先王卻鄭重告訴他:這是薛氏先祖欠下的債,子孫要幫著還。
然而西蜣建國至今已有數百年,就算要還債,這債主也早該作古,了地下一抔黃土。
眼下正缺錢,薛無到底不是薛氏脈,對于這還債之事并不看重,他看中的……是那副畫卷后的一批寶。
只是畫卷他多番研究,卻沒有找到任何端倪。原本他已經放下此事,卻不想此次梁州之行,還能他到意外之喜。那年輕人與畫像上的人長得如此相像,絕對不可能是巧合。或許寶的線索,就在這畫中人上。
手指輕輕扣著窗欞,薛無心想,等查清了底細,或許可以把人帶回去,參破畫中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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