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戈心中嗤笑，面上卻垂眸做思考狀：“兒臣當時是城外大營的道上遇見他。穿著打扮十分落魄，冬日里也沒有穿冬，就一件破舊道袍，腰間還掛著個酒葫蘆。看面相該在耄耋之年，但神抖擻，腳步有力，與一般耄耋老人十分不同。”

安慶帝越聽笑容越大：“可還能想辦法尋到他。”

蕭止戈遲疑一瞬，不太確定道：“這瘋道人看著十分奇異。當初仿佛是特意在道上等我。待說完那番話后，走了兩三步就消失不見了。兒臣當日曾想去追他問清楚，卻沒能追上。”

安慶帝是知道這個兒子的本事的。學了一好武藝，能他都追不上的人，必定有真本事。

“再人去找。”安慶帝心喜不已：“若是能將人請回來，重賞！”

“這瘋道人確實有兩分本事，如今他的警示已經應驗，是否要準備應對雪災之事？”蕭止戈見狀順勢問道。

安慶帝臉上笑意頓時淡了不，皺眉不耐道：“區區雪災，能鬧出什麼大事來？再說下頭自有地方員應對。”說著他似想起來什麼，又道：“我依稀記得，你府上囤積了不冬之？”

“是。是瘋道人提醒兒臣，可趁此時機多行善事，消除殺孽，以免禍及親人。”

“那正好，”安慶帝擺擺手，理所當然道：“如今國庫空虛，你既然有心，這回的差事便給你去辦吧。也算為你自己多積福。”

蕭止戈對安慶帝的格早已，聽他說出這番話來也并不意外，只思索一番后道：“若是按照瘋道人所說，這場雪災持續時間不會短，兒臣囤積之，若是賑濟災民，怕只是杯水車薪。”

安慶帝卻渾不在意的擺擺手：“一場雪災能有多災民。不夠時再說。”

蕭止戈見狀也不爭辯，神恭敬地應下，才行禮退下。

而送他出來的大太監，則去傳安慶帝旨意，張榜尋找瘋道人去了。

蕭止戈回頭瞧著這燈火通明，奐的城，眼中浮現一嘲意，停駐片刻便轉毫不留地離開。

出宮時天已經黑了，半天過去，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雪，車過，便留下一道深深車轍印記。蕭止戈掀開馬車簾子，一路上瞧見不還在黑修補屋頂的百姓。也有些連棲之所都沒有乞丐，只能裹不多的裳，尋了個避風躲避。

連最繁華的鄴京都是如此，想來北地其他州郡的境況絕不會比這里好。

只是安慶帝沉迷尋仙問道，縱.聲樂，并不愿意去費神關心這些“小事”罷了。

回到王府，正院里還亮著燈，蕭止戈臉緩了緩，拍干凈上的落雪才進門。安長卿從他進宮后就一直等著，見他回來，趕迎上來，打量著他的神：“沒什麼事吧？”

蕭止戈便把宮里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陛下也太——”安長卿面現怒，卻到底顧忌著收了口，只是有些不平道：“明明都是王爺出的銀子……”

蕭止戈見他為自己不平，反而開懷許多，安他道：“能打著父皇的名號賑災，我們還能幾分猜忌，有舍有得。這些外之名不必太過在乎。”

安長卿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不然蕭止戈也不會費盡心思編出個瘋道人出來。但明白歸明白，卻還是有些氣鼓鼓。

蕭止戈見狀道：“有這時候，喏喏倒不如想想，囤積的火炭可以賣出多銀子。”

當初安長卿囤積了冬三萬件、白米三萬石、火炭一萬五千斤。其中冬和白米是不準備賺錢的，能收回本錢便可，但這火炭多是富貴人家在用，備下這麼多，卻是實打實準備賺一筆的。

如今才只是個開頭，想必這大雪再下上幾日，這些東西的價格就都要漲一漲了。

***

而事實證明蕭止戈猜得沒錯。

這場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十日，雪厚的地方已經沒過了膝蓋。原本已經準備要收起的冬被褥全都被拿了出來。一冬過去，許多百姓家中的存糧也都所剩無幾。大家都開始忙著搶購冬和糧食。在這恐慌的浪中，冬、糧食、火炭等冬之的價格不知不覺就漲了起來。

更有家中窮困，以為好不容易撐過一冬的窮苦百姓，只能靠著去歲剩下的丁點糧食繼續苦苦撐著，煎熬盼著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春日。

而正是在這個時候，安長卿召集了各個鋪子的管事，商議之后，正式將囤積的糧火炭放了出來。

冬和白米不漲價，均以往日價格出售，同時還在城外搭建粥棚，給吃不上飯的窮苦百姓施粥發冬。

這消息一放出來，最先有靜的是各個鋪子以及鋪子背后的東家。然而幾個管事們都得了安長卿的指示，腰桿得直。在有人上門來鬧之前就早早放出話去，只說北戰王奉旨賑災，乃是奉皇命行事，誰敢阻撓？

如此一來，那些心懷不滿的同行只能偃旗息鼓，眼睜睜地看著大批的百姓涌向王府的鋪子。

也有人存了心思看熱鬧，畢竟這鄴京這麼大，人這麼多。全都去了北戰王家的鋪子，他們又能有多米糧供應？不出幾日，必定就全部賣空。到時候他們照樣可以高價賣出去。

但很快傳出來的消息，又打破了他們計劃。

北戰王府的各家米糧鋪子門前都張了榜，直言為了保證盡量多的百姓能度過寒冬，買米按戶計數，一戶每十日最多只可買十斗米。所有人登記戶籍之后才可買米。如此一來，就大大緩解了米糧供應的力。

就在這些同行跳腳時候，安長卿新開的火炭鋪子也開了張。

王府原先是沒有火炭鋪子的。鄴京也不產火炭，每年都要從更北邊的蘄州運過來。量不多不，正好供鄴京一個冬天，若是不夠，就要再從蘄州運來。但今年大雪忽落，水運和陸運都大影響。加上蘄州本地也了雪災影響，火炭價格大漲，就再也顧不上鄴京這邊了。

鄴京多世家巨賈，家家戶戶用度奢靡，如今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貴的貴人們卻不住凍，各府的采買管事都在火急火燎的打探哪里能采買火炭。

新鋪子一開張，就已經有消息靈通的尋過來了。

只是一問價格，卻傻了：“怎麼這麼貴？平日最貴也才十兩銀。”

因人手不足，新鋪子的管事是周鶴嵐暫時充當，形清瘦的年穿著藍棉袍，雙手往袖子里一揣，笑得活像只狐貍：“今時不同往日。您不要就讓讓，后頭還有人等著吶。”

打頭問的人不甘心，只能退到一邊去。本以為后頭的人也要嫌貴，誰知道對方價也不問，直接道：“銀炭有沒有？”

周鶴嵐道：“都有，您要多？”

“二百斤普通火炭，一百斤銀炭，送到孝文伯府上。”

那人說完生怕買不到，直接掏出銀票付了賬，分文不。

后面的人見狀，紛紛上前付賬登記，之后再由鋪子伙計挨個送到各家府上去。

這一日下來，火炭的存貨便賣去了一大半，普通火炭三十兩銀一斤，上等銀炭百兩一斤，等到了晚上算賬時，安長卿一算，這一日，單單火炭便賬五十三萬兩銀。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發財了！以后我賺錢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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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這一冬, 鄴京的火炭價格之高，鄴京百姓咋舌。然而鄴京豪富云集，各家平日里不顯山不水, 到了此時, 才出一點微末。

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形容如今的鄴京最恰當不過。

普通百姓尚且在為了度過嚴冬掙扎，富貴人家卻在為百兩銀一斤的火炭爭相競價。甚至因火炭難求，不搶先買足了火炭的富貴人家, 還流行起了舉辦赤火宴，邀請親朋好友賞雪賞梅。

赤火宴，顧名思義, 便是富貴人家將自家花園四周以厚布圍起擋住寒風, 再在其中放置諸多暖爐，屆時庭中積雪不化, 臘梅盛開。賓客圍坐暖爐邊煮酒賞雪，以此彰顯自家財力。

安長卿看著賬本上的數目慨：“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新鋪子開張不過十數日, 囤積的一萬五千斤火炭已經盡數賣空。倒是城外粥棚的人越來越多, 不只是貧寒百姓，就連有些上京備考的貧寒學子，也撐不住寒, 三五群地到粥棚排隊取粥。

周鶴嵐倒是見多了, 神淡淡道：“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富人酒臭，窮人無余糧。”

安長卿嘆口氣：“真希早些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