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俞濯悲憤地抹了一把飛濺到臉上的雨水, 大喊:“老子跟你拼了!”
季讓看智障一樣看著他,然后抬手把戚映的書包砸過去。剛好砸在俞濯下上,給他砸懵了。
他撐著傘轉要走,戚映急急拉住他的角, 把自己上的襯下來,一臉擔心地遞過去,好像在說:別著涼了呀。
季讓接過來,搭在肩上。
就這麼一小會兒,服上都是的甜香。他肩膀有些僵,加快步伐走了。走遠了,才一把把服扯下來, 拎在了手里。
戚映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悵然地嘆了口氣, 轉一看, 自己弟弟一臉幽怨地瞪著。
有點不好意思,拿出手機打字:別跟舅舅說啊。
俞濯:你還記得你上次拿我打架的事威脅我嗎?
戚映:……我把零花錢分你一半。
俞濯:誰要你的零花錢?我是那種人嗎!
頓了頓。
俞濯:有多?
一場下雨天的,掩埋在了一次金錢易里。
周一開學,廣大師生發現, 逃課一周的大佬終于回學校上課了。升旗儀式當然免不了被通報批評,教導主任站在上面氣歪了鼻子:“有些同學就是經不起表揚!”
通報完了, 最后宣布了一件正事:“從今天開始, 學校將組織‘關學生心理健康’活, 希各位同學在學習之余能擁有一個良好的心理狀況,凡是力過重、煩惱過多的同學, 都可以找班主任報名,學校將依次安排心理輔導,海一將關每一位同學,讓大家擁有一個充實且愉快的高中生活!”
下面稀稀拉拉響起掌聲。
屈大壯興地說:“又可以明正大地去醫務室睡覺了!”
升旗儀式結束,各班班主任就開始組織班委對需要輔導的同學進行登記。真正有學習力煩惱的學生就不會參加,有那時間,還不如用來背幾個單詞,反倒是那些平時從不學習的差生跳得歡。
九班,班主任劉堯看著班委上來的名單,頭疼無比。
該輔導的一個都沒有。
他把名單拍在講桌上,怒道:“屈鵬!你有什麼學習力需要開導?你從開學到現在學習過嗎?你還把你名字填在重點輔導對象里?”
班上哄然大笑。
屈大壯站起來,非常難過地說:“劉老師,我就是因為績不好,所以都每天遭著鄙視和排,我覺我現在心理創傷很大,真的。”
九班同學:“……”
誰他媽敢排你?
這口鍋我們不背!
劉堯也知道他在胡說,毫不留面地把他名字從重點輔導對象里劃掉,目復雜看了眼最后一排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年,喊他:“季讓,你跟我出來一下。”
季讓懶洋洋站起來。
劉堯站在走廊盡頭,拿著那張心理輔導名單,等他出來了,指著重點輔導那一欄說:“我把你的名字加在這里,你記得按時去醫務室。”
季讓說:“我不去。”
劉堯瞪著他:“必須去!這是校長親自代下來的!”
季讓眼神沉了一下,好半天,咧笑了:“行啊。”
屈大壯得知后,非常不服氣:“憑什麼讓哥可以我不可以?!他難道就有學習力嗎?他領了新書翻都沒翻過,我好歹還翻開寫了個名字!”
劉海洋一針見:“讓哥無所不能。”
海一的執行能力很強,第二天就按照各班上來的名單依次安排了輔導時間。第一節 課下課,季讓就被通知,下節課不用上,去醫務室接心理輔導。
他在一眾小弟羨慕的眼神中懶洋洋離開教室。
到了醫務室,也不搭理笑容親和的心理醫生,往靠的那張床一躺,開始睡覺。
躺著睡比趴著睡舒服多了。
不得不謝劉堯。
心理醫生把椅子搬到床邊,耐心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惜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他嘆嘆氣,看季讓陷睡的模樣,搖了搖頭,把簾子拉上,回到辦公桌,在診療書那一頁寫上“拒絕配合“四個字。
上午的最后一節課,戚映來到了醫務室。
是學校的重點關注對象,心理輔導活一開始,劉慶華就直接把的名字填在了重點輔導那一欄。
如果戚映能早日開口說話,于誰而言都是好事。
心理醫生也早就拿到了戚映的資料,知道患有PTSD,面對時更加耐心。兩人全程沒有說話,靠寫字來流。
季讓睡醒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坐在椅子上,握著筆在寫字,盡管是舒適的靠背皮椅,的坐姿依舊很端正,無端讓人想起兒園排排坐等著領小紅花的小朋友。
不知道心理醫生在紙上寫了什麼,被逗笑了,眼睛里都是。
那笑容甜得都可以治愈這蛋的世界了。
需要個屁的心理輔導啊。
下課鈴拉響,心理醫生結束了這節輔導課,把戚映送出門。趁著他們出門的空隙,季讓從床上跳下來往外走,經過辦公桌時,下意識瞟了眼桌上寫滿字的本子。
掃到幾個刺眼的字詞。
犧牲,榮,偉大。
——會為爸爸到驕傲嗎?
——會,他是英雄。
季讓雙像突然被灌了鉛,重重沉下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可他挪不腳。
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紙上那幾句輕描淡寫的對話,像一針,刺進他眼里。
憑什麼啊?
憑什麼為他到驕傲啊?
別人無關痛地贊揚偉大,是因為從未同。
呢?遭的這一切,都是來自那個本該保護好的男人,卻也覺得偉大嗎?
真是……
可笑至極。
心理醫生從門口走進來,一眼看到季讓,被他眼里狂風暴雨般的瘋狂緒驚了一下。他快步走近,將桌上的診療本收起來,盡量讓自己聲音溫和:“同學,睡好了嗎?”
季讓沒理他,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他姿態僵,像背上背了幾百斤的重,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出了醫務室-
季讓沒去食堂吃飯,打電話也不接。屈大壯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在北邊的場打籃球。像跟籃框有仇似的,每一次灌籃都恨不得把籃框砸爛。
趁著他運球的時候,屈大壯喊:“讓哥,給你帶了飯。”
季讓朝上一躍,手中籃球狠狠砸進球框,籃球架晃晃,發出即將倒塌的吱呀聲。晃了半天,還是戰戰兢兢地穩住了。
劉海洋低聲說:“讓哥好像心不好。”
屈大壯:“要你說!我們又不瞎!”
等季讓走近,幾個人趕閉。他接過飯盒,也不看里面有些什麼菜,兩三口塞到里,淡聲問:“下午開黑不?”
幾個人齊刷刷點頭:“開啊開啊!”
然后九班教室后邊兒幾排下午就都空了。
劉堯氣得不行,第二天早上等逃課的幾個人到學校,全部拎到走廊罰站。指著為首的季讓說:“你不是喜歡逃課嗎?你干脆別來學校豈不是皆大歡喜?!”
季讓扯著角笑:“誰讓我了學費呢,不來不是虧大了。”
劉堯差點被他氣死。
上課鈴拉響,下節是他的課,也懶得再跟這群壞學生計較,吼道:“在這給我站好了!”
然后氣沖沖走進教室開始上課。
這群人對于罰站早就習以為常,嘻嘻哈哈靠在墻壁上,屈大壯還滋滋回憶昨天下午那把排位賽:“讓哥作是真的!現實里一打五就算了,游戲里也敢這麼干!”
正說著,看到走廊那頭,戚映和兩個同學抱著一疊作業本往這邊走過來。
老師辦公室都在這頭。
屈大壯低頭玩手機的季讓:“讓哥,你的小仙。”
季讓正想罵他,抬頭看到戚映,臉頓時一變,還沒等屈大壯反應過來,他已經蹭的一下從教室后門竄了進去。
講臺上,劉堯看著突然出現的季讓,氣得吐:“你進來做什麼!給我出去!”
季讓往后門墻壁那一站,“罰站也不能影響聽課,我學習。”
劉堯:“?”
你什麼?
你再說一遍?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劉堯明知道這群差生本就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是秉承著老師的職責,挨個挨個耳提面命名一番,警告他們不準再逃課,哪怕是睡,也要睡在自己的座位上!
幾個人心不在焉地應了。
劉堯又跟季讓說:“一會兒記得按時去醫務室。”
季讓勾著角:“行。”
劉堯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不準去了就睡覺!學校安排醫生是為了你們的健康長,要配合醫生!”
季讓嗤笑。
配他媽的合,他沒打他一頓已經是手下留了。
第三節 課下課,季讓懶洋洋往醫務室走,剛走到拐角,就看見戚映從醫務室出來。四目相對,果然又出甜甜的笑容,朝他跑過來。
季讓掉頭就走。
越走越快,任憑怎麼追都追不上。
戚映氣吁吁停下來,有點委屈看著他走遠的背影。
今天早上也是。
其實看到他了,在走廊一排學生中,他個頭最高,最顯眼,可一看到自己,他就見鬼似的躲進了教室里。
他開始討厭了嗎?
已經討厭到不想看見的程度了嗎?
戚映覺得心里好難過,可毫無辦法,只能眼睛,一路低著頭走回教室。
接下來兩天,都沒看見過季讓。
不知道是他故意躲,還是學校太大。
戚映悶悶不樂地默寫單詞,喝著牛的岳梨從門口沖進來,拉過單詞本就開始寫:映映,你知道大佬最近怎麼了嗎?
戚映茫然地搖搖頭。
岳梨興地寫:連你都不知道啊?大佬最近好可怕啊,到挑釁打架,聽說今天放學還跟校外混社會的約了架!我剛才在樓梯口遇到他,他眼角都著創可呢!
戚映瞪大了眼睛。
一放學,不等岳梨,抱著書包急匆匆就往九班跑。
教室里早沒了人影。
又下樓,剛下到二樓,就看見季讓在往上走。
他好像是掉了什麼東西,一臉焦急加暴躁,屈大壯幾個人跟在后面,邊找邊問:“的嗎?筆蓋子像只鯨魚?”
他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抬頭,看見愣愣站在臺階上的戚映。
抱著書包,眼角有點紅,抿著,固執地看著他。
季讓嚨一陣發。
他了眼角的創可,轉頭進了男廁所。
十多分鐘都沒出來。
屈大壯運氣好,在教室后門找到了那只的鯨魚筆,興地跑到廁所去邀功:“讓哥!我找到了!”
季讓正在煙,一地的煙頭。
他沉默接過,塞進書包里。
屈大壯覺得大功告,喊他:“讓哥,走啊。”
季讓沉默了一會兒:“再等會兒。”
劉海洋他們也進來,被一地煙頭嚇了一跳,駱冰問:“讓哥你在這干啥啊,呆這麼久不走?”
堂堂海一校霸,被一個生追的躲進了男廁所,傳出去他不要面子的嗎?!季讓被問冒了火:“老子喜歡在廁所里煙,怎麼樣!”他踢了駱冰一腳,語氣發狠:“都他媽跟我一起!不完不準走!”
眾人:“……”
還好已經放學了,這頭的廁所因為水管破裂沒法沖水,也沒什麼人過來用。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出煙點上。
一群人蹲在廁所吞云吐霧。
期間進來個尿急的男同學,直接給嚇出去了。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屈大壯一臉眼淚哆哆嗦嗦拉住季讓:“讓哥,不行了,我眼睛要被熏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