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婚了?
應如約被這句話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拈著那顆草莓, 試圖理清他剛才說話的順序。
水槽里有水滴落的聲音, 像沉進湖里,平常低不可聞的微弱聲音此時被無限放大,任何一毫一厘都有它巨大的影響。
半晌, 結著:“你、你是說、你和我……”
“結婚了。”溫景然替補充完這句話, 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眼不錯地鎖著, 生怕錯過臉上, 甚至眼里哪怕一細微的緒。
應如約有些懵。
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里, 從來沒有過“被結婚”的經驗。
能理工作上遇到的任何問題,也能攻克厚得比磚還沉的專業書, 可就是不知道遇到這樣的事要怎麼理。
沉默著,把手邊的草莓, 一個一個摘了葉子, 重新壘回盤子里。
剝完一盤后,默不作聲地又把手向了第二盤,毫不意外地被他握住手。
他的手指修長, 圈握住的手腕仍有寸許余長, 剛沾過水,指尖還有些漉,握著時, 涼涼的,卻又不像剛從超市出來時遭遇的寒風。
他斟酌著,想表達可以對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和聲音,話到邊, 打散又重組,再打散……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開口,應如約抬起眼,那雙眼眸堅定,在廚房暖橘的燈下有說不出的:“我想說什麼都可以嗎?”
“可以。”溫景然有些歉意。
應如約雖不說是完全傳統的生,但的行事做派,仍舊偏向保守。這種“被結婚”還被通知的況對于而言,也許有些難以接,甚至會很抗拒。
他原本打算吃過飯后,找個合適的切點再跟慢慢談,但切點有了,卻不是合適的時間。
“我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應如約了,“而且我覺得結婚,應該在雙方家長同意后再按照計劃,順序去慢慢籌辦,像……沈靈芝那樣。”
和許醫生相多年,從到結婚,幾乎每一個步驟過程都按照順序來。從牽手,擁抱,親吻再漸漸深,從肢的溫暖到探索彼此的心,去悉對方的格和習慣,最后才在雙方親友的見證下,領證結婚,辦婚禮。
雖然并不是那麼的有參考意義,但……起碼是常規的普遍的模式。
沒想過,在見到他的親人之前,已經被冠上了他合法妻子的稱號……
說實話,太措手不及,也完全打了的計劃。
蹙眉,有些為難地嘆了口氣,各種理方式在腦海里轉了一圈。
讓他和家里攤牌,說開玩笑的,其實還只是他的朋友,并沒有所謂的結婚?
沒必要。
他的初衷說的很明白,想一勞永逸地解決溫老爺子安排他回A市的問題,說結婚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那就這麼結婚了……?
應如約一想到應老爺子那板正嚴肅的臉,就忍不住心,抬眸,目幽幽地看了眼還在等說下去的溫景然,無奈道:“那過年……我跟你回去。”
話落,想了想,應如約又有些憂愁:“老爺子不會認真到要看結婚證吧?”
溫景然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圈著的手腕,把抱進懷里,溫熱的吐息就拂在耳畔,微微的,微微的麻。
應如約忍住不躲,一派正經地推了推他:“真的要看?”
“我們結婚吧。”他低著聲音,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沒法想象以后的生活里沒有你,如果你也是,那我們就結婚吧。”
應如約怔住,耳驀得漲得通紅,推在他前,想掙開他的懷抱:“我們明明說的不是這件事。”
越想掙開,溫景然就抱得就越,原本慵懶的聲線也凝湊的弦:“那就現在考慮。”
又來了……
一言不合就開始加強氣場,嚇唬。
溫景然的世界里除了草原還有一片獵場,他不止有三月暮春的溫潤,他還有廝殺掠奪的本。
這種藏在層層偽裝下的占有,只有應如約才知道。
他說話時,腔震著,被他氣息包圍著,應如約卻難得有種安全,抬手,指尖攥住他的領,安靜下來。
“你認真的嘛?”仰頭看他,聲音有些沙沙的。
其實知道自己問的是一句廢話。
別人,分手,復合,幾天后求婚,沒有鮮花沒有鉆戒,認不認真不知道。但溫景然,做事有規劃有考慮,他的決定都是深思慮的,并不會隨而起。
但即使知道,此時也忍不住再和他求證一遍。
“和你結婚這件事一直很認真。”他的經濟能力,工作況都足以支持這個家庭,附帶的件,例如:房子,車子,雖不是最好的,但起碼都齊備。
只是這些,從沒有被他列結婚需要考慮的清單里。
他呼吸了一口氣,慵懶的聲線帶了一笑意,有些自嘲道:“我本沒想這麼快,你沒做好準備的話我就等你慢慢來。別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你完全可以全部給我,我去解決。”
他俯,把上的重量在的肩膀上:“我原定計劃是幾天后,準備好花束和鉆戒,只是話開了頭,就不控制……就跟你一樣,一直都不在我的計劃里。”
他有再三思量的計劃,只是遇到,仿佛格外容易沖些。很多東西,不想藏,也不想掩飾。
幾天后……
應如約捕捉到這個詞,心底微微悸。
不是在這里,幾天后也會在某個地方,再次提到這件事。
想起他剛離開S市那晚,下半夜和付醫生換值,睡不著的時候就在值班室里反復地想一件事——如果現在他求婚,會不會答應。
那天凌晨,意識清醒著,神智卻模糊。
設想著,自己被他牽著踏進民政局,填好表格……想到這,后面的就如同斷片了一樣,腦子里只浮現兩個名字。
一個他的,一個的。
沒結過婚,S市的民政局在哪至今還不知道,更別提結婚要填的表格,想象不出表格里要填什麼信息。只能預想著,在表格末端,他們做最神圣的簽署。
那是個承諾,也是個勛章。
片刻后,了語氣,帶了點妥協的意味:“結婚是很簡單,可婚后……”一頓,忽然有些害。
直到此時,才發覺,這個提議真的太倉促了,連半點準備的機會也沒有,甚至連結婚這個詞都還在悉當中。
“和現在沒什麼不一樣。”溫景然低聲笑起來,攬住的腰托抱起,讓坐在置臺上干燥潔凈的地方。
他俯,雙手撐在臺側,和平視:“廚房里有烤箱,你有興趣的時候可以烤烤餅干,做些甜點。也不用做什麼家務,每周有固定來的小時工。我的收可以全部給你把控,有必要,我們可以簽個婚前協議。”
“家里的大小事你都可以做主,不想做決定,那就我來幫你選擇,替你做決定。”他低頭,用鼻尖輕輕地蹭著:“還有什麼?”
話落,他又自問自答地補充:“結婚后,可以就住山,離老師和華姨近一些。婚房你想再置辦一也沒關系,喜歡哪里由你定。”
溫景然的手扶上臉側,溫熱的指腹在臉頰上輕輕的挲著,近乎承諾的耳語:“如約,我敢把我擁有的全部都給你,你敢不敢嫁給我?”
這句話就像是風雨來臨前,烏云間的閃電,橫空落下,把最后一顧慮也消磨得一干二凈。
頃刻間,大雨磅礴,滿地的迷茫疑皆如塵土,被這場雨勢清掃一空。
他近在眼前,抬起眼就能看到他漆黑的眼珠里,那琥珀一般純凈的澤。此時,那眼底倒映著,倒映著一個占據了他全部視野的。
這種占據,忽然就讓覺得很心。
滿心滿眼。
最初時,懷揣著這段終有一天會敗給現實的消極。
可怎麼也沒想到,沖破自己心里的枷鎖去正視這份時,竟敢為毫無所知的前路飛蛾撲火。
不去想會不會重復自己父母的老路,也不想去探查他到底有多自己,僅僅為了自己,為了不想失去他,都無法抗拒。
那就在一起吧。
應如約的臉頰被他挲得發熱,握住溫景然的手,難掩赫道:“其實我有很多缺點,格除了溫和就只剩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蠻橫固執,我覺得我老了以后一定不可。”
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他的雙眼,繼續道:“我做這個決定雖然沒花多時間考慮,但應該不會后悔了。既要同舟前行,那就共濟風雨。”
雖然弱,但并非不堪一擊。
既然決定在一起,就絕不會仗著他的喜歡肆無忌憚。
握住他的手腕,男人的手腕和人的很不同,充滿了蓄勢待發的力量。
輕輕的握住,張的到掌心微涼的手指落在他的腕骨上,微微用力:“那就結婚吧。”
的聲音又不失堅定,暴在他眼前的那雙眼里,一片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