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曦沒有回來, 這個晚上是明溪一個人度過的。
關上燈之后,整個屋子一下子空起來。只有玄關留了一盞淡藍的燈,發出幽幽瑩瑩的,其他大部分地方都置于黑暗不清當中。
兩百平的公寓本就大, 沒什麼家, 顯得空曠。
而現在又沒了聲音, 便十足的冷清沉寂,有種無邊的徹骨寒冷的覺。
這和明溪所想的不同。
以為傅曦這種張揚肆意的格,所居住的地方一定很熱鬧,風風火火, 父母恩,呼朋結友。
但事實卻并不是這樣。
明溪這才發現對傅曦知之甚。
自己一個人待在公寓里, 心里裝著事,晚上并沒能睡著。
明溪忍不住起來去吧臺那邊倒杯水喝。
雖然主人不在, 自己一個人探索這幢公寓有些不大好,但明溪還是忍不住四瞧了瞧。
心里撓一般,非常好奇傅曦平時都會看什麼電影, 于是上了二樓,瀏覽了一遍放映室里的黑膠和影片。電影里面小眾的科幻片居多, 還有一些純外文的封面,人辨別不出是什麼類型的故事。
令人詫異的是這位傅氏太子爺鋒利如烈, 卻并不是一個雜無章的人,電影都有編號。
明溪給這些電影目錄拍了張照片, 打算以后兩人看電影時, 盡量挑選他沒看過的。
接著,明溪穿著睡,又去二樓另一間屋子瞧了瞧。
桌子上擱著被拆開的掃地機人, 修了一半,灰黑的零件很隨地撂在那里。明溪下意識想走過去看看,但家教讓覺得隨意別人東西不太好。于是只是遠遠看了會兒。
在公寓里轉了一圈,所有的地方給明溪的覺就只有兩個字:
空曠。
這麼一磨蹭,就到了晚上十二點多。
深夜了。
明溪趕下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看著天花板,翻來覆去睡不著,忍不住翻開和賀漾的聊天對話框,盯著那1096條帶有“傅曦”的聊天記錄發呆。
心里又出現了那種無意識發的覺。
鬼使神差的,等明溪回過神來時,已經開始在百度上搜索——如何判斷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
明溪嚇了一跳,下意識要退出去,但了干燥的,還是忍不住渾繃地瀏覽了一下。
第一條赫然就是:【會不自去了解對方的喜好。】
明溪看了眼自己拍的電影照片,登時心驚跳。
捂著臉,將腦袋埋在枕頭里,深呼吸了幾口氣。
過了會兒,做好心理準備后。
明溪繼續往下看。
第二條就是:【會不自盯著對方,覺得對方好看。】
明溪已經飛竄到頭皮了,臉無意識發燙起來。
第三條是:【會因為對方睡不著,而且還會擔心對方。】
明溪簡直抓狂。
將手機扔在一邊,面朝著天花板,抬做了幾個蹬踩自行車的作,想把剛才看見的忘掉。
但潘多拉之盒已經打開了,有些事已然收不住。
過了會兒明溪心里還是抓耳撓腮,忍不住爬起來,把手機撈過來,咽了下口水,繼續往下看。
一條一條往下看。
然后。
發覺自己幾乎中了大半。
明溪下拉到最后一條,最后一條是:【當你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喜歡對方,并因此而打開這條測試,逐一去證明的時候,那麼不用懷疑了,答案就是‘是’。】
明溪:“……”
???
這下明溪徹底睡不著了。
失眠。
一只羊。
兩只羊。
三只傅曦。
……
明溪心臟砰砰直跳,躺在床上,一整宿都沒睡著。
明溪睡眠一向很好,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失眠。
天際泛起魚肚白,而今天的趙明溪宛如一條咸魚般繼續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十分無神。
……
翌日。
明溪以為第二天傅曦就會回來,因為睡不著,早早起來,開始打掃衛生,順便把沙發拉到落地窗邊,將窗簾卸下來扔洗機里洗了,洗了之后烘干,又重新艱難地掛了上去。
忙得滿頭大汗,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打掃的過程中明溪發現了傅曦壞掉的手機殼。
忍不住爬上淘寶給他下單了一個和原先一模一樣的。
中午傅曦沒回來。
下午明溪在網上搜了一堆“如何婉拒長輩讓我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措辭回答,然后絞盡腦組織了下語言,刪除又編輯,給董阿姨發了過去,將西餐廳那件事解釋了清楚。
接下來,照例去高教授那邊陪他孫子兼學習。
大約晚上八點回來,按碼的時候,心中莫名懷揣了看到傅曦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的畫面的期待。
然而推門進去,吧臺上的東西都原封不,還是和走的時候一樣。
傅曦還是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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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明溪冒著冷風去了學校,直到第二節 課邊座位也還是空的,還保持著上周末和傅曦一塊兒離開時的樣子。
課間忍不住扭頭去找柯文打聽。
然而柯文也是一頭霧水,抱著籃球道:“不知道啊,曦哥以前三天兩頭不來學校,教導主任和盧老師都習慣了,上個月他每天都出勤,才讓人奇怪呢。”
“而且你都不知道他為啥沒來,我們怎麼會知道?你周末不是去他家了麼?”
話說到這里,柯文忍不住羨慕道:“我雖然知道曦哥的地址,但我還沒進過他公寓的門呢。怎麼樣,大不大?有錢人的獨居生活是怎樣?”
明溪沒好意思告訴柯文,自己不僅進了門,還知道了開門碼。
因為傅曦沒有回信息,明溪心里實在有點心神不寧,于是下午又沒忍住去問了下姜修秋:“他家里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周六就匆匆趕回去了。”
姜修秋收著書,空抬起桃花眼看了明溪一眼,道:“小口罩別擔心,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他有個堂弟前不久回國,要轉到我們這邊來,他回去可能和這事兒有關。”
柯文忍不住維護傅曦,道:“曦哥不讓——”
姜修秋笑瞇瞇道:“他這不是不在麼,管不著。”
兩人科打諢去了,明溪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心思沉沉地寫著作業。
姜修秋和傅曦認識最久,他說沒事,那應該沒什麼大事。
可能的確是自己多心了。
明溪多放下了點兒心。
接下來的周一,周二,周三,明溪搬出他家,回到學校宿舍。
傅曦都沒來。
班上除了之外的小弟們顯然都習慣了。
明溪這才見識到了柯文所說的傅曦以前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也怪不得他不記得班主任和班上同學的名字了。
就這個來學校的頻率,他能記住誰的名字都很稀奇!
整整三天,明溪盆栽里的小苗一棵也沒長,竭力想讓自己沒那麼失落,但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緒在心間破土而出,無法扼制地生長。
比如說,《如何判斷自己是否喜歡一個人》的第五條——思念。
明溪咬著,將這幾天發在傅曦桌子上的卷子整理好,給他塞進桌兜里面。集訓馬上要開始,集訓的最后一天就是初賽,明溪也沒時間去想別的了,開始投到昏天黑地的刷題當中。
周四下午第二節 課,明溪整理好本組的作業,送到辦公室去。朝辦公室那邊走去,正好見到走廊盡頭的教導主任辦公室出來一個高挑疏朗的影,一閃而逝就下樓了。影極其像傅曦的,但是又不那麼像——短發是漆黑的。
明溪下意識就越過走廊上洶涌的人群,腳步匆匆地跟了過去,但是對方已經飛快下樓了,一片角都沒看清。
教學樓上課鈴聲響了,明溪被盧老師住,只好扭頭進了辦公室。
寒流愈發猛烈地來襲,學校里最后一片樹葉在一眨眼的時間變黃變枯萎。
翌日下了場暴雨。
學校里到都是積水。
明溪穿上厚厚的大,戴上圍巾,將頭發扎丸子頭,收拾好行李,書包里裝上競賽題冊和一大摞草稿紙,和另外二十個人前去集訓。一行人在寒風中來到校門口,等待學校租來的大車,呵出的寒氣凝結了白。
沈厲堯見到,腳步頓了頓,就主朝走過來。
明溪正握著背后畫著小口罩的白手機殼,扭頭朝學校里邊看,想看今天傅曦來了沒有,回過神來發現沈厲堯拉著黑行李箱站在自己邊,眉頭蹙起,忍不住往右挪了幾個人的位置。
沈厲堯的臉在寒風中變了變。
見到這一幕的其余十九個參加集訓的人都有點驚訝。
首先驚訝的是堯神居然會主站到趙明溪邊,其次驚訝的是趙明溪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并不想和他待在一塊兒。
——這可是沈厲堯誒!
常青班來了六個人,包括趙媛和霜。國際班來了三個,除了趙明溪之外還有兩個英語特長生。剩下的十二個名額則全被金牌班包攬。除了五個校競隊的,還有七個也全都是金牌班的人。
明溪數了下,總共七個生,到時候住酒店不知道該怎麼分配。
這邊想著這個,霜也忍不住小聲對趙媛道:“住酒店不會把我們和趙明溪分在一塊兒吧。”
趙媛沒吭聲。
自從趙湛懷公司那件事之后,最近就清瘦很多,臉也不大好。
悄悄扭頭看向趙明溪,見趙明溪一個人頂著寒風站在最后,白皙的耳垂被凍得愈發瑩白,隨便一扎的丸子頭出修長的天鵝頸,好幾個男生都忍不住朝著看。
趙媛不由自主攥了手指,死死著行李箱。
多做反而多錯,家里人反而覺得是在和趙明溪爭搶。
——趙明溪也就那一次考好了,說不定是靠運氣,否則為什麼以前績都那麼差?
趙媛決定先什麼也不做,先等待在十天之后的競賽中考出績,將趙明溪完全甩開。
這一行人里頭,除了趙明溪之外,其余人都是老牌競賽選手。
連年集訓都是一同參與的。
就只有趙明溪一個人,今年因為高教授爭取的名額,突然進來。
二十個人也從而變了二十一個人。
可想而知,一個小圈子里突然多出了一張陌生的面孔,難免會遭到排和質疑。
趙明溪也就一次月考績還不錯,卻直接幸運地得到了一群人搶破頭的機會,是不是有點不公平了?
人群中已經很快涇渭分明,趙明溪一個人被孤零零地丟在一邊。
連帶著國際班的兩個人都被排了起來,也站在角落。
沈厲堯和校競隊的人倒是想和在一塊兒,幫融,但是又自個兒走開掉了。
明溪本不在意這些,大車開來,沉默地最后一個拎著行李上了車。
……
集訓的地方是在一所大學附近的酒店,第一天姜老師火急火燎地安排好房間后,就開始清點人數和發試卷。
節奏一下子鑼鼓起來。
明溪也來不及思考其他的,一直到晚上十一點都在低頭刷題,抬頭看講解當中度過。
一群智商最高的人聚集在一起,氛圍很明顯發生了變化,探討理論的時候空氣中說是有無形的硝煙也不為過。
吃飯也是匆匆的,十來分鐘解決。
明溪非常喜歡這種純粹的氛圍,如果不是第二天下午休息時出去買了點吃的補充力,回來就發現自己的筆袋和試卷,以及書包全都被扔進了垃圾桶的話。
“……”
明溪忍了兩秒,強忍著太突突直跳,冷靜地走過去把自己的書包——傅曦送給的那一只,從紅垃圾桶里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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