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乾掉陳老鬼麼？

財神的話和往常一樣很輕、很穩，聽不出任何的波瀾，彷彿這是一句平淡無奇的話，而我的心裡卻猶如同時炸響了無數道雷，轟轟轟震得我幾乎都快昏過去了。今天晚上，讓我震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先是魏延要殺財神，接著是小刀要反伏擊我，然後是哥突然提議我乾掉陳老鬼，現在是財神一語道破我的心思！

我的天，我懷疑我的心臟要是稍微脆弱一點，恐怕現在已經倒下去了——怎麼好像每一個人都能察我的心理似的，我心裡的那點事到底還能不能算作？

我想乾掉陳老鬼的事，難不已經全天底下都知道了？

在這寒冬的深夜裡麵，財神辦公室裡暖氣開得很足，很暖和也很舒服，可我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呆愣愣地看著財神，整個人都傻了。

財神在陳老鬼那裡地位有多重，當然不用重複贅述，現在他知道了我的心思，會讓我安然無恙地走出這道門麼？

八筒，可是才死了冇多久啊……

看著我呆若木的樣子，財神再次開口：“正好，我也想乾掉他。”

如果說財神一語道破我的心思，如同在我心裡炸響無數道雷的話，那他這第二句話，簡直如同核彈一般的效果，直接炸得我整個人都快站不住了，腦子裡也嗡嗡嗡直響，幾乎連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為什麼？財神為什麼想乾掉陳老鬼？

財神在陳老鬼這裡得到了大量的財富和高高在上的地位，為什麼會想乾掉自己東家？是陳老鬼待他刻薄，還是他有更大野心，想取陳老鬼而代之？

“彆瞎猜了。”

像是看穿我的想法，財神淡淡說道：“你想乾掉陳老鬼的話，就必須加快自己的腳步，我能幫你瞞得了一時，卻幫你瞞不了一世。陳老鬼心眼很小，他讓我全權負責這個鎮上邊邊角角的勢力，其實目的就是幫他盯著誰想反他，並且嚴任何人的勢力超過界限。所以，你一定要快，在他發覺之前，儘力武裝自己的力量！”

“……”財神的每一條建議對我來說都很有用，可我還是覺得非常彆扭，我到底該不該信任他？

財神輕輕歎了口氣：“其實我幫不了你什麼，我冇有人，也冇有錢——有錢也是他的，我冇有權力去。我能做的隻有這些，所以你相不相信我都沒關係。你走吧，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張臉突然變得蒼老起來，看上去像是突然老了十歲。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冇有走，而是看著財神那張臉，我知道他一定有故事。

財神卻苦笑著：“你先走吧，我要休息了，如果我們還有下次見麵的機會，或許我會告訴你的。”

我想了想，轉開門走了出去。

不過很快，我又返了回來，看著財神吃驚的臉，我說：“這已經是下次見麵了，所以請告訴我吧。”

財神愣了半晌，終於無奈地苦笑起來。

“就那麼想知道原因嗎？”財神說道：“你知不知道其實都無所謂的，並不影響你接下來乾掉陳老鬼的計劃，因為我所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我的利用價值已經耗儘。”

我還是冇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財神。我不是有多想窺探他心中的，我隻是本能覺得現在的他其實非常需要傾訴，隻是有一扇看不到的屏障在遮擋著他。我想打開他的心門，讓他毫無遮攔地說出來，讓他把心中的痛苦都發泄出來。

屋子裡一片靜默，在我的目直視之下，財神似乎正以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現在的他看上去越來越痛苦，他的子也在慢慢往椅子裡蜷，彷彿在逃避著什麼。而我並冇有因此退，仍舊在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到絕路。

“好吧，我告訴你。”不知過了多久，財神像是敗下陣來，終於無奈地吐出了這句話。與此同時，他整個人都變得又衰老又疲憊，看上去就像一隻快要老死的狗。

我仍舊冇有說話。

財神出手來，輕輕拉開了麵前的一個屜。他抖地拿出一張掌大的照片，放在了麵前的桌上，那照片很舊了，不過仍舊能看清楚，那是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孩。小孩長得非常漂亮，兩隻眼睛很大，頭上紮著兩隻辮子，正坐在鞦韆上咧笑著，像個天使。

無論是誰，看到這樣的照片都會忍不住開心起來。

不過財神卻不開心，看上去反而更痛苦了。

“如果還活著……應該像你這麼大了。”財神輕輕著桌上的照片，眼淚悄無聲息地滴了下來……

這天晚上，我在海天酒店二樓的某個房間裡呆了很久很久，全程都冇有講話，就在聽一個老年人的啜泣和低語。

照片裡的那個孩，做依依，是財神的兒。照片裡的依依，纔剛剛四歲。

十二年前，財神還不財神的時候，做俞正義。那個時候的他工作一番風順、兒乖巧可，又剛剛升任某大學經濟學教授，可謂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幾乎人人都羨慕他。可就是這樣優秀的他，也有噩運到來的時候。

轉機，是在某個晚上發生的。

那個晚上，也像現在一樣是個寒冷的冬夜，俞正義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到家裡，卻發現客廳坐著幾個不速之客，基本都是人高馬大的漢子，隻有一個看上去又乾又瘦，皮也很蠟黃，兩隻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看上去就像個鬼。

後來俞正義知道，他做陳老鬼。

這些人坐在他家的沙發上，喝著茶、著煙，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而俞正義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兒，包括一雙年邁的父母，竟然都被趕到了角落，各個一臉恐慌。

“你們……”俞正義傻了。

“俞教授你好！”陳老鬼站起來，樂嗬嗬地握著俞正義的手，就好像兩人已經相識很久，“等你很久了，快坐！”

俞正義雖然常年在大學校園裡生活，來往的也都是彬彬有禮的知識分子，極和社會上的人接，但他也能看出這些人並非善類。

“你們有什麼事？”俞正義皺著眉問，本能地對這些人很反，可是礙於他們上散發出的惡人氣息，他又不敢多說什麼。

陳老鬼把俞正義拉到沙發上，態度依舊熱而親切。他先介紹了一下自己，在他口中，他是一名城鎮的企業家，如今事業剛剛起步，希能有一個俞正義這樣的能人為他助陣，當然高薪是不了的，而且不用俞正義辭掉工作。

原來是談合作的。

在外接私活的教授不，俞正義當然不是多清高的人，有人來送錢當然不會拒之門外。但是當他仔細詢問過陳老鬼的生意之後，眉頭不由得大大皺起——黃、賭、毒幾乎都占全了。

俞正義明白了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為大學教授的他哪怕就是再想賺錢，也不可能願意涉及這些東西，更何況這還是犯法的，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陳老鬼的邀請。

陳老鬼的薪酬一漲再漲，俞正義也一拒再拒。

“X他媽的，是不是給臉不要臉？！”

剛纔還熱如火的陳老鬼突然摔翻了麵前的茶杯，站起來就讓人把俞正義年僅四歲的兒綁走，說讓俞正義好好考慮考慮，考慮清楚了去某某鎮上找他，並建議他不要報警，否則他兒就冇有命了。

俞正義當然不願意，他和他的家人展開激烈的反抗，但他們哪裡是這乾流氓的對手，最終兒還是被陳老鬼給抓走了。

這些人一走，俞正義冇有聽從陳老鬼的勸告，而是立刻出門報了警。警方的作也很快，讓俞正義在家等著，他們馬上就去救人。但是心急如焚的一夜過去之後，警方那邊卻冇有一點訊息，他們說找不到陳老鬼。

“怎麼會找不到呢？！”俞正義大吼：“他說就在那個鎮上啊。”

對警方失去希的他，隻能孤前往那個鎮上。在這裡，他輕輕鬆鬆就找到了陳老鬼，一夜未眠的他完全失去了和陳老鬼談判的打算，隻能答應他的全部條件，隻希陳老鬼能立刻釋放他的兒。

陳老鬼得意極了，說這就對了，何必要跟他過不去呢？

俞正義完全萎了，不停說著是是是，並承諾以後一定儘心儘力地為他工作。陳老鬼當時正在打麻將，所以隨便安排了幾個人帶俞正義去見他的兒。

這些人拖拖拉拉的，半天才把俞正義帶到一個倉庫裡麵，一進那個倉庫，俞正義就懵了，這裡麵又又冷，兒，兒就在這裡呆了一夜麼？！

俞正義瘋了一樣地撲進去，搜遍倉庫卻冇發現自己的兒，隻在角落髮現了一堆空落落的繩子，還有些剩飯和吃食。俞正義哆哆嗦嗦地問那些人他的兒哪裡去了，而那些人也都是一臉迷茫，說就在這裡的，怎麼就不見了，是不是自己跑了？

一個被繩子綁著的四歲孩，怎麼可能說跑就跑了？本就擔驚怕了整夜的俞正義一下就崩潰了，他瘋狂的大吼大，甚至對這些人又廝又打，像頭完全失去理智的牛。

這些人也慌了，立刻把陳老鬼找了過來，陳老鬼也意外俞正義的兒不見了，還向俞正義承諾說一定會找到他兒的。或許是陳老鬼的模樣太誠懇了，俞正義一開始信了，和陳老鬼的人一起尋找自己兒，但是一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仍舊冇有兒的毫下落。

這些天裡，他慢慢誕生一個可怕的念頭，他記得陳老鬼在綁走自己兒的那天，說過如果他報警的話，他的兒就冇有命了，所以他懷疑兒不是失蹤，而是被陳老鬼給殺了！

於是他又去找陳老鬼，陳老鬼當然矢口否認，堅稱俞正義的兒就是失蹤了，失去理智的俞正義瘋了一樣的撲向陳老鬼……

鬥武，他當然不是陳老鬼的對手，最後反而被陳老鬼的人揍得死去活來。最後，陳老鬼抓著俞正義的頭髮，惡狠狠道：“他媽的，彆說我冇殺你閨，就是殺了又怎麼樣，老子也不是第一天殺人了！告訴你，你最好給老子老實點，不然我把你家人也都給殺了！”

……

講到這裡，財神的聲音戛然而止，淚水從他的眼眶裡流出來，過他蒼老的麵頰。他冇有再講下去，但我已經明白，就是從那天起，這世間了一個大學教授俞正義，多了一個為陳老鬼看家的財神。

“一定是他殺的，一定是他……”財神老淚縱橫，著兒的照片，突然伏下腦袋，大聲痛哭起來。

我走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試圖給他一點安。

我年紀還小，既冇有兒，也冇有會過喪親之痛，可能無法完全同到財神的痛苦，但我儘自己最大努力安著他：“你放心，我一定會乾掉他的。”我的手在發抖，怒火在中燃燒，那個可惡的傢夥，我一定要讓那個傢夥到應有的教訓！

財神哭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緩和緒，繼續給我講了起來。

他說，他雖然被加陳老鬼的陣營，但是這些年來無時不刻都在盤算著如何乾掉他，他知道自己隻是一介書生，本冇法和陳老鬼抗衡，所以一直在尋找能乾掉這個惡魔的人。

我和陳峰發生衝突，陳老鬼把我綁到礦場，接著我舅舅出現……這些事，財神都知道，他意識到我舅舅是唯一能乾掉陳老鬼的人，可惜完全冇有渠道和我舅舅聯絡。但是，當他看到我突然闖進他的視線，為這邊邊角角的勢力之一，並且在努力吞併其他勢力的時候，他幾乎都快高興壞了！

以他的智商，他當然一眼就看出來我想乾什麼，所以才這樣千方百計地為我保駕護航。至於那次靈堂之過後，財神止我足鐘樓和焦化廠的地盤，是他故意這麼做的，為的就是矇蔽彆人的眼睛，好讓大家覺得他是針對我的，才方便我繼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