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放棄】

因爲兩人都很清楚答案。

他不會信。

如果方援朝跑出來後，找電將軍告……

說，養了你多年的養母，你生平最大的恩人，想害死你……

電將軍會信？

大概率，電將軍可能直接反手就把方援朝弄死了。

一個外人，用言辭去離間一對母子的？

“你可以……帶我去看……”

“你不會信的，就算我堅持帶你去看……”方援朝搖頭道：“你未必會願意有耐心押我回去……

而且，萬一害你怎麼辦？

我只有走那個東西，然後你就安全了。

事實上，我給你留了一封信……”

陳諾忽然皺眉：“等等，你給電將軍留信了？”

“當然，我走東西是爲了救他的命，但肯定也要提醒他的。”

陳諾看向電將軍，但是從電將軍臉上茫然的表就明白了。

“所以你沒收到那封信？”

“……沒有。”電將軍搖頭。

方援朝低聲道：“我是通過你留下的渠道……”

“不用說了。”陳諾擺擺手：“電將軍，很顯然，你沒收到信的話，唯一的解釋就是，你的養母，在你邊埋了眼線。

你邊有你養母的人，對吧。”

電將軍不說話了。

有眼線，也未必能說明什麼。

但是……卻也足夠說明什麼了。

如果沒有鬼，爲什麼要的攔截下方援朝的信呢？

電將軍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時間。

忽然，他擡起頭來，盯著陳諾看著：“他……就先給你了！我……

我需要立刻回去一趟。”

“去找你養母攤牌，翻臉？”陳諾搖頭：“如果謀劃害你已經謀劃了很久，你的這個養母恐怕不簡單的很，你跑回去找翻臉……

電將軍，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雖然是掌控者。

但是就現在的況，我覺，你的這個養母是一個很可怕的角啊。”

“老子沒這麼傻！”電將軍冷哼了一聲：“我……不會直接翻臉的！

我會先暗中查查這些事，我要先查明方援朝說的這些！”

他深吸了口氣，指著自己的腦袋：“我能混到今天，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我知道該怎麼做。”

說完，電將軍怒氣衝衝的就朝著門外走，走到門口，卻忽然又站住了。

沒回頭，卻低聲說了一句。

“謝謝你，老方。”

·

涉及到別人的家事，陳諾就不太方便參與進去了。

電將軍既然表示讓他自己去理，那麼陳諾也實在不太好再說什麼。

·

電將軍說走就走，還把他手下的那些人都全部帶走的——其中自然也有電將軍養母的眼線，但電將軍如何理，就不是陳諾的問題了。

方援朝留在了這裡，包括了張素玉，還有方琳，其實都被帶了過來。

這個地方，是李青山擁有的那個溫泉館，一個原本用來儲存資的地下倉庫。

當初原本打算弄一個大型的地下冷凍庫，但是因爲溫泉館的生意其實一直都沒有火到需要大量資耗費的程度，所以冷凍庫就沒有按照計劃修建，這個地下倉庫倒是保留了下來。

方援朝的記憶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而現在最爲尷尬的，當然就是李青山。

李青山自然也在溫泉館裡，但是他沒有敢去見方援朝——他甚至連跑都不敢跑。

自己做的虧心事全部被陳諾知道了，這個時候，李青山很清楚，如果陳諾要爲方援朝出頭的話，自己跑，就等於找死。

李青山幾乎是抱著一種等待判決的心態，住在溫泉館的。

方援朝和張素玉母兩人，被安排在了另外一棟別墅裡。

陳諾沒有放這一家三口回去——電將軍的邊既然有眼線，那麼也就是代表著電將軍來金陵找方援朝家人的消息，多半已經傳回他養母那兒了。

電將軍放棄了這件事，但是那個養母未必放棄，萬一再派人來金陵找方援朝的家人，又是麻煩。

先讓這一家三口住在李青山的溫泉館裡，倒是一個不錯的安之所。

陳諾很清楚李青山的心態，李青山不敢跑，也不敢見方援朝。

兩天的時間，李青山只出門了一次，就很快回來了——他去機場接了從泰國被送回來的呂傑醫生。

然後，本沒有把呂傑帶回溫泉館，就直接派人把呂傑送走了。

做完了這些事後，李青山彷彿是辦理好自己後事一樣的心態，回到了溫泉館裡。

他甚至主找到了陳諾。

“我……想見見二哥。”

陳諾有點意外，然後皺眉搖頭道：“這個是你和他之間的事，和我沒關係。

而且，方援朝也沒說想見你。”

此刻陳諾再看著這位李堂主，已經沒半點好臉了——李青山做的事，和當初姚蔚山對老孫做的事，質一樣惡劣。

之所以陳諾沒有像對付姚蔚山那樣，親自出手弄死李青山，唯二的原因有：第一，他和方援朝之間，遠遠沒有和老孫之間的那種深厚的。

第二個原因是，李青山也沒有像姚蔚山迫害老孫那樣，去迫害方援朝的一家三口。

“事總要有個解決的。”李青山彷彿蒼老了好幾歲的樣子，低聲道：“二哥在這裡，。我一天不面對他，這事就一天不算完。”

陳諾皺眉：“你想怎麼解決？”

“他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吧。”李青山說的很無奈。

但陳諾不會被李青山這副可憐樣子所心——他很清楚李青山這種江湖老油子的心態。

李青山絕不是良心發現——或許有那麼一一點點，但也絕不會好心到，方援朝一回來，就願意徹底懺悔。

當然是因爲自己這個擁有左右雙方力量對比的“中間裁決者”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的存在，李青山絕對有能力，讓方援朝徹底人間蒸發。本不會想到要對方援朝磕頭認罪。

人間蒸發或許未必，或許說誇張了一些，但是一腳把方援朝一家三口踹出門去，不理不睬，是大概率發生的事。

別天真的以爲混黑會的人都講義氣，那是電影瞎拍的。混黑會的人，本質上來說是做壞事的：法律上和道德上雙重意義的壞事。

偶爾做一件壞事，可能是有偶然因素。

但長期習慣做壞事的人，首先不可能有好心腸，更不可能要臉。

與其說李青山現在擺出一副任憑方援朝置的樣子，不如說是任憑陳諾置。

他怕的不是方援朝，怕的是陳諾。

·

“我不想見他了。”

當天，方援朝面對著陳諾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陳諾沒覺得意外，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他虧欠你這麼多，你甘心？”

“……沒什麼甘心不甘心的。”方援朝搖頭：“他是坑了我的錢，是騙了我，還給我戴了綠帽子，搶了我的人……”

陳諾嘆了口氣：“你就說‘但是’吧。”

方援朝的那張老臉上滿是皺紋，眼神裡帶著一憤怒：“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

陳諾想了想：“你想要公道的話，我可以給你主持公道。電將軍想必也是願意爲你主持公道的。”

“怎麼主持？”方援朝悲愴的嘆了口氣：“捅他李青山兩刀？還是殺了他李青山？”

陳諾不說話了。

方援朝冷笑道：“我只是腦子生病了，之前記憶錯，但我不是傻子。

你或許因爲一些看不過去的義憤，願意幫幫我……

但對李青山來說，我捅他幾刀，然後呢？

你大概就會覺得這個事公平了。

你也不會再繼續管這件事了。

我現在一家三口，他李青山坐鎮一方。我捅他幾刀後，以後我的日子怎麼過？我的家人怎麼生活？你可以保證他不報復我，不報復我的家人？

好，那麼，殺了他？

你肯幫我麼？我知道李青山應該幫你做了不事，他是你的人，或者是你的狗。

但你真的肯，真的願意，爲了我這麼一個外人，就因爲一些看不過去的不平，幫我殺了他麼？

好，就算你是聖人，你願意幫我。

可殺了李青山之後呢？

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再揹負一條人命？我爲殺人犯？

李青山是一個大佬，這種人死了，不可能無聲無息的，總會有方方面面來追查這件事。

我怎麼辦？亡命天涯麼？是帶著我的老婆和兒亡命天涯，還是再一次拋棄們亡命天涯？

你能保證，李青山死了之後，他的手下，不會有一個人找我報復麼？”

陳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今年六十歲了。”方援朝緩緩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張素玉……還生了重病。我不知道我還能陪多久，還能補償多久。

李青山是混賬王八蛋，但我一個六十歲的老頭能如何？

我去殺了那個背叛我跟他的人？再殺了呂傑？

然後再殺了李青山？

陳諾……先生！

我六十歲了。沒幾天日子了。

就算你肯幫我報這個仇，出這個氣，你能管我老頭子今後不被人報復麼？

管多年？

我死了，我兒呢？

李青山坑了我，騙了我，綠了我。

但是他總算沒把事做絕，他回到金陵後，沒害我的家人，還給我老孃辦了後事。

我老婆張素玉做生意，他也暗中幫過忙。

我兒方琳的生活，他也照顧過。

我……認了！”

最後這幾句話，陳諾聽出來了。

不是方援朝真的原諒了李青山，而是方援朝自己再給他自己找理由原諒李青山。

這個錚錚鐵骨的老漢，放棄了。

“那麼你……”

“我想離開這裡，住在這裡心裡堵的慌。”方援朝搖頭。

“好，我來安排。”

·

【往後翻，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