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想了想:“老孫一直是個很公正的人啊,他如今又是副校長了。之前你們工作裡接的也多,不如找他說說……”
“老孫……人是不錯。但是他管不到教育集團的人事安排啊。他是學校裡管教研工作的。
而且,從道理上講,你想啊……改制後,等於教育集團把八中給收編了。
老孫算什麼?
他算是‘被收編’人員之一啊!
就算是教育集團看重他的能裡和才華,把他捧得高一點。
但,一個‘被收編’的人,開口去幹涉教育集團的人事安排?
不合適的!”
兄妹兩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事已經這樣了,也沒什麼辦法。”劉打工人搖頭:“就是以後我去江北工作,可能只能週末才能回家了。你一個人平時在家生活,要好好照顧自己。”
劉慧有點難,低聲道:“嗯……我知道了。”
兄妹兩人聊到這裡,緒就都不太高了。
兩人其實心中都裝著事兒呢。
劉打工人是因爲工作安排的事鬧心。
劉辦事員,劉慧,則是因爲前些日子剛失跟前男友分手了。
這兄妹兩人其實很好。
劉打工人今年三十歲。妹妹劉辦事員小四歲,二十六。
爹媽走的早,當年劉辦事員還在上高三呢,爹孃就都不在了。
可以說,後面幾年大學生活到畢業後工作,都是當哥哥的劉打工人在照顧著妹妹。
有那麼一點相依爲命的意思。
兄妹倆最近一塊兒走背運,今晚這頓生日酒麼,喝著喝著,居然喝出了幾分愁雲慘淡的味道來了。
兩人都是老金陵人,又是年輕時候就沒了父母,獨立生活也不寬裕,也就沒有學那種過生日要吃生日蛋糕的舶來習慣。
酒喝了三巡,就按照華夏的傳統,劉慧去廚房煮了一小鍋長壽麪。也就是個意思——順便也當今晚的主食了。
麪條還沒撈出鍋呢,忽然家裡的門鈴就響了。
看了眼時間,也就晚上剛過七點半不久的樣子。
“你忙著,我去開門。”
劉打工人囑咐了妹妹一句,起去了門口打開家門。
一瞅門外樓道里站著的人,劉打工人當時臉就垮了下來。
“臥槽,怎麼是你?”劉打工人一臉不樂意的樣子。
門外,笑瞇瞇站在那兒的,一臉狗裡狗氣的樣子,不是陳諾是誰?
“喲,劉打……劉老師,晚上好啊。”陳諾笑瞇瞇的打招呼。
劉打工人頓時覺得後槽牙都疼:“你來幹什麼?”
“有點事兒,有點事兒。”陳諾說著,晃了晃手裡提著的一個超市的塑料袋。
甭管對這個陳諾有多大意見,但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劉打工人酸著一張臉,還是讓開半個子:“進來說吧。”
陳諾走進客廳來,一眼看見桌上的飯菜:“還沒吃完晚飯呢?”
劉打工人挑了一下眉:“坐下說吧。”
廚房裡,劉慧端著剛出鍋的麪條走了出來,放在餐桌上,看了一眼陳諾,略有些意外:“小陳諾?你怎麼來了?吃過了沒?”
“別問他,這都幾點了,肯定是吃過晚飯來的!”劉打工人立刻攔住了話頭,顯然不想給陳諾蹭飯的機會。
“哥!”劉慧有點不滿的看了哥哥一眼,對陳諾笑道:“沒吃的話坐下對付一口吧。我剛煮好的麪條。我哥的長壽麪,也算討個吉利。”
又看見陳諾手裡提著的塑料袋被放在了地上,就趕道:“來就來了,怎麼還帶了東西?太客氣了啊!”
“一點點小意思,應該的應該的。”說著,陳諾彷彿不在意的把塑料袋放在了客廳的五斗櫃上。
隨後又笑道:“喲,劉老師今天生日啊?那我可來的巧了!害,事先不知道啊!沒打擾你們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
上這麼說著,卻大馬金刀的就坐在了餐桌前。
劉打工人翻著白眼,但是劉辦事員畢竟還是對陳諾很有好的,拿了副乾淨碗筷出來放在陳諾面。
長壽麪第一碗盛給了劉打工人,第二碗給了陳諾。
“淺點兒,淺點兒,我吃過晚飯過來的。”陳諾一邊裡讓著客氣著,一邊接過了碗。
看了一眼斜著眼睛盯著自己的劉打工人,陳諾又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子,想了一下,從桌上拿過一個茶杯,拿起酒瓶倒了點——不多,就一個杯底。
“劉老師,我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打住!我才三十歲,不是八十歲。這個詞兒吧,你留著幾十年後再用吧。”劉打工人說著,卻還是端起杯子,跟陳諾了一下。
兩人一飲而盡。
陳諾隨手在桌上夾了幾筷子菜,一邊吃著,一邊讚不絕口:“這是劉辦事員的手藝吧?真不錯!”
劉打工人盯著陳諾:“小陳諾,你不會是心來我們家蹭飯來了吧?”
“不是不是,真有點事兒。”陳諾笑道:“先吃麪,天大的事,等吃完了長壽麪再說。”
半碗麪條,呼啦幾口就下肚子了,陳諾連湯都幾口喝,才放下了碗筷。
劉打工人一看到陳諾就心中含糊——都快被這小子弄出心理影了。
“行了,你還是快說吧,找我什麼事兒?”劉打工人皺眉:“是學校裡的事兒麼?”
“不不,不找你,我找劉辦事員打聽點事兒。”說著,從口袋裡出一盒煙拆開,練的遞給了劉打工人一支。
“找我妹妹?”劉打工人一愣。
“是陳小葉小朋友還有什麼手續需要去街道辦理麼?戶籍?還是別的?”劉辦事員問道。
陳諾沒立刻說,而是把帶來的那個塑料袋提了起來,笑道:“也沒什麼準備,一點尋常的東西,就當是給劉老師生日湊個熱鬧了。”
“劉辦事員,有個事兒,向您打聽一下。”陳諾笑瞇瞇道:“對了,我記得,您是在秣陵街道工作對吧?”
“對,是秣陵街道……”劉辦事員點頭,卻有些捉不陳諾的來意。
“那個,您對街道下屬的集企業,麼?”
劉打工人一聽,就樂了:“你問我妹妹不?那你可真問對人了!”
劉辦事員語氣多了一矜持:“嗯,算是比較悉吧。”
“哦?”陳諾眼睛一亮:“我記得您之前是在……街道的婦聯吧?”
“巧了,兩個月前,崗位調,我妹妹從婦聯出來了,現在在街道下面的招商辦。剛好是商業口子,街道下面的幾個集企業都是關聯單位,你說不?”
劉打工人笑著,語氣就很老練的看陳諾,瞇著眼睛:“小陳啊,你是有什麼事想求我妹妹辦吧?”
陳諾笑了。
·
還真是巧了。
一聽劉辦事員掉去了招商辦,陳諾的心思就定了幾分。
還真是有求於人上門的。
爲的不是別的,正是爲了歐秀華。
歐秀華拿著監獄的介紹信,還有刑滿釋放人員的社會安置政策,找到了一家公辦企業,集企業質的。
其實是在區下某個街道政府下轄的企業。
剛好就是劉辦事員所在的秣陵街道。
歐秀華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職也辦理完畢了,連工服都領取到了。
這個企業是街道政府下轄,承包了一個本街道轄區一個公司園區的部分業,也就是園區外部的保潔,電路修理,園區業等。
歐秀華的工作崗位是保潔員。
雖然有安置政策,這家企業順利的接收了歐秀華的職。
但畢竟陳諾心中還不是那麼穩當的。
歐秀華是刑滿釋放人員,有前科的,這樣的人在單位工作,難免會到一些有眼,沒準上上下下,都未必看順眼。
歐秀華是一個向的子,萬一在單位了欺負,也是那種自己往肚子裡吞,絕不喜歡說出來的格。
陳諾雖然支持歐秀華出來找點事做,但也不可能真的不管這個當媽的啊。
找人託個關係,能稍微照顧照顧歐秀華,也能讓在工作之中,更順利一些。
·
陳諾也不瞞,坦誠的把自己的來意簡單的說了一遍。
劉打工人沒吭聲,劉辦事員認真聽完了,想了一下:“你母親出來了?”
“嗯,是的。”陳諾嘆了口氣:“剛放出來還不到一個月。”
頓了頓,又把歐秀華當初爲什麼獄的事,和一些家裡過往的經歷說了一點。
“其實真的一時糊塗,也是被那個前夫的。本質上真不是壞人的,就是當時一時心,腦子糊塗,才走錯了一步。
在裡面也是認真改造,出來好好做人。
但您知道的,融社會,這也不是容易的事……”
劉辦事員點了點頭。
其實這個倒不用陳諾介紹了。
歐秀華的事,當初劉辦事員在街道婦聯工作,負責陳小葉的臨時監護權的時候,就對這一家的事很悉,瞭解很深了。
“你和葉子的母親,的事我當初瞭解過,確實可憐的,也很特殊。”劉辦事員想了想:“你說的那家業公司,是掛在街道下面的一個資產管理公司的名下的,倒也算是我工作的關聯企業,負責人我也認識的。
嗯……”
沉了一下後,劉辦事員緩緩道:“陳諾啊,咱們之前就認識,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就和你說個底的話吧。”
好孩子……這三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劉打工人忍不住咧了咧。
……你是不知道這個好孩子當初把你哥的腦袋踩在地上的樣子啊!
你也不知道,這個小賊,用一張就剩下一塊八錢的超市卡晃點你哥哥的勾當啊!
“您說!”陳諾穩穩的笑道。
“我雖然在街道工作,但我畢竟級別很低,底層小公務員。這個企業的負責人我雖然見過也認識,打過到……
但說到,就其實沒什麼。也就是工作中有過聯繫。
要說賣面子託人,讓人家幫忙照顧什麼——講實話啊,我還沒這麼大的面子和能量。
我最多隻能幫你介紹一下認識,的事,還要你自己去做。”
“我懂我懂!我怎麼也不能讓您幫我賣這個面子。
您能幫忙介紹搭條線,就很激了。該走的人,我自己會走。”
劉辦事員鬆了口氣。
還真的就只有這麼一丁點的能量了。
介紹認識一下可以,但賣自己面子請人家辦事——人家大小也是一家企業的負責人,未必會賣自己一個小小的辦事員的面子。
“那這樣,明天我給那位負責人打個電話聯繫一下,先墊幾句話,然後我通知你,你再去上門拜訪一下。”
“這就太好了!”陳諾笑了笑:“謝謝!”
別小看這個“搭個關係”的做法。
你換個陌生人上門去找人辦事,人家不帶搭理你的。
可能連人家門都進不去。
這不是去掃別人場子,你穿個皮戴個頭盔能一路打進去。
歐秀華還要在人家手下工作幹活呢。
三言兩語說完了,陳諾也沒立刻告辭,坐下來和劉家兄妹說了幾句閒話,寒暄了會兒。
——總不能上門求人辦事,說完了就立刻走人。
這就顯得太生分了。
何況,當初小葉子的事,劉辦事員在中間也出力不的。陳諾也算是欠了人家一點人。
“對了,劉老師眼看要當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了吧?到時候可要恭喜劉老師高升了。”陳諾隨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