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上樑不正下樑歪】

一隻水桶從井中提了起來。

站在井旁的一個半大年，著上半，出結實的板。單手就將滿滿一桶水提著，然後走到了院子裡的廚房旁，把水倒進水缸。

隨後年提著水桶又跑回井旁，再次提水。

往返了數個來回後，廚房旁的水缸終於滿了。

年才了額頭的汗珠子，吐了口氣。

凝神看了看日頭，卻又跑去廚房的另外一側，抓起地上的斧頭來，手裡掂量了幾下後，就開始劈柴。

忽然，一個漿果丟了過來，不偏不倚，就正砸在年的腦袋上。

年挑了挑眉，沒搭理。

又一個漿果再次飛來的時候，忽然半空中寒一閃！

一道斧影，準確的將飛在半空的漿果一分爲二！

“二丫，你要是閒著沒事做，就去幫我把殺了，別打擾我幹活兒。”

年甕聲甕氣的嘟囔了一句，垂下手裡的斧頭，擡頭看了一眼。

院子裡的一棵桂花樹上，司徒北玄坐在樹梢上，手裡卻捧著一本線裝版的書，裝模做樣搖頭晃腦，只是另外一隻手裡，卻扣著幾枚漿果。

“都告訴你無數次了，我司徒北玄！”二丫放下書，不滿道：“你見過我平時你鐵柱嗎？”

“名字而已，隨便你怎麼。而且，鐵柱這個名字是師父起的，我覺得順耳。”

“南宮這個名字哪裡不好聽了？”二丫不滿的道：“我可是看了很多書纔給你起了這麼個好聽的名字啊！”

“因爲我不姓南宮啊。”年搖頭道。

“我也不姓司徒。”二丫撇撇：“爹媽都沒養過我們，我們幹嘛還要使原來的姓。給自己起一個好聽順耳的，有什麼錯嘛。”

“你自己喜歡就好，我覺得鐵柱這個名字好。”年看了看二丫，皺眉道：“你真的不幫我殺麼？”

“師父說了，我修的是，要避因果，殺生這個事儘量做。”

“……做了，也沒見你吃。”

“南宮，你是以武道，練殺生也是修行，所以，還是你自己殺吧。”

“那你幫我捉來啊。”

“都說了不能沾因果！我縱然不殺，卻幫你捉來，也是沾了因果。”

“懶都能找出這麼多理由，難怪你這麼喜歡讀書，都是從書上看來的麼？”

兩個孩子一邊鬥，年卻已經一下一下的劈出了數十塊柴火。

然後隨手把斧頭往木樁子上一剁，轉跑進廚房裡。

卻從竈上蒸屜裡，出一個黃橙橙的玉米來，走到院子裡，看了一眼坐在樹上的二丫，想了一下，用力掰兩半，其中一半扔了過去。

二丫接過，眉開眼笑的啃了一口：“還是師兄對我好。”

“哼。”

年三下兩下把玉米啃，卻轉過去，把手裡的半截玉米棒扔進了爐膛裡燒了。

還順手在水缸裡抄了一把水把也了。

扭過頭，卻看見二丫坐在樹梢上，秀氣的啃著。

片刻後，院子裡傳來了吳叨叨惱火的嚷。

“我蒸的玉米呢？？我要用來搗藥的！！哪兒去了？！”

年一臉憨厚的茫然的表，雙手一攤，眼神卻看向桂花樹。

吳叨叨看見桂花樹上坐著的二丫，雙手背在後，但是角兀自還留著一粒玉米粒……

吳叨叨罵著，下拖鞋就跑過去，一把抓住徒弟的腳把從樹上拽了下來，論起來鞋底子就往屁上招呼。

耳聞著師妹的喊和師父的責罵，年嘆了口氣，轉過去，繼續劈柴了。

哎……

這門中的日子，過的其實也滋潤的嘛。

·

十字坡下。

一輛破破爛爛的拖拉機開到山坡下，隨後一個年從車上跳了下來。

出錢包來，數出兩張鈔票遞給了開拖拉機的老農，又掏出煙盒來，了只紅金陵遞給了對方。

老農笑瞇瞇的接著，夾在了耳朵上，擺擺手開車離開。

陳諾擡頭看了看這不高的小土坡子。

青石板的臺階，一塊塊的鋪到了上面。

一片稀稀疏疏的矮樹後，出一片院牆來，紅基白牆。

院門是一座房檐，雙開門板敞開著，頂上疊著青瓦。

沿著臺階一步步走上山坡，陳諾面輕鬆，擡頭看了一眼大門上的牌匾。

“青雲……哎，也不怕人家告你盜版啊。”

往裡一打量，就看見偌大的院子裡，一個桂花樹下，自己見過的那個小二丫……

嗯，也就是鳶尾花小朋友，正沒打采的跪在那兒，雙手高高舉起，手裡託著以面板，板上還放著一碗水。

“舉平了！若是灑出來，就多跪半個小時！”

一個相貌普通，穿著灰侉子的中年人，手裡提著子站在旁邊冷冷喝道。

看著就彷彿是一個鄉下再常見不過的農村婦，但陳諾一眼看過去，卻心中猛的一跳！

敏銳的應之下，頓時就彷彿“窺”到了一團生機熊熊燃燒的神力！

再一看，院子裡，吳叨叨正坐在一個堂屋口的小馬紮上。

只是臉上卻烏青了一塊，正咧給自己臉上塗抹著膏藥。

“膽子越來越大了！”

中年人鐵青著臉訓斥著二丫：“你師父教訓你，居然還敢跟你師父手了！這欺師滅祖你知道不知道！”

二丫哭喪著臉，委委屈屈道：“師孃，我哪裡敢打師父啊！真的冤枉啊！

明明就是師父打我，我躲著跑著，他自己摔了一個跟頭，臉磕在了門檻上啊！

我就算再不知禮數，也絕不能做出和師父手這種事啊……”

“還犟！你師父教訓你，你跑什麼！

就不會乖乖跪下接責罰麼！”

中年人瞪眼喝道。

“那……捱打誰不跑啊！”二丫眼珠子轉了轉：“你要是教訓你徒弟，難道他不跑麼？”

“那是自然！本門講的就是一個規矩！師父教訓徒弟，徒弟就該老老實實的領了責罰！這纔是正理！”

中年人喝道。

二丫立刻搖頭：“師孃，我不信！我鐵柱師兄就絕不會這麼聽話。你要責罰他，他也一定跑。”

站在廚房裡看熱鬧的鐵柱頓時頭皮一麻！

臥槽！

小師妹報復的手段來了！

正要扭頭跑開，卻被中年人扭頭盯住了。

“鐵柱，你過來。”

“……師孃。”年陪著笑走過來：“我剛纔一直在幹活兒，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讓你過來，跪下，你聽不聽話？”中年人瞪眼看著自己的這個徒弟。

年一愣，無奈的看了一眼跪在那兒的二丫。

二丫白了他一眼。

年嘆了口氣，緩緩走過來，噗通一下就和二丫並排跪在了地上。

“那個，師孃要責罰我，我當然不會跑。您要徒弟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好，那你就和二丫一起跪著吧。”中年人哼了一聲。

說著，緩緩走了過去，站在年的邊，冷著臉道：“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這麼多鬼心思！

你們一個個的，好的不學，人品上盡學你們那個不的師父！

鐵柱，我本來以爲你是個憨厚的子，怎麼現在也跟著學壞了！

你這個大師兄到底是怎麼當的！一點樣子都沒有！

二丫是你師妹，你若是和有了什麼不對付，你就拿起師兄的氣度去教訓纔對！

搞這些歪門邪道的軌跡，簡直就丟了我們門中的統！

還有你，二丫！

在我面前耍小聰明！

若你不服你被師兄算計了，堂堂正正的告訴我也就罷了。

瞎算計什麼！

你們兩人，今晚都沒晚飯吃了！一直跪著吧！好好反省！”

說著，中年人嘆了口氣：“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說著白了一眼在那兒齜牙咧塗膏藥的吳叨叨：“老的不省心，小的不！

上樑不正下樑歪！

看來這門裡，也就是三胖兒最老實了！”

二丫聽了，翻了下白眼，嘟囔道：“他纔是真的壞種好不好！

前些日子掛在房樑上的那塊臘，你真以爲是他說的，被野貓叼了去？”

中年人一聽，頓時瞪眼喝道：“你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二丫搖頭。

“三胖子！！”

中年人立刻一聲厲喝！

噗通！

房樑上頓時掉下一個胖乎乎的人影來，整個人在地上滾一個球，才緩緩爬了起來，用力抹了一下乎乎的臉，陪笑道：“師孃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在房樑上打坐睡覺呢。”

中年人臉不善：“你二師姐說了，你了臘？”

“瞎說！”三胖子一臉坦，正道：“平日您和師父都教育過我，不問而取，是爲賊也！

我歐山河，行得正坐得直，規規矩矩做人，坦坦做事，豈能做這種宵小勾當！”

說著，看向二丫，正道：“師姐，勿要污人清白！”

二丫哼了一聲，卻不看他，只是看向中年人：“師孃，那麼大一塊臘，一頓可是吃不完的。”

中年人眼皮跳了跳，扭頭看向三胖子，深吸了口氣：“吃剩下的，你藏哪兒了？”

“是娘說的哪裡話，我怎麼知道……明明是被貓兒了……哎呀！！”

剛說半截，頓時一聲慘！

就看見中年人手裡忽然不知道怎麼多了一條鞭子來，一下就在了三胖的屁上。

這傢伙雙手捂著屁，一蹦三尺高。

“說，藏哪兒了？別讓我再問第三遍！”中年人冷冷道。

“……用油布包了，藏在祖師爺的牌位下了。”三胖子頓時一五一十待，還指著鐵柱道：“大師兄的主意！他說藏在祖師爺牌位下最安全，你們不會去翻牌位的！”

中年人氣的臉發白：“好啊！老大老二老三……都不是好東西！

看來只有老四……”

說到這裡，忽然打住不說了。

中年人跑進了裡屋去，不多會兒，拉出來一個小不點。

一個豎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被中年人帶了出來。

小姑娘彷彿是午睡還沒醒，一邊用手背著眼睛。

“四丫頭，說，臘怎麼做最好吃？”中年人故意聲笑道：“師孃晚上要做給你們吃的。”

“蒸著吃！蒸了，切片兒，再用饅頭夾著……可香了。”胖乎乎的小丫頭一邊說著，一邊了角的口水……

忽然一眼瞟見了院子裡，鐵柱二丫跪在哪兒，三胖子則在旁邊雙手捂著屁。

小不點頓時一個激靈，眼珠子轉了幾下，忽然就“哎喲”一聲，雙手捂著肚子：“師孃，我肚子疼，疼疼疼疼……我要去茅房……”

才跑了兩步，就被著辮子拽了回來。

撲騰一下，小丫頭直接跪下了，雙手捂著臉：“不是我不是我……他們的時候……我只是幫著放風的……”

眼看師孃臉越來越不善……

“不對！你們買饅頭的錢哪兒來的？”

“啊這……”小丫頭一愣，頓時爲難起來。

眼看師孃手裡的鞭子已經舉了起來……

小丫頭急生智，尖一聲！

“師父藏的私房錢被我們發現了！！”

刷！

鞭子舉起一半，輕輕放下了。

“臥槽！！”

吳叨叨頓時一屁從地上蹦了起來，大道：“劣徒口噴人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