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林生點頭，語氣居然還是很穩——但恰恰是這種穩，反而流出了一古怪和不尋常：“我還想和你說的是，我這兩天想了很多很多，關於咱倆的事。”

曲曉玲用力咬了咬脣。

張林生角一挑。

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這是怎麼樣的笑容喲……

平靜，自嘲，甚至帶著一點點的不符合年紀的那種超和無奈。

“我想的最多的一個問題是：如果我讓你不上班的話，我有沒有能力照顧你。真的，我想了很久很久，唯獨有一件事我沒有去想，就是……我在意不在意你的工作。

可能，我們認識的時候，就是這麼認識的，所以我很早就默認了不在意這個的。

我想的更多的是，以後好好的就行了。

我想，你如果不上班了，我能好好照顧你。

我最近可能多了一個活兒，有人會找我做事，我……應該能賺到不錢。

嗯，以後應該能賺到一些錢吧。

能不能比得上你上班賺的，我不清楚。

但我會很努力的去做事，很用心的去做。

賺的多……正常生活肯定是夠的。

我今天白天給你打電話，就是想和你聊這個……但是你關機了。

我晚上在你上班時間之前，又給你打電話，也是想和你聊這個……但是你沒接。”

曲曉玲臉蒼白的嚇人。

的呼吸也有點不穩，用力咬了咬牙：“我……你一直不理我，我生氣了，所以我不想接你電話……”

“嗯，我明白了。

但是……曉玲姐，我其實有一點，是我不懂的。

就是，我們之前那天的那點矛盾，雖然是你上班的特殊況。

但不管放到哪裡去說，我一個男人，有理由生氣是應該的。

但再怎麼說……

沒做錯事的人有理由生氣發火。

做錯事的人，憑什麼反過來對人發脾氣？

這在我這裡，我覺得很荒唐，也想不明白的。”

從頭到尾，年的語氣，都很平穩。

一點沒有發火，一點都沒有失控。

儘管，此刻張林生卻很清楚，自己的膛裡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著。

“你不接我電話，我就乾脆過來了。我今天來的時候，還有剛纔在這裡等的時候，其實一直都在想著，今晚要問你一個問題的。”

曲曉玲子抖的更厲害了：“你，你想問什麼？”

其實這個問題，兩年前一個周星馳的男人，在電影裡說過一次了。

那句臺詞是：“不上班行不行，我養你啊？”

但此刻，張林生選擇沒說了。

·

張林生搖頭：“不，我現在要問你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年反而退後了半步，看著站在臺階上的曲曉玲：“剛纔，你從裡面出來，和那個男人一起……你今晚打算幹什麼？”

曲曉玲用力咬著脣，說不出話。

人的臉瞬間，一變，再變。

忽然，曲曉玲怒了。

那種分明很心虛，但是卻虛張聲勢的怒。

那種分明自己輸的一敗塗地，卻非要倒打一耙的怒。

那種怒，怒的很無恥。

“你管我要做什麼！你是我什麼人啊！！我做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你兩天不理我，我就不能生氣嗎！我不過是跟人一起吃個飯，你就至於發那麼大脾氣嗎！我跟人吃飯犯法了嘛！

張林生，你要真喜歡我，你諒了我的難嗎！

你至於我跟人吃個飯你就生氣嗎！

你生氣了可以不爽可以不理我。

我生氣了我做什麼就做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張林生沒分辨。

甚至於，他連“我沒生氣不理你，是真的有事手機沒電了”這種話都沒有去抗辯。

相反，他靜靜的聽著這個人的無能狂怒，靜靜的聽把那些荒唐的話噴完。

然後……

“嗯，明白了。”張林生點頭，語氣很緩慢，慢吞吞的問了一句話：“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爲我們兩人鬧矛盾了，所以你今晚就決定出臺，是麼？”

“…………我，我之前不出臺的！”

“嗯，所以因爲我們吵架了，你就出臺了？”張林生點頭：“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以後，假設我們還在一起的話，我們就不能吵架，不能鬧矛盾，只要一鬧矛盾……你就有可能隨便找個男人去睡一下呢？

曉玲姐，是這樣的嗎？”

曲曉玲語塞了。

哪怕再想用發火來掩飾自己的荒唐和心虛。

但是，這種答案，還是沒辦法說出口的。

“因爲你跟我吵架，所以我就決定跟別的男人去睡……”哪怕再無恥，這種話，說還是說不出來的。

做或許能做出來，但是說，真的說不出。

曲曉玲子抖得更厲害。

終於，人深吸了口氣，嗓音有些嘶啞，眼神也變得有些抓狂起來。

“張林生，你不懂！我需要錢！

我二十多歲了，在這個城市裡連個自己的家都沒有！

我老家還有一個弟弟，結婚起房子都要用錢！

我邊的小姐妹，上班的一起的，用的是名牌包包，名牌化妝品！

還有的已經買了車了！

我什麼都沒有！

我憑什麼要過這樣的日子！

我的要求又不高！我只想不比別人差就行了！”

張林生依然沒發火。

他點了點頭：“嗯，不比別人差。”

年思索了一下，很認真的語氣，低聲回答道：“二十來歲，在這個城市裡沒房子……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啊。

有幾個二十歲出頭，就能在這個城市裡自己買房的？

你說名牌包包名牌化妝品……

那麼又有幾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能買得起的？

別說你了。

嗯，說我的父母可能遠了一點。

我家裡認識的親戚，我的幾個表姐，堂姐，和你年紀差不多。

我一個堂姐，大學畢業一年半，如今也每天早上八點起牀九點上班。

每天坐公車。

每個月賺一千塊錢的工資。

沒用過名牌化妝品，也沒有名牌包包……

我其實，懂了，曉玲姐。

你要的不是普通人的生活。

你說的‘不比別人’差，這個‘別人’，說的就不是普通人。

你想要比的，是那些錦玉食的人，那些人，纔是你作爲參照對標的目標，是麼。”

曲曉玲說不出話來了。

因爲年說的實在很準，很真。

真的讓無言以對，也無法反駁。

想要的，確實就是這些！

甚至包括一開始會接近張林生……無非也就是因爲覺得這個年有奇特之，看看能不能傍上一個有力的大。

後來接的過程裡，自己確實有了一些，但是初衷，確實沒那麼單純。

手段，套路，男人的技巧，也確實都用過。

·

2001年的張林生和曲曉玲並不知道。

在20年後，移互聯網發的時代下，一個知乎的平臺上，曾經出現過一個款的問題【和歡場裡上班的小姐談是什麼驗】。

這條當時人氣棚熱度極高的問題下，自然有很多類似【人在國剛下飛機，利益相關匿了】這種標準的乎的分新編故事的答案。

但其中一條贊數最高的答案裡，開頭的幾句話，被很多看到這個問題的人認同。

“做小姐的孩最難以讓人接的其實並不是們的經歷，也不是們做過那些被人不齒的事。

而是，在那種圈子裡沉淪久了的人，往往已經行了一套異於常人的扭曲的三觀。

正常人和這種三觀扭曲的人相，纔會覺到無法接的巨大的差異和可怕的覺。

這種三觀就是：出賣自己的去換或者去欺騙，用這種手段來謀取他人的和錢財的事，在們的心中，並不覺得是一件錯誤的事。

這種【不覺得錯】的三觀，纔是真的錯的可怕。”

而這個答主其實並沒有說出什麼編造的故事，答案也就是這麼幾句話。

反而引發了無數讀者的點贊，還有很多人在評論區留言：答主必定有著很沉痛的經歷才能說出這麼徹的話。

答主，請說出你的故事！

·

“我不怪你。”張林生搖頭：“我也沒資格怪責你，人各有志。你想過好日子，想走這條路，想下水也好，想怎麼也好，我沒道理怪你。

我也只是一個小人，沒有資格站在高指責你的。

但是……曉玲姐。”

張林生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醞釀了一下措辭，緩緩扔過去一句話：

“你想下水賺快錢，想走這條路去追求你的錦玉食的生活……都可以的。

但是請你千萬不要跟我說，是因爲我跟你吵架鬧矛盾，所以你才做這樣的事的。

這個鍋，我張林生背不起。”

說完了這些，張林生對曲曉玲點了點頭：“曉玲姐，就說這些吧，這些日子認識你開心的，之前我們相也愉快的。

而且，很不好意思，之前你還請我吃了幾頓飯，我一直想賺到錢回請你來的。

恐怕也沒什麼機會了。

不過，我也幫了你兩次，大家算是誰也不欠誰吧。

沒有諷刺的意思，我真心希你能心想事，如果走這條路真的能讓你過上你想過的生活，我希你能賺到錢的，真心的。”

年說完，扯了扯角，扯出了一非常難看又勉強的笑容。

然後，掉頭離開！

張林生的背影還沒遠去。

曲曉玲站在臺階上，子抖得彷彿風中的落葉。

看著這個年的遠去，曲曉玲還算年輕的心中，彷彿的有一巨大的失落充斥奔流而過，彷彿，敏敏之中，覺得自己今晚恐怕錯失了自己人生之中最最重要最最寶貴的一樣東西。

有幾秒鐘，曲曉玲甚至生出一衝，想不顧一切的衝上去，追上去，抱住這個年，然後對他痛哭流涕，對他道歉，對他哀求，把這個男人留下來……

“怎麼了？”

後，李總的聲音傳來。

李總已經走了出來，就站在大門口臺階上抱著膀子看曲曉玲。

“我……沒事。”曲曉玲用力了自己的眼角。

李總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彷彿哼了一聲，邁步走下臺階，輕輕一揮手，停車場的方向，司機開著一輛黑的別克轎車緩緩過來，停在了面前。

李總拉開車門，回頭看了一眼曲曉玲。

“還走嗎？”

“……”曲曉玲看著面前的黑轎車，深深吸了口氣，咬了咬牙。

“走！”

·

張林生一口氣走出了一條街，然後才站住了腳步。

年心中的那傲氣支撐著的勁兒，彷彿此刻一下就散去了。

張林生在路邊，直接坐在了馬路牙子上，靠在一個垃圾桶旁，了會兒氣。

心中砰砰跳，越跳心裡越是堵的慌。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有一子勁兒，有一子氣，就那麼生生的憋在那兒，堵在那兒！

怎麼就散不去！

怎麼就撒不掉！

怎麼就出不來！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是短信鈴的提示。

滿懷希的拿起來看了一眼，看到容，心中有些失。

不是。

·

“小哥哥~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讓人家很打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