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洲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跟我結婚, 你愿意嗎?”
男人清潤的眼眸染上一惡作劇般的霾,角卻一如既往勾著溫和的弧度,“大學的時候看著你跟傅野談, 我其實很羨慕, 我一直在想, 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覺?”
喜歡跟愧疚, 又有什麼不同?
傅野想盡辦法也要治好他的,給他安排最好的醫療團隊、讓他進飛蟻, 大概是為了消減簡水水的愧疚。
陸辭洲說了很長一段話,但簡水水都沒有聽進去。
在他說出“跟我結婚吧”那幾個字的時候, 的耳邊就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直到現在都還是一陣一陣的轟鳴。
大腦一片空白, 看著面前的男人。
陸辭洲薄一張一合, 吐出來的字眼無比清晰, 可卻一句話都聽不懂。
看著毫無的臉, 陸辭洲閉上,線繃得很直。
隨即手在頭上了, 忽而笑道:“嚇到了?沒關系, 我們的時間還很長。”
“叔叔阿姨就要回來了,你先起來。”
說著,他出手,溫熱的掌心就攤在簡水水面前。
簡水水盯著他掌心上的紋路, 有一瞬間的出神。
自從那天從巷子里面被他救了之后, 就再也沒有拒絕過陸辭洲的任何請求,雖然這些年來他也沒有怎麼要求過。
這是他頭一次主要求。
簡水水還沒有想明白這其中蘊含的深意,就已經本能地抬起手……
陸辭洲眼里的笑意更深。
果然,喜歡和愧疚沒什麼區別。
都能達到一樣的效果。
……
俱樂部。
后天就是國賽。
這兩天只要有時間隊員就會在俱樂部進行訓練, 簡水水也基本都待在俱樂部。
賽前準備暫時沖淡了那天面對陸辭洲的尷尬。
一想到那天的形,腦子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這應該是這麼多年來遇到過最難解決的難題:
陸辭洲怎麼可能會想要跟結婚?他明明……
簡水水的眼神有些暗淡。
一旁的虞什見走神,有些不悅地蹙起眉頭,“如果在比賽之前你都是這樣的態度,你覺得自己可以正常發揮嗎?”
他的語氣有些重,俱樂部其他人聞言都停了下來,朝這邊看過來。
簡水水回過神來。
眼神閃爍,避開他的視線,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會集中注意力。”
吳星辰已經走到他們兩個面前,“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那還不如直接躺在家里,比賽沒有力,還比賽嗎?”
“虞什,你能不能閉?”
吳星辰終于忍夠了他,“每個人都有狀態不好的時候,你沒必要這麼咄咄人!”
簡水水腦袋嗡嗡作響,對兩人都笑了笑,“我的狀態確實不好,我會盡快調整的,都要比賽了,大家和氣一點,對不起,影響大家了。”
虞什也再說什麼,看了一眼,就直接去了另一側練習。
吳星辰看著,“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簡水水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俱樂部的人,忽然問道:“怎麼最近都沒有看到蘇含玉?“
“他說他姐姐過段時間要結婚了,好像是家里又出了什麼事。”
吳星辰皺眉,“別管他,他三天兩頭就要跟家里人鬧一次。”
簡水水的注意力被轉移,有些奇怪地問:“他跟他家里人的關系為什麼那麼不好?”
吳星辰想了一會兒,“這事復雜的。”
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畢竟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老一輩的人,只是現在礙于蘇遠固的面子不會當面再說這些。
“蘇含玉小時候跟他母親很好,他母親以前是個食無憂的大小姐,被家里面保護得很好,跟蘇遠固結婚之后一開始過得還不錯,蘇遠固也算有能力吧,野心很大,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簡水水神一,“有多不好?”
吳星辰語氣復雜,“反正有些離譜,不過為了利益也算正常,有的人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后來蘇含玉母親就抑郁而終了,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可憐的,蘇遠固現在再婚了好幾次,孩子無數,有幾個還很優秀,也不是很喜歡蘇含玉……”
其實他有時候可憐蘇含玉的。
但可憐歸可憐,他這人有時候也討厭的,喜怒無常,怨天怨地,因為經常裝的緣故,會到很多非議,他也沒什麼朋友,跟他做朋友需要承更多的形力。
簡水水沉默了。
看著吳星辰,問道:“你們有錢人的圈子里都是這樣的嗎?沒有什麼正常一點的家庭……”
吳星辰一愣,隨即笑了笑,“當然有。”
他在簡水水邊坐下,擰開汽水瓶蓋,遞到手上,“有家風森嚴的,也有關系七八糟的,都是常態,只能說有錢的時候會面臨很多陷阱跟,有立場堅定的,也有迷失自我的,什麼樣的家庭都不奇怪。”
他說完,簡水水陷更長久的沉默之中。
吳星辰見沒接,扭頭看去,看到臉上的表,以為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我不是贊同這種做法!我是說我看到的常態,我家里人都還正常的,也都有正常人該有的道德觀念……”
“我知道。”
簡水水笑著打斷他,接過他手里的飲料喝了一口,“……傅野家里也跟蘇家差不多嗎?”
眨了眨眼睛,看著空曠的桌面,狀似不經意地開口:
“他爸媽是商業聯姻,突然要離婚,除了溫知賀的事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吧?”
吳星辰看向,角緩緩抿。
片刻后,他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傅野最近應該頭疼的,兩面夾擊,對他的境很不利。”
而且傅野最近在針對吳家,他不清楚商場上的事,偶然聽大伯提起過。
但這些事他不會說給簡水水聽。
“你還是很擔心傅野嗎?”
簡水水搖搖頭,“只是有些好奇吧。”
“快比賽了,別想這些,我們專心訓練!”
“嗯。”
……
快休息的時候,陸辭洲突然打電話過來:“水水,一起吃晚飯嗎?”
簡水水了汗,走到臺上,“……我這幾天要去外省比賽,可能沒時間,等我比完賽回來吧。”
說完,又補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陸辭洲無奈地笑了一聲,“不用這麼見外,這沒什麼好抱歉的。”
他轉著椅,看向窗外,“去幾天?”
“三天吧,明早就要出發,今晚要待在俱樂部這邊。”
“好,比賽加油。”
“謝謝。”
簡水水笑了笑,然后電話那頭一句話就讓笑容頓住——
“我等你回來。”
……
病房。
天已經沉了下來。
傅野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向門口。
已經過了常來的時間點,簡水水還沒來。
手機也沒靜。
男人低著頭,碎發長了一些,眉眼下一片細碎影。
他的眼睛也是濃稠的墨,薄抿,難以制的焦躁。
還在訓練嗎?
還是路上堵車?
他看著手機,視線又移開。
不過數秒,又轉了回去。
傅野剛要手,房門被人敲響。
他眼中的冷迅速褪去,只剩一片沉,“進。”
目的是一輛合金澤的椅。
傅野的眸也隨即凝固,恢復往日的冷漠疏離,甚至要更冷一些。
“傅總。”
陸辭洲縱著椅進門,淡笑著跟他打招呼,一舉一間毫無芥。
傅野“嗯”了一聲。
他的視線越過他,看向他后的人——
也不是簡水水。
那一刻,說不上來是什麼覺。
他一開始惱怒簡水水過來照顧他還得帶著陸辭洲,發現簡水水沒來的時候,又覺得還不如惱怒。
帶著陸辭洲過來,總比不來要好。
陸辭洲對后的人點了點頭,“謝謝你送我過來,辛苦了。”
人走了之后,他便關上門。
傅野收回視線,周氣場說不出的冷沉。
“有事?”
陸辭洲緩緩行到他面前,眉眼依然和,“水水沒來,你很失?”
傅野:“有話直說。”
陸辭洲不在意他的冷漠,“只是來看看你,畢竟你是為了我傷住院的,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聲謝謝。”
“已經有人替你道過謝了。”
“我知道。”陸辭洲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是水水不懂事了,你是為了救我傷,我應該親自過來道謝。”
他看著男人緩緩繃的下顎,繼續不咸不淡地說:“水水不愿意我奔波勞碌,總是把我當瓷娃娃一樣照顧,所以推遲到今天才來跟傅總道謝,傅總別見怪。”
傅野臉沉了沉。
他強行下翻涌的躁意,語調波瀾不驚,“……既然一開始是代你過來,那麼你現在出現也沒必要。”
“是沒什麼必要。”
陸辭洲無奈地笑笑,“但是我打算跟水水結婚了,不想總是跟前夫待在一起。”
話音落下,他看到男人冷淡的瞳孔陡然放大,握著筆的指節用力到泛白,仿佛能將手中的鋼筆碎。
陸辭洲像是看不到他的反應。
他繼續說道:“雖然我知道水水來照顧你也是為了我,想還你這個人,但是你畢竟是的前夫,還是個對有所留的男人,我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那麼大度。”
“我不太希要做我妻子的人圍在另外一個男人邊呢。”
陸辭洲緩慢地對他出一個笑容,“哪怕是懷著愧疚、又或者是補償的心思,也不想看見跟別人走得太近。”
“我不是傅總這樣大度的男人,我有些小心眼,水水的眼里只有我一個人就好。”
他看到傅野冷漠的偽裝出現裂,那道誰也無法打破的銅墻鐵壁晃,卻始終沒有崩塌。
他還在忍。
陸辭洲推著椅上前,像是在思考什麼,“其實我很好奇,傅總是怎麼忍這麼多年的?”
他回想起以前的事,慨道:“三年前,水水來醫院看我、跟我說要結婚的時候,你是不是剛好也在門外?”
“聽到說嫁了個很有錢的老公,剛好可以給我治的時候,你其實特別難,對不對?”
陸辭洲看著傅野幾乎要碎裂的瞳孔,為難地蹙眉,“傅總,雖然有些遲,但是我還是解釋一下,那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話。”
“傅總忍了三年,這麼寬廣的襟,怎麼現在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他突然收斂了笑意,輕聲說:“謝傅總這些年對水水跟我的照顧,不過到此為止了。”
“跟水水斷了吧,別讓我這個殘廢看不起你。”
……
比賽那天。
蘇含玉沒有出現,吳星辰有些詫異。
他的悠悠球水平說不上有多麼好,但畢竟從小玩到大,國賽上個臉還是沒問題的,不來參加說不過去。
整個大賽全程三天三夜,剛好遇上學校放假,吳星辰就帶著整個隊伍在舉辦方周圍一家電競酒店住下。
都是年輕人,比賽期間想要打游戲放松,吳星辰也能理解,俱樂部就只有兩三個孩,對這樣的建議也沒有什麼異議。
……
休息室。
比賽快正式開始。
吳星辰見蘇含玉始終沒有消息,清點完人數之后就一個人坐到臺上,給蘇含玉打了個電話過去。
簡水水一直坐在角落,沒有說話。
時隔幾年重回賽場,看上去并沒有多張,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自從前幾天在俱樂部鬧得不愉快之后,虞什一直沒怎麼主跟簡水水說話。
他帶上指套,悠悠球平穩地轉,他的眼神也有些放空。
國比賽的場地不在安城,簡水水提前過來,就跟傅野說了一聲,這幾天沒空去看他。
傅野也沒有為難,甚至這兩天都沒有再聯系過。
到現在還是覺得,傅野雖然對有好,但遠遠達不到離不開的程度。
也許一工作一忙碌就會把給忘了,時間一長也就能放下。
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比起傅野,陸辭洲的事更加讓煩心。
跟傅野之間純粹就是糾紛,上的事有時候說不清楚誰虧欠誰,可以做到快刀斬麻。
但是跟陸辭洲之間關系太過復雜。
兩家父母之間的來往、這麼多年的聯系、還有當初的恩,麻麻糾纏在一起。
實在是想不清楚陸辭洲為什麼要跟結婚?
一開始有自我反省,是不是反應太遲鈍了,沒有意識到陸辭洲對的愫?
可冷靜下來,還是覺得陸辭洲不像是喜歡的樣子。
有時候是大大咧咧,但跟陸辭洲朝夕相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
所以簡水水完全想不通陸辭洲到底想做什麼。
想跟他好好聊聊,但陸辭洲只是溫溫地看著:
“當然是因為喜歡你,才想跟你結婚。”
淡淡的一句話,就把簡水水想說的全部都堵了回去。
還想說些什麼,陸辭洲就對說:“我知道結婚是件大事,不用急著作出決定,等你比賽完再答復我。”
“如果到時候你實在不愿意……”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有些失落,“我不會強求。”
簡水水心里就像扎了一刺一樣。
知道陸辭洲不會強求,也從來就沒有強求過。
可是……
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口就像了一塊大石頭,讓不過氣來。
“男人心,海底針。”
簡水水想,看著手里靜靜躺著的悠悠球,“還是玩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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