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勤勞算是史臺老資格的史了。

一般況下，史臺的史幹了幾年之後，不是高升了，就是幹不下去了。

像是賀勤勞這樣能夠安安穩穩的幹了二十多年的，還真是很見。

這也導致了他雖然只是一個殿中侍史，但是在史臺的話語權卻是比較大。

一定程度上，他能夠影響史臺不史的觀念。

自從他的兒子賀昌毅進《長安晚報》爲報社總編之後，賀勤勞跟長孫家的關係就變得切了起來。

雖然長孫家現在的風頭沒有當年那麼盛，但是怎麼也算是皇親國戚，長孫黨的影響力還是在的。

很多人哪怕是看到太子黨強勢崛起，也不敢隨意的改變立場。

因爲牆頭草的下場，往往都不是很好。

“阿耶，從觀獅山書院蒸汽機研究所的這個命案來看，發電作坊的修建，顯然是太過草率了。

一旦大規模的使用電力之後，到時候類似的電事故肯定會大幅度的增加。

這對於大唐百姓來說，是一件非常不負責任的事。

就連觀獅山書院的這種專業人士都沒有辦法避免電，那麼普通百姓豈不是更加沒有辦法避免？”

賀昌毅今天顯然是在報社那邊跟長孫衝有一些通，所以回到家中之後，專門找到自己阿耶流著這個事的看法。

今天的《長安晚報》上面，已經旗幟鮮明的發表了反對發電作坊修建的文章了。

接下來幾天，賀昌毅也會親自出手寫幾篇文章來抨擊這個事。

他相信在他的努力之下，這個事肯定會爲長安城最熱門的事件之一。

甚至這個事有可能爲《長安晚報》揚名立萬的事呢。

“大郎，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報社的意思，亦或是這是長孫家的意思？”

賀勤勞能夠在殿中侍史這個位置上一做就是二十多年，肯定是有自己的獨到之的。

老糊塗可是坐不穩這個位置的。

自己的兒子那麼積極的跟自己說這個事，顯然不像是閒談的樣子。

“這是我的意思，也是我們報社的意思，同時也是長孫家的意思。”

賀昌毅倒也知道自己的這點小心思是不可能瞞住自己的阿耶的。

他也沒有打算去瞞。

“蒸汽發電機死人的事，肯定會對這個事的發展有一定的影響。

但是就拿這個事來完全否定蒸汽發電機以及電的意義，恐怕是不能達到目的的。

太子殿下會批準觀獅山書院投重金的修建發電作坊，還專門鼓作坊城一大堆的作坊參與到相關的配套設施的研究之中。

顯然是已經下了大決心，並且是很看好這方面的發展的。

雖然不可否認，這個事讓大家意識到了電也是有危險的，會鬧出人命來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會鬧出人命的東西多了去了。

就是渭水裡頭每年淹死的人還會嗎？

難道我們就把渭水給斷流了，免得以後再淹死人嗎？

還有那個四馬車，每年出車禍的時候不得死一批人？

難道也讓朝廷下令止使用四馬車嗎？

更直接一點，每年都有人騎馬摔死摔傷的，難道以後要大家都不要騎馬了嗎？

這個事，你們這麼做只能給觀獅山書院添加一些麻煩而已。

或者說是隻能噁心一下人家，真正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

對於自己的兒子，賀勤勞還是很願意耐心的教導。

免得到時候自己兒子爲了別人手中的刀，但是他自己卻是一點覺都沒有。

那種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事，他賀勤勞顯然是不希看到的。

“阿耶，您說的雖然有一定道理，但是蒸汽發電機跟剛剛的那些東西顯然還是很不一樣的。

這個發電作坊修建之後，是準備給作坊城各家各戶都通上電力的。

但是這個電力的危險你也看到了。

要是每家每戶都用上了電力，以後怎麼確保不會有小孩子或者老人不小心被電死了呢？

難道我們非得等到出現一堆的人命之後再去做點什麼嗎？

這個發電作坊的修建，本來就是勞民傷財的事。

雖然沒有直接使用朝廷的賦稅。

但是教育部每年給觀獅山書院劃撥的經費可是一點也不。

現在他們拿出所謂的自己每年掙的錢去投資發電作坊，跟拿朝廷的賦稅去投資又有什麼區別呢？

別看長安城現在是一片繁華的樣子，但是其實也是有不百姓家中是非常困難的。

很多人一個月都是吃不上一次食，一年也買不起一件新服。

這還是長安城，如果是其他州縣，況就更差了。

這種況下，太子黨那幫人不拿朝廷的賦稅去救援百姓，卻是去搞這些沒有任何意義，還會給百姓帶來傷害的發電作坊。

它的意義何在呢？”

賀昌毅顯然也是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專門回來跟自己的阿耶討論這個事。

自己阿耶是什麼格，他還能不知道？

如果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讓他上書彈劾，顯然是有一定難度的。

畢竟這個事在他看來，並不是一定要去做的。

“我不大同意你的觀點。

雖然我也不確定這個電的前途是不是真的像是《大唐日報》上面說的那麼誇張。

但是從太子殿下那麼重視的態度上來看，這個電應該是不簡單的存在。

現在作坊城有許多人在研究這方面的容，如果將來真的能夠投到實用的話。

那就意味著有許多的作坊會獲得新的發展機會。

這些作坊背後都是千家萬戶的百姓，作坊發展好了，這些匠人的日子纔會變得更好。

這也是這些年我們史臺沒有怎麼跟作坊城的那些作坊過不去的重要原因。”

賀勤勞可是很清楚，太子殿下登基是勢不可擋的事。

長孫黨的影響力雖然還是非常大的。

但是顯然已經不足以跟太子黨抗衡。

這個時候要是真的跳出來作死，指不定到時候自己會不會被收拾。

他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顯然不想突然被人擼掉了。

“阿耶，此一時彼一時啊！

我承認作坊城的那些作坊，確實爲大唐做了不的貢獻。

大唐的賦稅能夠有這麼高幅度的增加，都是他們努力的結果。

但是不能因爲有貢獻就忽略了一些危害啊。

你想一想，萬一一百萬貫錢財投下去了，然後到時候導致一大幫百姓到了生命威脅。

最終又把這個發電作坊關停了，這不是浪費嗎？

史臺能在這方面做出一些貢獻的話，也算是爲朝廷在做貢獻了。

陛下能夠容得下魏徵，我覺得太子殿下將來也是一樣容得下史臺的。”

賀昌毅今天顯然是鐵了心思要說服自己的阿耶帶頭彈劾發電作坊了。

“長孫家給了你什麼好？”

看到自家兒子那麼堅持，賀勤勞沉默了片刻之後，問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當父親的，肯定都是千方百計爲兒孫們考慮問題。

哪怕是知道這個事對自己沒有好，甚至會帶來一些壞的影響，賀勤勞也不是完全不考慮去做的。

前提就是這個事做的要有意義。

要不然老巨猾的他，顯然是不願意做無謂的努力的。

“阿耶，我們做事完全是憑藉著本心，跟好不好沒有關係的。”

“說人話！”

“那個……那個長孫衝跟我說，一旦這次事搞得符合他的意思之後，不僅會以《長安晚報》的名義獎勵我一套大院子。

還會給我在渭水書院謀一個教諭的位置，將來想要出仕也是可以考慮的。”

對自己阿耶，倒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

只不過是掙扎了一秒鐘，賀昌毅就把自己的底牌都說了出來。

“行吧，我明天起個奏摺彈劾一下發電作坊的事。

但是這個事太子殿下肯定不會那麼善罷甘休的，到時候會起到什麼效果，我就不能做任何的保證了。”

賀勤勞能夠牢牢的坐在這個位置上，清廉肯定是比較清廉的。

但是單純清廉的人，顯然也是不可能在殿中侍史的位置上坐二十多年的。

權衡利弊之後，賀勤勞還是覺得可以摻和一下這個事。

反正史臺裡頭也有人蠢蠢，自己不當出頭鳥就行了。

“多謝阿耶！只要您上了彈劾的奏摺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也不需要您再費心。”

賀昌毅看到自己阿耶總算是同意了，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

雖然回來之前，他在長孫衝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可以說服自己的阿耶。

但是到底能不能說服，他也還是有點不確定的。

現在好了，一切都搞定了。

“我們父子之間，沒有必要那麼客氣。

不過大郎你也要多一個心眼，《長安晚報》作爲大唐第二大報紙，影響力僅次於《大唐日報》。

你在上面發表文章的話，還是要注意措辭的。

不管是做什麼事，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長孫家也不是萬能的，你怎麼知道將來人家會不會把你推出來背鍋呢？”

賀勤勞也算是爲了自己的兒子碎了心。

才華不算出衆的大郎，算是賀家下一代的繼承人。

但是讓他接任自己史的位置，顯然是有難度了。

現在好不容易藉著自己的影響力，長孫家招攬他去當《長安晚報》的總編。

這也算是出人頭地了。

但是相應的風險也是比較高的。

如果一著不慎，很可能就會掉到坑裡面。

到時候以賀家的影響力，想要把它從坑裡面撈出來，估計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阿耶您放心，這些道理我都曉得。

不過現在長安城有那麼多的報紙，比我們敢說話的報紙也不在不。

只要不到朝廷的底線，是沒有人來管我們的。

再說了，《長安晚報》是誰的報紙，大家心中都清楚。

只要陛下還在，沒有人會去它的。

哪怕是將來太子殿下登基了，爲了顯示自己懷的廣大，也不會那我們怎麼樣的。”

賀昌毅有竹的說道。

賀勤勞看到這個樣子，也知道自己現在說再多的話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乾脆也就不多說了。

“你報社肯定還有很多事，你自己滿你自己的去吧。”

……

觀獅山書院蒸汽機研究所有學員電死了。

這個消息傳播的速度比李諺和趙小二想象的還要快很多。

只不過是第二天，整個長安城基本上都知道這個事了。

相應的，作爲一個黑天鵝一樣的消息，大唐票易所立馬就作出了反應。

但凡是跟電相關的作坊，票價格都開始下跌。

雖然沒有直接跌停，但是下跌幅度也都不小。

“楊史，這個事您是怎麼看的呢？”

令狐無疆跟楊本滿站在大唐票易所的大廳之中，看著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羣，滿懷心事。

這段時間，令狐無疆投資了不新興的作坊，正想著過個幾年掙的盆滿鉢滿的場景呢。

結果現在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事，卻是很可能會讓這個投資增加不的波折。

甚至因爲這個事導致自己的投資失敗也是有可能的。

這顯然不是令狐無疆希看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