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果跟著歆兒和茜兒姐從後邊的馬車上下來，一抬頭就看見承康侯夫人姿態萬千地站在承康侯府門前，雙手疊，微微含笑地迎著貴客們臨門。

見了福湘更是熱上頭，一把拉過就往府裡頭走，倒把與之相見恨晚的劉夫人甩在了後頭。

劉夫人冷眼看著，抬手往上托了托鬆了的紅瑪瑙圓珠排簪，由歆兒和茜兒一左一右扶著登上府門。倒要看看，這承康侯夫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白果果提著禮品跟在後頭，冇有錯過承康侯夫人抬腳門檻時，瞥向劉夫人的那一眼涼的目。不住打了個寒，謹記白楚的話，一定要離遠遠的！

承康侯夫人的宴席設在後院的木芙蓉園裡。隻見滿園花鬢影，鶯聲燕語的，好不熱鬨。

因都是眷，承康侯爺不方便出麵，隻派了幾個得力的丫鬟婆子幫著忙活。倒是承康侯夫人稱病一直冇麵。

承康侯夫人便吩咐下人們開席。眷們分了五桌坐，不過吃了頓飯的功夫，彼此就絡了起來。

等吃過席麵，眷們移步到了後園裡的戲臺子那裡上座。丫鬟們穿花般地舉著托盤一一奉上熱茶和果品餞。大興戲班子的班主這才躬走過來，垂頭奉上戲單子，候在一邊，等著各位夫人小姐們點戲。

承康侯夫人接過戲單子翻了翻，命丫鬟們給大家一人發了一份，然後掌笑道：“姊妹們都是年歲相投的，在我這裡也不拘什麼禮兒，免得落了俗套！不若數服從多數，大傢夥兒都說出想聽的曲目，整合下來一個最想聽的，我也好戲班子準備則個。”

眷們點頭讚好。

不一會兒，眷們便聯合點了南園十二曲裡的《綠屏記》。班主躬聲退下，去準備開場的事宜了。

白果果還是第一次這麼正兒八經的聽戲曲呢，站在歆兒和茜兒姐的後麵，歆兒回手給抓了把瓜子，衝歆兒激的笑了一下。

茜兒在自顧自的給劉夫人倒茶，就衝這子做丫鬟的勁兒，白果果就不得不服氣。

茜兒似覺到在盯著看，忍不住回頭白了一眼：“你個丫頭！”

說罷，自個樂了，也學著歆兒的樣子給抓了塊桂花糕吃。

劉夫人用帕子抵著角笑道：“好啊，你們仨個是一夥兒的！”

歆兒和茜兒聽了就捂笑個不停。

白果果正嗑著瓜子呢，聽了這話撲哧一笑，瓜子皮就卡在了嗓子眼裡，用力拍打著口，咳個不停。

劉夫人搖搖頭，無奈笑道：“果兒，你自去玩耍吧，我這裡有歆兒和茜兒服侍便是了。”

白果果捂著咳嗽，說不出話來，隻能點點頭，自去找侯府裡的丫鬟要水喝，覺自個嗓子眼裡都快要冒煙了！

一口氣喝掉了一碗涼了的製茶水，白果果這才勉強嚥下去那作怪的瓜子皮，呼吸漸漸順暢起來。

回來的路上，無意間瞥見承康侯夫人和太子側妃一起去解手了，也冇太理會。自找了個小角落坐下，雙手托腮，一邊吃桂花糕一邊準備觀看戲曲。

隻見戲臺子已佈置妥當，四周繁花奇石點綴，中間橫著一架長長的綠紗屏風。

咚咚咚……

三聲銅鑼聲後，一個打扮青春靚麗的花旦從右邊舞上戲臺。

隻見頭戴絨球冠，著十樣錦褶子，珠麵，容俏麗人。

手執著長柄綠紗燈籠，燭搖曳，蓮步挪間綠紗屏風上麵慢慢浮現出了一座霧氣繚繞的曇花一現橋。

果如其名，曇花一現。

輕悠悠一聲歎息，背對著眾人，背影嫋娜，楚腰不堪一握。隻聽纖眉巧弄地唱道：“一彆九月九，枝花落了頭，怎挨冬日雪，巧思郎君憂……”

唱罷，嚶嚶哭泣，自轉去了屏風後。

徒留綠屏風煢煢獨立。

忽而戲臺子上泛起了層層薄霧，瞬間籠罩了整個臺子。

眷們忍不住齊齊發出驚歎聲。

但見一個頭戴小生巾帽，穿月白穿花褶子的玉麵小生，提步走上綠紗屏風上的曇花橋，他滿臉春風得意地唱道：“小生石笙，夜夜苦讀，一刻不敢忘諾，於今日九月九考中狀元，特來莊府求娶瑛姑……”

“郎君！”一聲哭嚎，花旦已變素縞，隻見快步走出來，似想登上橋，卻無可下腳。

掩麵哭泣，追著小生道：“郎君慢些走，妾還未上橋呢！”

小生自顧自在橋上走，然後他回，手握起一片虛無，笑道：“瑛姑，我終於娶到你了。結髮為夫妻，恩兩不離，走吧，我帶你家去。”

說罷，便一甩袖子，大步往前走。

燈籠裡的燭火飄忽了半刻便滅了，綠屏風上的曇花一現橋漸漸消失，連同那小生的影一起不見了蹤跡……

霧氣消散，花旦跪坐在地上，往天上揚著冥幣，淚眼婆娑地笑道：“郎君，妾來了！”

話落，人便倒了下去。

場景一轉，綠屏風一點點亮了起來，曇花一現橋又浮現了出來。

橋上人影雙，端的一副好景。

……

白果果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戲已散，有種恍如隔世的覺。不回頭往上一看，果見那些眷們執帕抹淚，的是一塌糊塗。

真是一出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