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酒香館
等到三人從縣衙出來時已了戊時。
天完全暗了下來。
沒有了日的照,再加上昨天的那場大雪,天氣冷得有些過分,即使於逸也激靈靈打了個寒。
蕭風輕蹙了蹙眉頭,了上披著的大氅,轉頭對側的李雲微笑問道:“李兄,桃苑居何時去?”
“明天吧,天也不早了,”李雲想了想,道,“畢竟那種地方,若現在去,讓賢弟吃了虧,就是為兄的不是了。”
“嗯。”沒理會李雲後半句的胡扯,蕭風淡淡點了點頭。
“那現在,為兄就盡點地主之誼,給你接風洗塵,怎麼樣?”還沒等蕭風說其他,李雲便語氣略帶豪爽地再次道。
一旁於逸聞言,眉頭猛得皺起。剛要說什麼,蕭風已搶先一步開了口。
他微微抬頭,看著眉眼間寫滿了笑意與期待的李雲,甚是認真地點頭,“那可說好了,地方我定。”
於逸頓時有種不好的預。
他可瞭解自家爺的脾氣:其他人挑地方是越豪華緻越好,蕭風卻是越隨意越好,便是隨便找個路邊攤也是有可能的。
果不其然,蕭風接下來道:“我記得來時似乎路過了一家名039酒香館039的酒館,去那裡怎麼樣?”
酒香館,聽名字起來似乎不錯,其實就是一家門麵極為簡陋的酒館。因在縣城中十分不錯的地段,酒館販夫走卒隨可見,人來人往熱鬧非常,生意倒是十分紅火。不過規格上的缺陷,再加上很是混,稍有些份的人是極去那兒的。
這次,不僅於逸皺起了眉頭,連李雲也有點坐不住了,“要不,就去雲珍樓吧,反正是我請客。就在酒香館不遠的另一條街上,招牌菜很有名的。”
雲珍樓雖比不得富庶之地的酒樓,倒也算得上整潔緻。
於逸眉頭略略舒展。
“那裡啊,”哪知,蕭風卻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皺著眉頭苦惱自語,“好文雅的名字,似乎不太適合我呢。”
李雲二人角搐,這個藉口
一般來說,隻要蕭風決定了的事便差不多算得上板上定釘了。所以,雖然李雲一臉不願,於逸的眉頭幾乎皺了‘川’字,兩人仍是在蕭風的舌燦蓮花下舉了白旗。
街道上人流如織,賣聲,吆喝聲響一片:有推著裝泔水的木車的邋遢老漢,有圍著糖人攤嬉笑吵嚷的小孩兒,有挎著竹籃討價還價的婦人,有頸上搭著汗巾忙著搬運貨的青壯漢子有些人隨意走出人群進商鋪,有些人從商鋪中出來融人群鬧市永遠是販夫走卒的天下,混卻有著潛移默化的秩序。
馬車上,蕭風看著車水馬龍,靜默不語,清淡的眸子裡看不出什麼緒。
終於,馬車到了目的地——鬧市地段一家門麵招牌幾乎褪了,歪歪扭扭寫著‘酒香館’三個大字的大院子。
實話實說,便是這佈置在鬧市地段也是足夠顯眼了。
下了馬車,蕭風對酒香館的破敗仿若不見,施施然往酒館而去。
後還跟著麵無表的於逸與一臉不願的李雲。
按理來說,三人明顯都是份非凡之人,突兀出現此,必然會引起不小的與不探究的目。
但事實卻是,除了李雲被人好一頓竊竊私語外,蕭風與於逸幾乎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這讓李雲甚是奇怪。
酒香館雖不知其酒香否,不可否認的是,其生意是絕對紅火的,從進進出出的食客絡繹不絕便可看出。
酒香館外圍了一圈柵欄,雖已歪歪扭扭,很是破敗,卻正好將鬧市與酒香館隔離,給人一種既將鬧市的喧嘩阻擋在外,又為行人們提供了歇腳之的覺。
先不論店家酒菜如何,單看這點,在外麵看起來很清閑的酒館便很吸引人。
轉柵欄,便是一塊空地。空地上擺了不酒壇子,雜無章卻並不顯得如何臟,倒是與酒館的簡陋也算相得益彰了。
蕭風一邊左右四顧,欣賞這雜的環境,心中慨這店家也是個妙人,一邊帶頭往柵欄方向走。
冷不丁一側突然慌慌張張跑來位讀書人。
柵欄口本就不寬敞,那讀書人又跑得急,險些與蕭風撞個滿懷。
幸好蕭風雖心不在焉,反應卻不慢,連忙閃到了一邊。
再抬頭時,卻見那讀書人竟是看也沒看蕭風,徑直了酒館。
“好生無理!”蕭風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卻也未想計較什麼。
隻是不經意看向讀書人進酒館的背影時,蕭風眸中曾有疑之一閃而逝。
於逸深深看了那讀書人的背影一眼,本就沒有什麼表的木頭臉更加冰冷。
眸子微微轉了轉,蕭風拉住即將張口罵人的李雲,沖其搖了搖頭,又轉頭沖於逸微微搖頭。之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酒館,隨意找了個可以容納三人的空位置便徑自坐了下來。
李雲見蕭風不願與那人計較,也隻能悻悻閉,惡狠狠瞪了那讀書人的背影一眼後,也跟著蕭風坐去了空位置上。
於逸本就以蕭風馬首是瞻,自然也沒什麼異議。
2書生柳憤
酒館中人來人往,喧囂雜,拚酒聲、劃拳聲、吆喝助興聲一波接了一波,一點也不比鬧市安靜多。
李雲一臉挑剔地東瞅西瞧,顯然十分不習慣在這種地方用膳。
於逸眉頭皺,一副恨不得快點離開的模樣。
倒是蕭風表淡然,角含著笑意,想來應該覺得此有趣得很。
雖然他本格喜靜,不可否認的是,人多而喧鬧的地方,總會讓人生出莫名的真實,讓人輕易便可看到人生百態。
這便是年的觀世之道。
短暫人生,因為不曾經歷所以好奇,因為平凡所以心嚮往之。
安靜而耐心地看著酒館中的喧嘩,蕭風視線中突然出現一人。
那人一副儒生打扮,此時正在與掌櫃的說著什麼,手中還不停比劃著,似乎是在問個什麼東西。
正是那個差點與蕭風撞個滿懷的讀書人。
讀書人看似落魄潦倒,卻仍給人一種儒雅斯文的覺,自然而然便讓人覺得舒服親近,覺得非凡。
蕭風略略掃了那讀書人幾眼,更加確定心中想法,角微彎,出手指輕扣了幾下桌麵,沖於逸半開玩笑道:“於叔,幫我教訓個人唄。”
於逸微微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那讀書人有問題?”
蕭風淺淺一笑,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將手在兩人眼前晃了晃,“自己看。”
於逸二人愣了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四道犀利的眸直愣愣便向櫃臺方向去。
武者的視力本就極好,更何況酒香館並不算特別大,三人的位置距離櫃臺也不算特別遠。故即使是手上的繭這點細節,兩人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多時,兩人收回目,似懂非懂地看向蕭風。
蕭風見兩人迷迷糊糊,低聲音解釋道:“那人明明是個讀書人,書人的斯文了?”
世俗界自千年前三分天下,如今已和平近千年。經濟政治迅速發展,讀書人的地位亦逐漸提高,重文輕賈、重文輕武,重文輕農幾乎深固。故對於大多數讀書人來說,‘嗟來之食不可食,書生骨氣不可棄’幾乎了本能。
簡單的說就是,對於大多數讀書人來說,就算真的死,也不會因生計問題而損了讀書人的麵。
李於二人一怔。
蕭風接著道:“而且,他之前搶先我一步進酒館時的速度似乎快了點,步伐也太穩健了些,所以我覺得這人應是習過武的。”
於逸略帶詫異地抬頭看向蕭風“爺察覺不到他有修為嗎?”
若是平常,蕭風從不會解釋這個,因為沒有必要。
蕭風點了點頭,他那番話可不是對李雲說的,“所以我才奇怪。武人的地位雖不高於文人,但地位也絕對不低。而且一般來說,沒有功名在的讀書人並不算讀書人,所以地位比之武者稍有不如。看他穿著,明顯無功名在。即如此,他既習武,為何還要以文弱讀書人份示人?”
於逸低頭思忖了下,“那屬下去試探一下?”
蕭風滿意一笑,他正是此意。
正要點頭,卻聽邊一人突然自告勇道:“讓為兄去,事保證辦得妥妥的。”
李雲跟蕭風遊歷並非一次兩次,對於蕭風的突發奇想也是見怪不怪。但他這次是著實好奇蕭風主仆倆人要搞什麼,一直糾結於人家會不會武這個問題上又有何用意。可奈何當真是一句話也不上,故一聽到於逸說要試探立即提起了興趣,怎麼著也要上一腳吧。
這不,還未等蕭風回話,李雲便急吼吼起,往櫃臺方向而去了,好似生怕有人搶般。
蕭風張了張,最後無奈撇了撇,有點無語。
這種事有什麼好爭的,很好玩嗎?
兩人靜靜遠,隻見李雲先是同掌櫃打了聲招呼,而後溫文爾雅地不知對那書生說了點什麼,忽而麵一沉,一爪便向那書生抓去。
那書生顯然未料到李雲會突然手,狼狽地退了幾步,險之又險地躲過了李雲迎麵一爪。
之後,李雲又連出六掌三,皆被書生險險避過。
這運氣簡直好到逆天了。
數招落空,李雲覺得甚是沒麵子,眼都有些紅了,一通王八拳王八就打了出去。
不遠的蕭風與於逸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眼看李雲急了眼,便在這時,書生的運氣好像一下子被用完了,自己把自己絆倒在了地上。
雖險險避過了李雲的招式,可若無意外,李雲下一招必然是避無可避了。
酒館眾人一片噓聲。
“怎麼樣?”看著一眾人圍著起鬨,遠遠觀的蕭風平靜沖於逸問。
“有點架子,但底子薄,經驗也不夠,屬下猜測並非從小練起的。倒是頭腦聰明,時機把握得還算不錯,法也算高明。”
於逸作為皇城中心培養的護衛,眼力自然差不到哪兒去。
蕭風贊同地笑了笑,又微微瞇起眸子,“的確是習武不久,底子差正常。但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呼吸節奏很奇怪。”
“奇怪?”於逸略有詫異,又認真地往人群方向看了兩眼,謹慎道:“似乎太過綿長了些?”
“嗯!”蕭風再次點了點頭,補充道:“不僅僅隻是綿長,似乎還有一種韻律,就彷彿他在煉一口氣,有趣得很。”
蕭風那燦若繁星的眸子裡閃著好奇的芒,似乎小孩子遇到了新奇的玩般。
於逸皺起了眉頭,遲疑道:“爺”
剛出飄緲樓,於逸覺得都一事不如一事,並不想隨意招惹他人。
“為什麼不查?當然要查,而且必須細查!”未等於逸說完,蕭風便似乎看了其心思,打斷其話語道:“他雖來歷神,可我們又何懼?況且,這麼有趣的事,若不查清楚豈不可惜?”他笑容平靜,話語中卻毫不掩飾興致。
不靠譜得很。
“爺!”於逸眉頭皺得愈,沉聲道。
蕭風嘆了口氣,不準備再逗他,“於叔,你啊,還是太耐不住子。你總想著多一事不如一事,但我們江湖又如何能置事外?你可曾想過,若有一天,江湖上大批高手皆能如這書生般,會如何?有些事,並非你想躲便躲得開的。”
於逸微微一怔,麵凝重了下來。
蕭風卻又隨意一笑,“不過,我本以為他能夠完全遮掩修為的,未曾想,竟也是個肋。就是不知道他是地位不夠,修習的法不全,還是法本就這樣。若是後者,那還真讓我空歡喜一場了。”他話語隨意,可話中含義卻一點也讓人隨意不起來。
於逸一時間啞口無言。
蕭風也不看於逸,心不在焉看著李雲在遠表演,“對了,你從見了李縣令後就有點怪,怎麼回事?”
於逸猶豫了下,開口道:“爺沒有必要讓李中懇誤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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