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湯圓小說 武俠仙俠 縹緲風煙錄 第二十三章 光暗難明汙濁間

《縹緲風煙錄》第二十三章 光暗難明汙濁間

眾僧的鮮在黑暗中流淌,明明十分晦暗,可在小花眼中卻無比刺目。

在角落裡,聽著老僧一連唸了三遍往生咒,隻覺得這詭的地窖變得越發冰寒。

“阿彌陀佛。”老僧雙手合十,背對著小花道:“多謝小施主點化了諸多僧,使他們不必再在這無間阿鼻地獄中再遭苦難。”

花盯著眾僧的首,撇過頭去,可目卻又是一地的骸骨,終於他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我…我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大師要自己殺死自己。”

老僧嘆息道:“他們在這地獄之中,以同類為食,不過隻是為了活下去罷了。這是他們的執念之所在,因為執念,他們化鬼,畜生,不斷地以同類的鮮汙穢自,而當他們看見真實的食後,又自慚形穢,放下了執念,所以自我了結。”

花低沉道:“活著有什麼不好…既然能活著,也有窩窩吃了,為什麼反倒還要死去……這些大師肯定是像我一樣,被關在這裡,他們也不想這樣,隻是…隻是沒辦法……”

“阿彌陀佛。”老僧道:“眾生皆苦,活在無可奈何之中,遁空門所求乃是自潔,而既然選擇了自潔,最終卻又不得不自汙,這種苦悶,怕是旁人難以會。但眾僧放下執念,終結自汙這種回,是一件好事,小施主點醒了他們,令他們自我解救。”

花還是想不通老僧在說些什麼,他覺得人隻有活下去,才能想辦法解救自己,死了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那窩窩雖然好,但總有吃的一天,他們還是不得不以同類為食。小施主是旁觀者,知曉縱使去吃那沾的窩窩,也要比同類相食要好,而活著經歷這些,倒不如去到地府之中,經歷那油鍋、銅柱、勾舌、活焚之煎熬。”老僧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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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再與這老僧爭論,他難以理解老僧的話,此刻,他隻是擔憂自境,也擔憂段思平會不會遭到懸空大師的毒手,更擔心一直沒有回來的趙九重與段思良。

他很想逃離這個地獄,可是背後的墻壁卻太高太高,他就算是跳起來,也不過隻能到墻壁的一半,高的出口,讓他本無法及。

許久之後,小花不得不放棄了這件事,堆坐在原地,抹著眼淚。

老僧的聲音再次響起:“阿彌陀佛,小施主雖然點醒了眾僧,可是卻點不醒自己,這地獄豈是說能夠離,便能夠離的地方?”

花道:“要是不試試,怎麼能知道無法逃出去…”

老僧道:“這地窖足有三丈高,小施主還未年,加之又不懂得武功,想要離開這裡無異於癡人說夢,倒不如坐在那,聽老衲講經說法,開啟慧之後,說不定也能點醒自己。”

花道:“可…我聽不懂大師您說的那些話……”

老僧道:“隻要去聽,就總歸有可能聽懂,但若是不聽的話,那就永遠沒辦法聽懂。”

花低聲道:“我不想聽,大師卻偏要對我說,其實是大師自己想說,而不是我想聽……”

老僧聽了小花的話,竟一時間呆住了。

花沉默的看著中三個沾了的窩窩,有心把它們撿回來,但卻又不敢過去,隻能一直發呆。

老僧許久之後,唸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小施主應當是佛菩薩派來點化我等的,原來老衲所堅持的事,也不過是執著而已。”

花不再與這老僧搭話,他覺得他跟這老僧之間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對方的話,讓他太難理解。但仔細想想,這樣又對這位大師太過不敬,於是他隻能換了個話題道:“大師也是被那位大師關在這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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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老僧道:“正是如此。”

花道:“那能與我說說,那位大師明明應該是個慈悲的僧人,為何要這麼狠心,明明他沒有像諸位大師這樣活在地獄,卻也要吃同類……”

老僧解釋道:“境隨心轉,有些人的心中安放了地獄,所以地獄無不在。他雖活在外界,但卻猶如活在地獄當中。”

花道:“既然心裡有地獄,外界纔是地獄,那大師們如果心裡沒有地獄,那這地獄是不是就不是地獄了。”

老僧再次被小花問住了,陷了沉默當中。

在小花的視線裡,老僧的背影在抖著,似乎這個問題令他有些惘然。

老僧終於還是開口道:“十數年前,寺中來了一位行腳僧人,這僧人進龍香院中,與我等探討佛法,其對各種經典的理解,令寺中僧人十分佩服。於是,他便就這樣自然而然的住在了寺廟之中,平日裡便在田間、夥房作事。”

花聆聽著這個故事,已經瞭然,老僧所說的僧人,應該便是懸空大師。

老僧道:“他時常駐足在那李唐時節留下的碧落碑前,總喜歡模仿那碑文的字跡,在紙上臨摹。有僧人問他為何臨摹時,他稱這是一種禪法,在這世間之中,做任何事,隻要專心致至,無不是在作禪。”

聽到這裡,小花還覺得,那位懸空大師,恐怕真的是一名高僧……

老僧嘆息道:“有一日,寺中沙彌在清洗眾僧僧袍時,卻無意中發現了此人上所攜帶的一枚令牌,這令牌之上,書寫著域外語言,似是明,但卻並非明,其中又好像有火焰飛騰,若是到了暗,卻又能變換,如同至寶一般。”

花撓頭道:“那這令牌還真的是一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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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道:“沙彌不知這令牌究竟是誰的,於是便將它呈了上來,並未貪墨,而是希寺中僧找到失令牌的失主。不過,這令牌在江湖中的名氣太大,一眼便被認出,此令名喚聖火令,乃是尼教自域外傳來至寶,掌握在尼教各大護教法王手中。”

花道:“尼教又是什麼,也是個佛寺麼……”

老僧道:“尼教唐時傳,乃是來自於域外,其教義十分特別,以明黑暗分割,認為這世間乃是黑暗,人則是明純凈的。而人若沾染了這世間汙穢,便會化作魔鬼。而尼教正是秉持著這樣的看法,在世間廣為流傳,這教派亦佛亦道,又非佛非道,其中又有僧人、道人、實難外人說清楚,它究竟是什麼教。”

花撓頭。

老僧繼續說回了那聖火令的事:“住持拿到聖火令後,並未因它的來歷而排斥攜帶聖火令之人,而是想要歸還,可找來找去,也通知了全院僧眾,卻終究無人來認領。這便令寺中的僧越發奇怪。難不,這聖火令是憑空飛來的不?”

花點了點頭,這事確實奇怪。

老僧道:“可惜龍香院之僧不斥這尼教,可尼教之人卻排斥僧,終究在一次晚課過後,睡之時,那藏了數年的偽僧選擇了手,他先是以一種名為悲清風之毒,令眾僧於睡夢中失去力量,而後便開始逐個將眾僧送寺院的各個地窖之中,其間若是有未中悲清風者,便要被他一棒殺。”

花隻覺這位懸空大師真是兇殘到了極點,這些僧人明明對他沒有半點惡意,他卻要下這樣的毒手。

老僧繼續道:“將寺中僧搬空之後,他便開始毀壞佛寺,對佛寺進行焚燒,聽他所言,此刻那原本的寶剎,已經化作了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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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確實如此,可惜了這寺廟已經坍塌了許多,還有些殿堂都被燒掉了。”

老僧道:“至於我們這些僧,開始淪為了他圈養之畜,當做了那圈中之豬,養而食。”

說到這,老僧的聲音越發悲痛了起來:“此人到這附近各村落中,尋找死,病死的首,將他們投到地窖當中,作為飼料,喂養僧。許多僧人不從,便忍,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死,但是,卻也有僧無法忍耐,開始啃食。就這樣,死去的僧化作糧食,活著的僧為牲畜。”

花聽得頭皮發麻:“既然,既然那位大師要吃人,那為何不直接吃那些,而是非要將他們丟地窖裡麵,讓大師們先吃……”

老僧道:“這便與尼教之信條有關,他們認為世間汙穢,而死去的,已經失去了靈魂,自然是汙穢之,而若是將這些,給還算純凈的僧為食,便能夠凈化汙穢,僧們的,在他眼中則是象征明,而他又會殺人取食,否則放久了,就會導致僧也被世間汙濁。”

花隻覺得那懸空大師,本就是個瘋子。

老僧嘆息道:“就這樣日復一日,僧們開始瘋狂,為自己的作的惡事,心中的貪嗔癡三毒,日夜痛苦,而貧僧也隻是其中之一,隻是貧僧想要效仿那地藏王菩薩,我不地獄誰地獄,但願能夠通過講經說法,凈化他們的心靈,令他們領悟這地獄苦楚,使他們能夠自我了結,待到地獄空了,老衲便也會解。隻是這種做法,反倒讓那人十分支援,所以纔不殺我,大約是希老衲的講經,凈化更多的。隻是日復一日,真能被點化的僧,到了最終,卻不如小施主三個窩窩。”

縹緲風煙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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