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傲霜訝道：“這個計劃未免犧牲太大，更何況那些江湖人士魚龍混雜，組織起來統一號令尚且不易，要他們上下一心，為救太子而捐軀，這一點更是難上加難了。就算他們俱都視死如歸，我們又於心何忍，又有什麼權力讓他們為了救太子李賢而舍棄寶貴的生命呢？太子李賢素以仁德著稱，他若知道為救他一人，而牽累這麼多人喪生，他也不會答應的。所以還是請淩老爺子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

淩霄垂首撚須，沉思良久，才說道：“辦法倒不是沒有，隻是前一種辦法更加不易。”

梅傲霜聽說還有辦法，驚喜道：“隻要傷亡較，不妨說出來，一起探討探討。”

淩霄道：“太子李賢與白雲等人分對麵樓宇，既然進攻閻王殿，直接救太子李賢犧牲太大。那就緩一步，從左邊摘星樓著手，先救出摘星樓中關押的眾人，與外邊那些人會師之後，再總攻地獄門。雖說摘星樓也有薛長卿及其聖火壇弟子上千人，但我們卻不必大乾戈，隻要梅俠組織幾個武藝高強的人趁夜悄悄從崖下上來，然後與老漢一起設法取得囚室鑰匙，放出白雲、妙湛等人，然而要放出這麼多人，勢必會為人察覺。”

梅傲霜驚奇地問道：“要是被人發現，怎生是好？”

淩霄道：“據我這些天的觀察，薛長卿雖親自督守摘星樓，紅弟子也不，但其中高手卻是不多，白雲、妙湛等人傷勢也已痊癒，一旦放出了白雲、妙湛等英雄好漢，隻要不戰，要全而退，應該不問題。救出他們隻是個開始，摘星樓上眾人逃出，很快下麵厚土、金、青木、靈水四壇弟子就會得到訊息，紛紛前來支援，而下麵四壇規模較大，且號令不一，要組織聚攏起來，也需要些時間。”

淩霄續道：“隻要我們在他們聚攏之前，會師一，迅速進攻閻王殿，那時我方的武林高手與閻王殿相差無幾，大有希在傷亡較小的況下攻上去，由於人手增多，可以分派兩三百人守住吊籃，不必自絕後路。然而他們事先得到訊息，若是將李賢太子挾持住，我們依然很難事。隻需延遲片刻，金、木、水、火、土五壇弟子合併一，將閻王殿團團包圍，敵我雙方，實力懸殊，局勢驟變，我方很難突圍，到時候我方便為甕中之鱉，俎上魚，任人宰割。即便合眾高手之力，從岐黃子手中救得李賢太子，也出不了地獄門一步。所以這個辦法雖可減傷亡，但希就更加渺茫了。”

梅傲霜道：“這兩種辦法，雖各有利弊，然而都是虎口奪食。的確是很難抉擇，要不這樣，我現在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必須馬上返回鷹愁崖，到時候與眾人商討一下，或許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也說不定。”說完，便要離開。

淩霄忙道：“梅俠且慢，所謂一技長一技強，我輕功法不及你，閻王殿高手如林，守衛比這裡更加嚴，我隻怕很難避開他們的耳目。所以還請你趁著天黑，潛閻王殿，先探明李賢太子到底住在什麼地方，以及住所旁邊的況，以便日後見機行事。”

梅傲霜笑道：“還是前輩心思細膩，所慮者遠。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上。”一言甫畢，縱一躍，從崖側跳下，手勾山石，幾個頓挫，便不見了蹤影。

片刻間，梅傲霜便到了崖底，迅速穿過青木壇總壇司閣與厚土壇幽冥宮，緣壁而上，來到閻羅殿旁，在左近的一棵大樹上，朝閻王殿去。

隻見這座較摘星樓還有閎麗壯觀的樓宇，饒是到了夤夜，樓前依然有數百紅弟子看守，他們佇列整肅，毫沒有倦怠的神，雖同是聖火壇弟子，卻與對麵摘星樓前的人迥異。

梅傲霜心道：“這些紅弟子，定是從聖火壇中遴選出來的乾弟子，平日訓練有素，而且從材、步伐來看，顯然頗有些武功底子。”

再看閻王殿雖然燈火通明，巡邏隊伍永夜不休，樓裡卻靜寂無聲，心想：“越是平靜無事，裡麵越是暗流湧，不可不防。閻羅殿周圍守衛是摘星樓的幾倍，要想避過眾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著實不易，但我就不信這些弟子沒有崗換哨的時候，等到他們換崗時間，我便可以潛進了。”

於是便在大樹上靜等，眼睛卻一直盯著下麵，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巡邏的紅弟子其中一半走閻王殿，片刻間，從閻王殿中又走出差不多相同人數的紅弟子。

梅傲霜忖道：“好一個閻王殿，即便是換崗時間，防守也是滴水不，但這片刻時間，守衛減了一半，雖說剩下人數仍然較多，但其他人或許不能進，卻難不倒我。掌握了你們換崗的時間規律，隻要等你們下次換崗，我便可以進去了。”

其實閻王殿的防守，白天岐黃子在殿或議事，或觀賞歌舞，是外鬆，晚上眾人皆睡，防守則恰好相反，是外鬆。而梅傲霜來的也不是時候，從天黑到夜半，這個時間段正是全天防守最嚴的時候，每隔半個時辰換崗一次，其餘時間都是一個時辰換崗一次。

很快又過了半個時辰，到了第二次換崗時間，梅傲霜等換崗弟子進殿，而殿弟子未出來補充之際，連忙施展輕功，從右側縱到閻王殿第二層斜出的飛甍之上。

轉而附在梁柱之間，向裡窺視靜，隻見閻王殿構造與摘星樓大同小異，主殿在正麵乾位上，規模卻大得多，看守巡邏弟子較樓外。

梅傲霜心想：“這裡守衛雖較鬆散，但樓不比樓外，每一層各個方位，廊道相連，看守弟子的視線可以通視各個方向，無形中彌補了守衛較的問題。而且現在是晚上，大多數人都已睡，但隻要發現有人來犯，則會驚醒他們。按理說像李賢太子這麼重要的人，岐黃子必定會派更多的人防守，而且他本人與地獄門的高手都會在住在附近，隻要檢視整座樓的守衛嚴程度，便可以發現李賢太子的住了。”

於是以同樣辦法，依次向上，一層一層地檢視，發現守衛人數逐層減，到了第六層，甚至連燈火熹微，隻有十來人走，往上雖不知還有多層，但隻有數點燈火，心道：“往上便不必檢視了，李賢太子不可能住在上麵。第一層人數最多，太子與地獄門的大多數重要人定然在第一層無疑了。而第一層中防衛最嚴的一間舍，裡麵不是住著岐黃子就是太子李賢。”

想到此節，理清頭緒，便不再逐層尋找，茫無目的。來到第一層，發現乾位右側的東北方向的巽位上兩間舍外觀最是豪奢，門上鑲金綴玉，看守人員是其他舍的一倍，而且裝束服各異，兵刃不一，很可能是地獄門中的高手，不是舵主便是副舵主之類。這些人既然地位、武功較高，自然眼明耳利，要想靠近殊不容易。（注：八卦圖形有先天、後天之分，宋代之前之前隻有先天八卦圖，相傳為伏羲所創，故又稱為伏羲八卦圖；其後，宋朝華山道士陳摶據《易經·說卦》篇中玄理，另創後天八卦圖，又稱文王八卦圖，先天、後天八卦，方位有別，這裡不再贅述；閻王殿與摘星樓是按照先天八卦圖而建，正北為乾位，左右鄰近分別是西北方向的兌位、東北方向的巽位。）

況且這裡巽位上兩間舍都有可能是太子李賢的住，而且前去查探時間不能逗留太久，所以隻能二選其一。岐黃子是習武之人，警惕自然很高，萬一選錯，靠近岐黃子的住，被察覺的可能極大。

回想起居仁堂上薛長卿等人的驕橫跋扈，以類聚，那麼岐黃子定然更加不可一世，絕不可能自居下首，自然是岐黃子住在靠近乾位的第一間舍之中，由此可知，第二間靠近坎位的舍自然是太子李賢的住了。

梅傲霜原本想得毫不差，但自從日前李賢在大殿上對岐黃子的僭越，表現出不滿緒，岐黃子為了安李賢，便與李賢換了住所，讓李賢住在上首第一間舍中。

這一節淩霄尚且不清楚，梅傲霜自然不會知曉，於是梅傲霜按照心中合理的推理，便悄悄來到了岐黃子舍後麵的視窗旁。

而今日正好是聖火壇舵主馮常春當值，馮常春號稱“燕子”，原本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賊，除了輕功夫極好之外，由於經常接人，隔著老遠便能聞到人的氣息。盡管梅傲霜潛伏在房間外的視窗旁，但那種氣息還是被他聞到。

馮常春驚咦一聲，停正旁邊走過的一名黃弟子，說道：“怎麼突然有種人的氣息襲來？是不是你小子白天在墓道裡風流快活帶來的？”

地獄門有規定，凡是值夜班的弟子，當日必須養蓄銳，不能去那種地方鬼混。那黃弟子許是心虛，怕馮常春責罰，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馮常春瞧他神張也猜出一二，由於自己也是此道中人，也沒有為難他，當下也就沒再疑心到有人靠近閻王殿這一節。

梅傲霜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驀地一驚，腰間長劍在到窗沿上，發出輕微的響聲。突然間，隻聽一聲蒼老嘶啞的聲音喊道：“誰在視窗！”接著便見一件事穿過窗欞，飛了出來，梅傲霜低頭閃過，仔細一瞧，隻見一個三才茶杯的杯蓋，嵌在窗邊一棵樹上，杯蓋卻完好無損。

梅傲霜這一驚非同小可，心道：“想不到岐黃子的功如此高強，放眼江湖，恐怕鮮有敵手。”

待樓外眾弟子聞聲趕來，梅傲霜早已施展驚鴻步法，到了他們巡邏範圍之外，繼而繞到峭壁旁邊，悄無聲息的到達崖底。

大唐俠傳

大唐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