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區已經快11點,王秋晨很有自知之明地主提出讓羅關北在公車站放下,可以坐車回家。
羅關北卻沒有給再堅持的機會:“第一夜深了,第二你現在也最好不要坐公車。”
王秋晨聞言立馬明白他的意有所指,想到自己眼下的狀況,果然再找不到強有力的反駁理由。不過,想起以前,也并不是沒有經歷過被雨淋還要去公車的窘態。那時剛出來工作,到手的工資不高,自己習慣了節省。雨季總免不了遇到幾回雨,也舍不得打車回家,在下班高峰一樣是將包包抱在自己前,著頭皮去和別的可能同樣窘態的男們一起去公車。
他忽然開口:“現在去外面吃東西也不方便,先回公司個外賣吧。”
弱弱地提出意見:“我不,我想先回家。”
但他還是很快把車子調頭,再并右線,進了德賢路——再過三個紅綠燈口,就能到公司了。
羅關北把車子停在公司門口對出的路邊,很是霸道地將半個車騎上了步行街道。提醒:“可以這樣停車嗎?”
“這個時候了警也下班了。”
抬頭看看附近有沒有攝像頭,審視了一圈好像沒有看到,只好拿著包下了車,反正要扣分要罰款也是他自個的事。
抱著大背包先沖回了公司。天早已經雨停,因為下過大暴雨的原因,深夜的空氣竟然顯得有幾分清新,翻出鑰匙開門,正想蹲下去拉卷閘門,羅關北在后,單手將門拉起,推開玻璃門,快步走了進去。
因為車開得慢,他們都穿著漉漉的服在車里悶了2個小時,他也沒有開太大的冷氣,也許是怕穿著服被冷到了反而容易冒。但剛才起碼是在車里,燈昏暗,勉強可以將夜作為自己的保護,現在總不能再次失態——快步沖回洗手間,想整理一下自己已經被捂得半干的服。
拉開襯衫,往下抖了抖,當然是抖不出什麼水分了,但還是的,低頭看看自己的鞋子,花了300多買的新鞋子估計是要報廢了——門卻被輕輕地叩響,嚇了一跳,防備心很強地馬上轉躲到了門后。
羅關北的聲音在門外傳進來:“我找了個吹風機,放在架子上,你吹一下吧。”
“哦!”側耳去聽,確認他的腳步聲已經漸行漸遠,小心地拉開門,果然看到他在大廳的沙發上坐著,看樣子還換了一干爽的服,兩人的距離十幾米遠,確認自己是不會陷一些不必要的尷尬的——也是安全的,再探頭看看洗手間門外的竹架子,上面擺著兩盆綠蘿,綠蘿的旁邊是一個吹風機。手去拿,然后回了洗手間,重新關門上鎖。
最后把自己收拾得勉強算得上儀態整齊,拿著吹風機走出大廳,羅關北坐在沙發上吃東西,小幾上雜七雜八放了好幾個外賣盒。他抬頭看了一眼:“先吃點東西吧,吃完之后你看你是想在附近找個酒店將就一晚,還是要回去。”
“我想要回去。”悶悶地開口。
“那等會兒個車回去,明天上午你不用上班了,下午再過來吧。”
張,想說不用,但轉念一想,今晚本來就給他貢獻了幾小時的加班時間,好像這樣做也合合理,嗯了一聲,看著桌上幾個盒子,無從下手。
“這是雜糧粥,這是,那個什麼,哦,小米糕。”他特別說明了一句,“甜的。”
遲疑了一秒,最后端起雜糧粥,一小勺一小勺地吃了起來。
王秋晨再回到家里已經11點40分。車是羅關北給的,還特別吩咐到家之后給他發個信息。
關上房門,反鎖,拿出手機給羅關北發信息:“老板,我到家了,謝謝。”本來還輸了“早點休息”,但總覺得這樣的用詞不適合用于他們二人之間,曖昧又怪異,想了想,還是刪除了后面幾個字。
羅關北很快回了一個好字。
放下包包,換了拖鞋,去浴室上電熱水。等水煮好,起碼又要半小時,坐在小小的沙發上,閉上眼,好想馬上能洗個熱水澡,然后馬上倒在床上睡覺。想,要是以后有錢了,得換個好點的房子,有個大點的浴室,浴室里有個即熱的熱水,最好還可以能有個浴缸——明明神是疲倦的,但思緒竟如此活躍,還能胡思想。測了測,把頭靠向另一側。
今天發生過的一切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來轉來轉去。想起高日朗說“他很肯定你的工作表現,之前不是還提出給你加了1000塊錢工資”,還想起羅關北點點的肘彎,提醒的服蹭到了墻上的白灰,也想起了他在雨里換著車胎,淋得狼狽又不堪,可最后還是把他的西裝外套扔到了的上。回想那些畫面,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在那些瑣碎的蛛馬跡中尋找些什麼樣的答案。
自問一直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不高調不張揚,心卻有自己的主見,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秉持著這樣的人生準則,能把很多復雜的事作出簡單、高效的理。但,現在對羅關北的態度竟然好像是在討厭、疏離之中夾雜了一同、憐憫,這樣復雜的緒,讓覺得有些困擾。
睜開眼睛,張小小在一個多小時前就回復了那則“抑到想炸”的微信,張小小說:“怎麼了?”但只回復了“沒什麼,工作”。原來,有些煩惱真的只能由自己靜靜消化,因為對旁人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和羅關北之間詭異的氣氛,真不是能三言兩語表述得清楚的。
突然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跟爸媽說自己換工作的事,現在已經在北朗工作快滿三個月了,是不是已經算在北朗穩定下來了?
穩定——再過兩個月,就26歲了。26歲的人生,能談得上穩定嗎?
羅關北在床上躺了好久仍然無法好好睡,腦子里什麼都想。車子胎了,明天得先去一趟4s店;再過兩天又得還信用卡賬單,是不是該和高日朗商量一下,下個月把紅先拿出來分一分,好歹先把眼下最困難的況頂過去,可是那樣的話又要待王秋晨想辦法把賬理一下,不過好像賬面可以分配的資金也沒那麼多。想到王秋晨,他就莫名有些心煩意燥,反正睡不著,干脆坐起來煙。
今晚他沒有回明悅灣,看王秋晨上了車之后便回了辦公室,鎖門,上二樓,草草洗澡,再躺下。但是在床上躺這麼久了,始終不能功睡。自從北朗經營出現問題,他就沒有睡過很好很踏實的覺,他本來也覺得無所謂,年輕時跑,素質一直不差,睡得些便些。但這大半年以來,自己是老板也是員工,是業務員也是司機,力上也漸漸覺得吃不消,前段時間高日朗把自己喝出胃出更是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中年人了,再也不是什麼小伙子了,也折騰不起了,若是前一晚睡得不好,第二天難免神不佳。
他忽然打了個小小的冷戰,莫非這也是自己對 事的興致下降的原因?自己真的老了?
但,他想到自己輾轉反側的其中一個原因,心里又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今晚之所以無法睡,除了那些理不完的煩心事,當然也有來自上莫名的躁。那無法被安的躁,至說明,自己的機能還是正常的,是吧?
他點了第二煙,眼前浮起的是王秋晨那張白皙的帶著一紅暈的臉。有很清秀的眉眼,和別人濃妝艷抹的搶眼不同,是值得細看的。細看之后,倒也真的耐看。
可為什麼是呢?他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當年還在國貿時,雖然邊有個黎子晴,但也免不了有些年輕漂亮的員工對自己暗送秋波。對于那些或者別有用心或者真的是基于男之間的好的暗示,他都看得懂,只是不想接而已。當然那時候他必須忠貞于黎子晴,那是毫無疑問的,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從不想與自己的下屬有些什麼糾葛,公私不分,對他來說是大忌。他當時能置于20來個員工當中,對著一兩個算得上大的孩子都毫無想法,怎麼現在只是一個王秋晨,反而讓他格外留意了?
難道是因為不喜歡他、排斥他,所以反而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他是這麼俗氣又喜把當挑戰的男人嗎?
已經快兩點了。他忽然想到一個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問題——這個時候,睡著了嗎?
王秋晨第二天9點便回了辦公室。昨晚臨睡前,也想過要休半天的假,好補償自己昨夜被迫加班的損失,可是想想,工資表還要做,賬還要,還有,梁非凡還在試用期,似乎兩個老板都沒有明確地讓給他一套辦公室的鑰匙,也只好對此暫且不提,恐怕如果自己不回去,梁非凡也沒有門可進。想想,還是開了鬧鐘,堅持早早起了床。
開了門,放下包,打開自己后的窗,再上樓打開了二樓臺的落地窗。二樓很安靜,想,羅關北昨夜大概并沒有在這里過夜。接了半壺自來水去淋了發財樹和綠蘿,才開始吃早餐。今天的早餐是蒸南瓜、地瓜,仔細地剝皮,安靜地吃著,梁非凡走了進來:“早呀,秋晨。”
“早。”看他的臉,好像沒什麼異常,“你好點了嗎?”
“沒事了,去了醫院吊了兩瓶水就活蹦跳了,只不過我請了半天假,也不想浪費,所以沒回來而已。”他遞給一個包裝得很的紙盒,疑地看看,“這是什麼?”
“你不是喜歡吃粽子嗎?早上我讓我媽給我拿了幾個。”
看看收下:“謝謝。”無功不祿,想著哪天中午要請他吃個午餐才行。
“兩個老板都還沒有回來?”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嗎?”
“暫時不用。哦,有些資料需要掃描,不然你幫我掃描好了。”想起昨天掃描了一半的資料,把藍文件夾遞給他。
他很爽快地接過,開始工作:“寄然姐昨天去應酬了?”
“是呀。”想了想,抬頭看他,“你怎麼知道?”
“我看朋友圈的。”
還不知道他加了陳寄然的微信,倒是沒有加,目前只有兩個老板的微信。但兩個老板幾乎不發朋友圈,偶爾高日朗會發一兩則,但也從來不去點贊、留言。
他邊掃描邊嘆:“看來我還是不能請假。不然,了很多出去談事的機會。”
看他:“你很喜歡出去?”
“當然,我不喜歡坐在辦公室,復印資料,整理文件,多無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每個人的個不一樣,我不適合安分地坐著,就適合出去。”
點頭,這點倒很容易理解,因為正好是相反的。
把桌面的南瓜皮、地瓜皮收拾一下,裝進垃圾袋扎,天氣熱了,不及時收拾總會惹來小蚊蟲。忽然想起了些什麼,抬頭往沙發那邊看過去,小幾上果然還放著昨晚和羅關北吃剩的東西,外賣袋里裝著大大小小幾個外賣盒,快步走了過去,把那個外賣袋一并裝進了垃圾袋——關于和羅關北深夜回到北朗吃宵夜的事,直覺想,最好不讓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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