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尋坐在村口的草垛上,手邊除了柴筐,還放著一隻竹編的小籃子。
籃子裡是剛從後山摘下的醋果,果子很小,也很酸,因為時會發出像陳醋一樣的酸味兒而得名。
醋果多生長在山崖背的藤蔓上,其表麵遍佈著一層嶙峋的紋路,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臉上皺皺的皮,半點也不討喜。
一般況下,村裡人是不會去摘這種果子的,因為它既不好吃,也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但是殷尋知道,隻要選對了時間,這不待見的野果就能為一種極佳的釀酒材料。
而這釀出的酒,除了令人回味的清冽甘甜,更有一種意想不到的妙用。
了袖子,看著遠那一排排雲車,眼睛瞇了起來。
依舊是悉的場景,可經歷過一遭,的心境與當日已經大不相同。
「阿姐,阿姐?」
「你怎麼還坐在這兒?阿嬤咱們今兒早點回家呢。」
一個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拉回了殷尋飄遠的思緒。
說話者是一個七八歲的孩,長相清秀,略帶點可的嬰兒,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格外人。
殷尋轉過來,看著殷月兒尚且稚的臉,突然很是慨。
元嬰自之後,再一睜眼,竟然回到了自己八歲的時候。
也正是那一年,月兒的父母在行商途中遭遇了不測,隻留下年僅四歲的,被好心的同鄉人送回這個小村,給阿嬤養。
作為阿嬤收養的孫,初初麵對這個正主的時候,心裡還是有一點彆扭的。
殷尋想起自己當年的小心思,不由得有些好笑。月兒和阿嬤都是很好的人,自己那時怎麼會覺得,有了親生的孫,阿嬤就會待自己不好了呢?
重來一次,殷尋再沒有了當年的稚,反而因為已知的離別,對月兒照顧。所以這一世,倆的關係也格外親厚。
「阿姐,原來你在看仙人的雲車呀!」殷月兒站定了子,順著殷尋的目過去。
隻見在碧藍的天空上,一排排雲車蜿蜒排列,緩緩下降。那整齊有序的模樣,平生出幾分悠然。
雲車是滄海大陸常用的裝載工,形如凡間的馬車,但更加的華麗巨大。其速度優劣取決於所用的材料,也側麵反應了主人的份。一般世家的雲車多以靈木為,骨為軸,奔跑起來,一日可至萬裡。
然而在這行隊伍中,最令人矚目的卻不是為首的犀角香車,而是車隊末尾那一個個兩丈多高的木頭箱子。
它們數量眾多,排列整齊,俱都用鐵製的鎖鏈牢牢鎖在一起,鎖鏈的前端套在一頭灰黑的怪頸部。
每個箱子的側壁都打著一排通孔,前麵用紅的符紙著各大世家的名諱。
「哎,仙人就是仙人,他們所用的東西,隨便拿出一箱就抵得上咱村半數的家當了。」殷月兒在草垛旁蹲下,托著腮發出嘆。
上古異變之後,天地間靈氣日益稀薄,近萬年來,滄海大陸飛升上界者寥寥可數。
然而與之相對的,卻是這裡不降反升的修仙熱。
許多人即使明知自己資質有限,很可能終生無法築基,仍是心存僥倖,義無反顧的踏上仙途。
如此一來,滄海的修士群便形了底端異常龐大的金字塔。
可惜作為鍊氣初階的修士,其能力不過相當於凡間武者,本無法進正式的宗門。為了謀生,他們多願意一邊修行,一邊接凡人的供奉,為其鎮宅護院。
這便是如今滄海大陸仙凡混居現象嚴重的原因。
對這裡的凡人而言,仙並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麵對那些修仙之人,他們也隻有羨慕,沒有驚異。
落霞村鄰羲和山脈,常有五峰弟子劍而過。看的多了,大家對這些東西也就見怪不怪了。
此刻麵對月兒的嘆,殷尋卻沒有接話。定定地著那雲車,隻是眸又暗了幾分。
從前,也天真的以為那箱子裡裝的都是修士的日常所需,甚至暗自羨慕過他們生活的奢華。
可後來才知道,封在這些箱子裡的,竟然是一群群懷孕的奴!
箱子上的標記不但代表著奴的歸屬。其中還包含著陣法,以防止他們逃。
想到這裡,殷尋了拳頭。
滄海大陸一向強者為尊,為了變強,各個修真家族往往不擇手段。
一百多年前,有人發現羲和山脈附近出現了地裂隙,從隙中溢位的氣可以滋養子的胎脈,使孕育出極品爐鼎純之的概率大大增加。
從那以後,每過十二年,在地裂之氣溢位最鼎盛時期,幾個修真大族就會從大陸各地收集來許多正當懷孕的婦人,用引導他們在太之夜生產。
為了提高獲得極品爐鼎的概率,各大世家甚至專門豢養一些質的奴,並讓們懷孕後一直佩戴衰減氣的符錄,乘坐魁所拉的車子。
這樣做的效果並不可知,但是副作用卻是很明顯的。
因為質的子本就比一般的更加脆弱。符錄吸食了氣,會讓們的越發的衰弱下去。即使僥倖懷上了純之的孩子,其本也很難經住生產的折磨。去母留子是常事,更嚴重的往往是一兩命。
而殷尋的母親,就是十二年前慘死的奴之一。
符錄耗盡了的氣,但生出的孩子依然不是純之。
本來這樣無用的殷尋是會被棄的,但因為阿嬤曾被喚去照顧過娘數日,又不忍無辜的孩子白白送命,於是用自釀的一瓶好酒從負責棄嬰的小廝手裡換了來,帶在邊當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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