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竇
郁蔓蔓心說,不止二嬸啊,二叔,還有堂弟堂妹,活兩個小鬼子,每個月寄給老爺子幾百塊錢,堂弟堂妹也沒來要零花錢,三塊兩塊、十塊八塊地從老爺子手裡扣,只是老爺子總疼著自家孫子孫,不忍心說罷了。
人家兒離得近是用來孝順的,還能照顧照顧老人,合著二叔二嬸住這麼近,不來擾老爺子倒高興了。養父母呢,也不得離得遠遠的,一年到頭不來看幾次。爺爺一輩子好人,怎麼養了這兩個叉燒。
開始還擔心,要是真死了,恐怕爺爺就沒人照顧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再怎麼攛掇,爺爺恐怕也不忍心去法院告自己的兒孫。現在卻又放心了,有陶越呢,只要他在,他也不缺錢,他肯定會把爺爺照管好好的。
郁蔓蔓正想著陶越,十幾分鐘的樣子,陶越推門回來。
他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子,回來後便門路地把爺爺和郁蔓蔓屋裡的舊排都給換了,說老舊的小排怕電。
「我順便買了個門燈,明天給你裝上,省得你晚上出來害怕。」
「嗯行。」郁蔓蔓坐在椅子上看他忙碌,笑嘻嘻誇他:「華子哥你想的周到。」
爺爺住的堂屋裝了門燈的,農村的院子一般都這樣,郁蔓蔓住在西屋,沒有裝門燈,晚上出來倒洗腳水,上個廁所之類的,還真的不太方便。
「哎,你跟爺爺不是說,你家房子拆了就搬到這邊來住嗎,什麼時候搬過來?」
「怎麼,你想我搬過來?」陶越抬頭看著笑。
「當然想啊。」郁蔓蔓說,「你要搬來了,家裡啥事都有你管,我就舒服了。」
「房子拆了我就搬過來。」陶越頓了頓,問:「蔓蔓,你這次回來,打算呆多長時間,還是打算留在這邊找工作了?」
「不想工作,我懶,我不想幹活。」郁蔓蔓笑嘻嘻。
陶越點點頭,似乎說懶不想工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卻鼓:「那你不如趁著現在,去把駕照考了吧,正好我也能教你,往後空我陪你練車,考過了我就給你買輛喜歡的車。」
「哇偶,土豪暴發戶,出手就送車啊。」
郁蔓蔓咋舌,衝他皺皺鼻子做了個鬼臉。陶越卻理所當然地回答:「給你買個車也用不了多錢,我有錢不給你和陶藍花,給誰花呀。剛給陶藍買了房子,送你一輛車還不應該?」
「……」
他說的那樣理所當然,郁蔓蔓竟無言反駁了。
說什麼?想說,我又不是你親妹妹,或者說,你有錢將來要養老婆孩子的……心裡轉悠了幾個念頭,卻覺得,說什麼都破壞氣氛。
這樣一個男人,可真要命。
郁蔓蔓此刻憶起自己的青春初。
或者說暗……或許早,十五六歲的時候,竇初開,每次看見他都高興得不行,就喜歡跟在他邊,過馬路被他當小孩子似的拉著小手,小心臟都會撲通撲通地加速。
可那時候,他二十四五歲,正在最意氣風發的年齡,也或許,在他眼裡他就是個小妹妹,小屁孩,熊孩子,恐怕本不會把當人……就像現在,他對,就像親哥哥。
不,比樊輝那個親哥哥好了何止一百倍,一千倍。
郁蔓蔓兩手拍拍自己的臉,在心裡說,將來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嫁給他當的「華子嫂」,那肯定要為世界上最幸福、最幸運的人。
陶越把兩個取暖接好,上電,看著一切正常了,便囑咐郁蔓蔓關好門休息,說回他自己家睡覺去。爺爺喊他住:「華子啊,爐子上燒的熱水,你提一壺回去用,省的你自己再燒了,燒水也費電。」
陶越於是提了個暖瓶,剛要走,爺爺又喊住他。
「華子啊,來來我跟你說個事。」老爺子圍坐被窩,語重心長的心,「華子,你也該找個對象了吧?可不能再拖了,村裡跟你一樣大的,結婚早,人家孩子都能上初中了。你自己說說,想找個啥樣的,我村裡嬸子大娘們也好給你張羅張羅。你五叔今天還來找我聊這事,替你發愁呢。」
「表爺,你看我不也發愁嗎,我愁的睡覺都打呼嚕。可是這事也急不來呀。」陶越哈的一笑,郁蔓蔓在一旁不也撲哧笑出聲來。
「表爺,這麼著,我趕回去了啊,我回去保證好好想,想好了一準告訴您。」
聽聽,這什麼話呀!老爺子聽著他那玩笑的口氣,忍不住笑罵一句:「熊孩子,你說大小伙子家家的,找對象咋還不當回事呢。」
看著陶越趕腳底抹油溜了,郁蔓蔓憋著笑,一邊陪爺爺坐著聊天,一邊倒了一大盆熱水坐那兒泡腳。
左邊一個取暖,前邊一個紅火火的小火爐,兩隻腳丫往熱水盆裡一放,便舒服地哎了一聲。
一邊泡著,一邊就勸爺爺:「爺爺,華子哥找對象的事吧,他反正又缺不著媳婦,您就別跟著著急嘮叨他了。」
「你小孩子懂什麼,他這都出來幾年了?也沒個家,也不好找啊。」
老爺子倒是擔心,生怕陶越打了似的,畢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遠親不如近鄰,陶越父親不在了,母親從小無緣在邊,老爺子自覺不自覺就給心上了。
然而不是郁蔓蔓瞧不起人啊,你說就爺爺或者村裡那一堆嬸子大娘,認識的人不是隔壁阿花,就是鄰村阿,能給陶越介紹個什麼合適的對象呀。在郁蔓蔓心裡,華子哥配個什麼條件的姑娘都綽綽有餘。
老爺子跟郁蔓蔓聊起這事,大概他這樣的農村老人家,就是覺得三十幾歲還沒結婚,在農村分明就是「標準」。
「……就算眼下混得日子不愁,這兩年他掙了點錢,車他也買了,樓房就要建了,可華子他到底耽誤大了,要說華子這孩子可是個好樣的,從小自己就立得起來,有本事,可是在別人眼裡,他三十好幾的人了,沒有父母幫襯,又坐過牢,哪那麼容易找個合適的?唉,這孩子,這些年也真是不容易。」
「爺爺,他是坐過牢,可那件事,十里八村誰還不清楚?他又沒沒搶,沒幹過什麼壞良心的事。那些人要是因為這事看不起他,我看也不配嫁給他了。」
「我當然覺得他好,可人家說的也是啊。」爺爺慨歎,「其實今天還有個事我沒敢跟華子面前說,怕他心裡不痛快,今天金大帥他媽來咱家串門,說想給華子說,說兒媳婦娘家的什麼拐彎親戚,是個離了婚的,還帶著一個六歲的孩,小學文化。我一聽就覺得不行,我跟說了不太合適,還跟我瞎咧咧,說就憑華子的況,這條件蠻好了,人家方都沒嫌棄他,他還想找個啥樣的……」
我去!郁蔓蔓心裡忍不住罵了一句。
的華子哥,什麼時候到別人隨便挑剔嫌棄了?
再說了,就憑陶越那值,憑他的才華能力,現在又有錢,千萬家土豪一個,發愁的該是他怎麼挑吧!
此事跟爺爺說不到一個頻道。老爺子當然不會看不起陶越,可他說的,也的確是村裡很多人眼中的看法。
怪不得陶越對他暴發戶的份一聲不響,從來不宣揚炫富,這傢伙,著呢。想想他要是炫耀出去,如今又該是個什麼形?
郁蔓蔓想起鄉間曾經說的一樁趣事,說隔壁村一個老,四十好幾在外地打工的,結果一朝走運中了彩票大獎,打工當然不可能的了,八十幾萬鈔票拿回來了,錦還鄉,結果當天晚上就好幾個去他家說的。人老還拽上了,要年輕的,不能超過三十歲,最好未婚大姑娘,離婚的漂亮的也行,不能帶拖油瓶。
頓時腦補了一幕:一堆婆婆媽媽圍著陶越,七八舌爭著給他說,爭著搶著你拉我拽……哈哈哈哈哈。
泡腳,爺爺就爬上床,圍坐這被子捂被窩,爺孫倆這麼聊了一會兒。
「爺爺,明早咱吃什麼?」
「明早啊。」老爺子想了一下,想不出要吃個什麼,祖孫倆這幾天最常商量的事,大概就是「吃什麼」了。
老爺子沒想出來,索說:「明早鎮上逢集,不做飯了,想吃啥咱上街買去,這冬天裡賣吃食的攤子可多了,啥都有。」
「行。」郁蔓蔓立刻表示擁護,「爺爺,有那個芝麻燒餅和鐵鍋柴火炸的小油條嗎,我想吃。」
「都有,一準有的,油條不用鐵鍋柴火炸還能怎麼炸?」
「爺爺,您是不知道城裡那機恆溫油炸鍋,炸出來的油條有多難吃,一點兒也不香。」
「那行,我明早上街給你買,這還不簡單。」老爺子笑呵呵地說。
泡腳泡舒服了,穿著大拖鞋,把小煤球爐子封好拎去廚房,幫爺爺關了燈,老爺子安心睡了,打著哈欠回自己屋裡睡覺。
陶越剛才把取暖給接好,已經給打開了,一進屋暖和和的,郁蔓蔓舒服地踢掉拖鞋鑽進被窩,躺著一時無聊。
琢磨著,生父母和養父母這麼往來鋒兩天,肯定不會就這麼一直僵持下去,不了要擴大戰局了,也就是說,這兩天一準會找上。
事到底會鬧到哪一步,其實也不知道,橫豎就是想折騰一下,兩家當面撕起來正合意,就想看看,那厲害的生母和養母,這對親姐妹到底能撕出什麼來。
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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