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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第24章 夜逢

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時辰。

知微在後院一穿堂前和那幾個暫且分了手,回房去換服——死睡了三天,衫凌滿酒氣,實在不宜這樣出現人前。

其實換服是假,現在考慮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溜離開書院算了,所以在半路謊稱要上茅房,把跟著的燕懷石也甩了。

酒意還未去,那酒之烈,本就在天盛皇朝首屈一指,再好酒量不過三杯,知微走了一陣,胃裡突然一陣翻涌,忙不迭的找了個角落大吐,吐了一陣一擡頭,突然發現眼前景有異。

四面花木扶疏,掩映一座小樓,小樓沉默在黑暗裡,毫無燈火。

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知微眼睛卻微微瞇了瞇。

這座樓四周,似乎是有陣法……看起來很近,想真要走近,卻比登天還難。

能走到這裡,還是靠那本冊子,最近經常翻看,一些陣法步法已經深心中。

是無意中闖到什麼要地方的外圍了嗎?

知微立即就想走,然後子剛支起一半,立即又伏下來。

附近,有齊整的腳步聲,還有袂帶風聲。

花木一陣輕微搖,將遠來的影驅散,只是那搖十分怪異,竟然不是枝葉之,整片烏的低矮灌木,都在微微移

隨即,另一片烏的東西,從移開的灌木之間,冒了出來。

四面的空氣,突然便凝重了幾分。

黑暗中,地面之下,無聲冒出不明,攜一鐵鏽般森寒的殺氣自地底而來——這場景著實有幾分詭異。

知微著地面一,隨著那些的逐漸升高,出現在地平線之上,才認出那些烏的都是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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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下走出的大軍?

呼吸放得越發輕細,幾乎沒有聲息。

頭頂突有袂帶風聲掠過,一條黑影蝙蝠般穿越上空,掠上小樓之巔,半空中一個轉,一張僵木面掩在暗淡微裡。

是三天前在飯堂,用一柄飛劍攔下顧南一指的那個黑褐袍人,當時他站在辛子硯後,不如山。

那人遙遙立於小樓飛檐之巔,一片落葉般輕,一塊磐石般穩,他於半空回首,目正落在知微藏的花木後。

知微呼吸一,連眼睛都閉上了——遇上這種高手,目都會令他警覺。

那人靜靜立在檐角,始終不,不離開,高大風吹得他衫飛舞,眼神堅有如實質,帶著沉沉的懷疑,重錘般擊在十數丈外的地面上。

知微冷汗,漸漸沁出了背。

從那人輕功看來,要殺實在易如反掌。

此刻,生死關頭。

“吱呀”一聲,推窗之聲不響,卻驚得夜鳥飛起,黑沉沉的小樓二樓窗戶突然被推開,一隻手了出來,一把拉住了那褐袍人,輕輕巧巧便將他拉了進去。

約寬大袍袖一閃,出的手臂白生生。

知微趴在地面上,舒了口氣,顧不得險些吃進一泥土。

剛纔那無意中救一命的,是辛子硯吧,除了他,還有誰能把那個鐵石一般的人拖走呢。

地面上裂開的地道已經走出更多人來,遠遠聚集在小樓之下,過了一陣,無聲散開。

這些人訓練有素,行利落,連兵刃都用黑布包好,以免在夜中發出反給人發現。

至於他們去哪裡,要做什麼,知微已經不敢再猜。

天亮後,就是書院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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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韶先前那句話突然衝進腦海,又出了一冷汗。

眼見人羣散開,四面警衛降低,緩緩移子,試圖不撤出。

今夜必須離開書院!

然而子突然僵住。

僵在那裡,瞬間腦中一片空白,完全忘記了所有作!

錯了!

不該現在的!

那地面灌木機關,還沒有關閉,那說明還會有人出來!

最後出來的,一定是……

諸般念頭在腦海中紛一閃,再也不能慢慢移子一縱,這段時間自然修煉的氣流一轉,瞬間奔了出去。

逃!

然而後一聲低笑。

笑聲很涼,不是那種徹骨的冷,而是涼,像細薄的花葉上剛落了一層薄薄的雪,看那花葉新鮮溫暖,及了,卻是沁人刺手。

一襲深黑披風被夜風捲起,倒飛在知微眼前,約扭曲誇張的淡金花朵一閃。

那花朵在知微眼前張揚一舞,傳來的氣息華豔清涼。

知微立即知道那是誰,卻本來不及思考,這次不是前三次,那些事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這事,卻再無幸理。

後那人的手,已經拍向天靈。

知微突然趴了下去。

那一趴毫無預兆毫不顧惜,整個人以狗啃泥之勢平平向地面,那人一拍,頓時落空。

一聲微帶驚疑的“唔”聲傳來,顯見那人對這一招也很意外,明明知微武功平平,不想如此機變。

知微的機變還不止於此。

那招狗啃式並不那麼簡單,來自於那本萬能冊子,冊子主人似乎對奇門歪道的武功十分有興趣,也似乎毫不自重份,只要能傷人逃命,都不介意試上一試,所以這招狗啃式便是改良狗啃,落地之後,全關節立即挪遊弋,在地上可以改變方向平移出數丈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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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微現在當然做不到這個,使盡全力,不過游出五尺,不過這也夠了,子一卷間已經骨碌碌將自己滾了出去。

先前已經看好地形,滾的方向地面微帶斜坡,這一滾又是數丈,隨即跳起便奔。

後那人似乎並不急,好整以暇的看狼狽逃竄,在形將要掠出視野之際,突然手一招,指間不知何時已經搭上了一柄奇形巧小弩。

小弩不似中原所制,兩邊蛇形垂紅纓,其上弩箭長短不一,澤微紅,在夜一般流淌開來。

扣指,抹弦,搭箭,風將髮和弩弓紅纓獵獵吹起,拂在那人潔臉頰,黑暗裡其人如月,月中怒放淡金曼陀羅花。

箭尖鋒銳,對準知微後心。

遠遠的,知微突然手一擡,頭也不回背對那人,高高舉起一樣東西。

那東西圓而長,閃著金屬澤,頂端約可見一個拉環,的手指,正扣著拉環。

看上去像是個旗花火箭。

暗紅的弩弓突然頓住,弩箭將出未出之際,那人手指一挽,剎那間將弓一收。

只這一頓間,知微已經跑開,那人立於濃郁夜裡,看著知微靈活的影,十分練的穿越那些看似簡單其實複雜的陣法,無聲跑遠。

天邊一線魚肚白遠遠浮現,晨曦裡他眉宇風流清雅,眼神森然沉凝。

穿林過榭,知微奔出了一汗,晨風吹來,通冰涼。

剛纔要不是拿出火箭,那鋒銳無倫的箭,一定早已穿後心。

那一舉,是告訴他——你可以殺了我,但在弩箭穿我後心之前,我一定來得及出旗花。

值此非常時刻,一點靜都可能引發軒然大波,而他一定準備了很久,也一定不願被這個火箭打計劃,將一腔心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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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微相信,他寧可事後再慢慢查訪殺人滅口,也不會讓出這旗花。

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同歸於盡。

知微著那圓筒,心中嘆,這東西還是和燕懷石要來的,這傢伙在京中自有護衛,因爲要進青溟書院不方便帶著,便留了這個急時備用,也分給了一個,不想今日居然救了一命。

不敢再留,站定了辨認方向,試圖從後院離開書院,剛轉過一個迴廊,突有人跳出來,笑道:“找了半天你在這裡,走,看熱鬧去!”

是淳于猛。

知微看著他,心中哀嘆,半晌道:“咱們還被關閉呢,怎麼能出現在那場合。”

“沒事,咱們看,再說就算參加也沒什麼,做得好,院首也高興,說不定還會免了咱們的責罰。”淳于猛沒心沒肺來拉,“走吧!”

這孩子,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知微擡眼看看天,心中焦急,耐著子委婉暗示:“還是不要多事的好,這種場合,皇族貴人云集,咱們參合不了……”

“皇族雲集,怎麼就不能參合了?”

迴廊後突然轉過一個人來,錦袍清雅,襟淡飛,晨曦裡一線清載在他眉梢,便似漫天裡生出雲霞萬朵。

淳于猛驚喜的上前拜見:“啊,您已經先到了……”

知微一見那人,腦中便轟然一聲,慌中退後兩步,而那人立在原地,微笑負手,淡淡看來。

他對著淳于猛含笑說話,目卻一點不移的落在上,那目,針尖般銳,毫笑意也無。

“既然遇上你們,那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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