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名分

排一長隊的太監把一箱箱的結婚用品抬進璃小小的院落，虹鈴忙得滿頭大汗，能用得上的地方都堆滿了，太監還在源源不斷地抬進來。很多小宮在院門口看熱鬧，一改往日的嘲諷表，都羨慕地贊嘆著，故意放大私語的聲音，討好似的讓璃的下人們聽清，“慶王爺對格格可真好啊！”

璃倚著高高的枕頭半躺在榻上，默默無語地翻手上的書頁，對門外的一切都置若罔聞。永赫送的雜談和笑話書現在已積攢了厚厚一摞，陪伴了無數個不敢睡的夜晚。

“格格，承毅貝勒來了。”虹鈴用手絹著汗跑進來，一臉驚疑，一萬個沒想到承毅貝勒會來看自家格格，他就連給老祖宗請安，也只在春節拜年的時候才會來一次。

璃也有些意外，坐直的子，愣了一會兒才起迎接，承毅已經從外面緩步走進來了。

彼此無言地互看了一眼，承毅輕皺了下眉頭，眼睛淡淡地向呆杵在那兒的虹鈴掃了一眼，虹鈴背脊一涼，立刻心領神會地福退下。承毅貝勒和慶王爺一樣，越是面無表越是讓人害怕。退出門口的時候，虹鈴還自自發地掩上門，總覺得承毅貝勒肯來見格格，一定會有很重要的事。

“承毅哥，坐。”璃親自為他斟了杯茶，他一定是快馬加鞭從圍場趕回來的，素淡的長袍上浮了薄薄的灰塵。

承毅在椅子里坐下，卻沒喝茶，他沒有多說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錦包遞給璃，“拿去。”

璃出于禮貌地接過，不想讓他失才假裝好奇地打開，錦帕包的是塊發黃的羊皮，上面畫著麻麻的圖形，有人也有八卦，紛繁雜，好像是江湖騙子故作神的符咒。無心探究，只是好奇承毅為什麼會送這麼塊東西。

“這是‘八部八陣’圖。”承毅簡短地解說著，“皇上派我找了很久，關系前明巨大寶藏。我兩年前找到后……一直留在邊，就是怕皇上降罪下來，我等不到去準噶爾的那天。”他清冷一笑。

璃拿著羊皮的手劇烈一抖，差點拿不住，聽懂他話里的意思，這“八部八陣”圖對皇上甚至大清非常重要，重要到承毅可以用它保命。

“皇上明天回鑾，你拿這個給他，縱然不能做王妃，也足以為平妻。”

“承毅哥……”璃忍住眼淚，的心里似苦又甜，這世間還有人肯為這樣著想，這恩惠銘肺腑，卻不能領。輕輕捧過他的手，把羊皮送還在他手里，“我不能要，你留下吧。”

這是他用以保命的寶，不能收下。

“拿去吧。”承毅悠長一笑，又把羊皮塞回的手里。“如今……我已經不需要了。他……不會殺我了。”

還想拒絕，被他沉沉地看了一眼，承毅搖了搖頭打斷的話，“我就要先行領兵到邊界駐扎候命，想來……為兄長也沒為你做過什麼。你拿去給皇上，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恢復你和碩格格的封號，雖然你不是大福晉，但品階卻比高，以后至不會辱于。”

知道心灰意冷，承毅難得多說了一些，也許此刻已無心盤算未來，但……日子總還是會繼續，他苦笑，這不曾為任何人任何事停止流逝的日子，簡直殘忍。

命運對一再責難，他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

“璃，就算是為了我一片苦心，你也要按我說的做。”他嘆了口氣，璃的未來……其實靠這份寶藏圖于事無補，他能做的……真的只有這麼多。

璃沉默許久，終于點了點頭。

夜晚，躺在被里握著羊皮寶圖，竟然對未來的歲月充滿恐懼，麻木的心緒被承毅哥的那番話打破了，……只是側福晉，小老婆，冷宮里，這樣的人看得多了。風過的、沒風過的，在被們的男人丟棄后，都是一樣的結局。們的眼睛，是剛進冷宮時最害怕的，一雙雙都是死氣沉沉，鬼氣森森，們每天就在做一件事，等死。

只有會過黑暗的人……才會怕黑。

終于，揣著寶圖走在去往皇上正殿的路上，至要為自己試一下，至不要辜負承毅哥對的恩……，害怕。

也許去的太早，負責打掃的宮太監剛剛收工，宮宇間一片寂靜，連鳥兒的鳴唱在聽來都如聲聲哀嘆。

走過靖軒住所外，不自覺地加快腳步，但是……幾步后停下了，孤行路，的腳步又輕，此的宮墻僅僅是為了間隔道路格外單薄，清楚地聽見了素瑩的聲音。

“……靖軒，你就不能娶了我以后再讓進門嗎？”素瑩幾乎卑微地哀求。

“……”靖軒沒有回答。

“求求你。”素瑩哭泣著，撒又乞憐，璃似乎都看到的臉梨花帶雨的神，任誰都會憐惜。

“這對你有什麼影響？只是個側福晉。”靖軒似乎有些心疼，淡淡地說了一句。

只是個側福晉。

璃僵直地站在與他們一墻之隔的宮道上，想逃開不聽，人卻像被重錘釘在原地。

“……也是格格。”素瑩哽咽，“還深得老祖宗的喜。更重要的是……”哭出聲，委屈難過地摟他的腰，他喜歡璃！為了得到竟然大費周章，甚至訓斥了阿瑪！靠在他懷里，嚶嚀哭泣，“靖軒，我好怕！和別的人分你……我不敢抱怨，我就是怕……就是怕……將來會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靖軒也摟了在他懷中輕的，“你會為我的正妻，皇上需要你為我的正妻，你有了我，怎麼還會一無所有？”

“靖軒，我擁有了你嗎？”素瑩傻傻地追問。

“嗯。我承諾給你的，不會一樣。”他笑笑。

“靖軒……”素瑩低泣著嘆息，“未來的歲月，我很怕。”

璃抬起眼，看天空中緩慢飄過的云，只有這樣酸痛的眼才不至于流出眼淚。

素瑩……也可憐，和一樣害怕。

聽見靖軒對札穆朗說的那些話，知道素瑩和靖軒的婚姻皇上另有深意。扶著墻轉回，一眼看不到漫漫宮墻間的道路哪兒是盡頭。又何必為難皇上呢？

命運已經鐵了心要傷害，又何必做無謂的掙扎……即使了平妻，即使又能恢復和碩格格的封號，那又如何？還只是個側福晉！

還只是靖軒的側福晉！

令皇上、老祖宗，甚至承毅哥都為難，承毅哥畢竟是私藏了這份寶藏圖兩年，而且是明知皇上心意還執意為拂逆圣意，皇上真的還能一再原諒他？

何必再做愚頑掙扎？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