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奇的推薦信是誰寫的？那人必定與顧家的滅門案大有關聯，可是顧慎為腦子里沒有一點線索，那時的他還是不諳世事的小爺，本不關心這種事，要不是韓世奇面見顧侖時他恰好也在書房里，他甚至不會記得有這麼一名莊丁。

韓世奇必然認得曾經的“小主人”，他混顧家莊園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認人。

第一次拿到的人頭是錯的，第二次也是錯的，還有誰比他更清楚？

顧慎為一直以來的擔憂為現實，他正于生死關頭，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既不能貿然離開，那樣只會惹來注意，也不能就這麼等著，韓世奇早晚會睜開眼睛。

顧慎為唯有暗暗祈禱，將命運給神意。

他的臉暴了心的一點緒，善于察言觀的遙奴好奇地掃了他一眼，張言又止。

那邊，躺椅上的韓世奇側過，示意韓機奴腰，同時懶洋洋地說道：

“說廢話，我能保住這只手，已經算是走運了，每次看見八主我心里都突突，哪還敢開口？你的事以后再說吧。”

韓機奴很是不忿，尤其是當著一干新奴仆，于是像個小人似地推搡著韓世奇的腰，用撒的語調說道：

“三哥，這我就不懂了，殺錯那個小孩，沒讓你過目，不是你的錯，最后還是你找著小孩的，有功無過，怕什麼？”

顧慎為也想知道，尤其是這第二個小孩是怎麼回事。

韓世奇嘿嘿笑了兩聲，了個懶腰，沒有回答，轉過來，面對九名年奴仆睜開眼睛。

顧慎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差點就要轉逃跑，他寧可從懸崖上跳下去，也不要再落到仇人手中。

韓世奇又閉上了眼睛。

“我這一走大概又要一個月，給我弄點樂子。”

韓機奴心領神會，他要變著花樣才能籠絡住自己的靠山。

“戚奴、謝奴留下，其他人回房。”接著又附在韓世奇耳邊，小聲說道：“一對小哥倆……”

兄弟倆知道是在說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

哥哥戚奴濃眉大眼，弟弟謝奴卻是眉清目秀，膽子極小，總是半個子躲在哥哥后，在顧慎為印象中，就沒聽到過他說幾句話。

遙奴臉很不好，好像了天大的委屈，一回到臥房就大發脾氣。

“他倆哪點比我好？無非就是兄弟，沒眼力，我擔保他們連屁都沒洗干凈。哼，他以為是我向雪娘告的，其實他打逍奴的事誰都知道。”

顧慎為大致猜到了那兄弟二人面臨的遭遇。

他雖然只有十四歲，可是在中原的時候也約約聽說過孌的事，他一直沒搞懂這個詞的確切含義，但是知道那是一件極骯臟的壞事。

他同那對兄弟，卻什麼也不能做，心里甚至一陣放松，他逃過一劫，韓世奇明天就要出門，一個月后才會回來，或許在此期間，神意已經幫他找到姐姐，他們可以一起逃走，然后再找機會報仇。

遙奴為自己沒得到這次獻的機會而惱火，“幸運”的戚奴與謝奴不在眼前，他將矛頭轉向了別人。

“歡奴，下回大概就到你了，瞧你那副自以為高貴的樣，肯定得寵，啊，忘了提醒你，那些男人對你這種小羊，最喜歡來狠的，到時候，你可能幾天走不了路，哈哈，他們……”

顧慎為警告自己不要惹事，韓世奇就在對面的房間里，但是他怎麼也忍不住，腦子一熱，沖向遙奴。

遙奴早有準備，一直站在其他年后，那五個人中原話學得不多，聽得一知半解，不知道歡奴為什麼突然發火，于是一起拽住他。

顧慎為那點家傳武功，對付殺手和匪徒遠遠不夠，擊敗幾個同齡的孩子還是可能的，但是理智又回他上，于是強忍怒火退到一邊。

將近子夜，戚奴與謝奴兄弟倆才回來。

哥哥戚奴閉雙，低垂雙眼誰也不看，弟弟謝奴跟在他后噎噎地哭。

兩人上炕躺下，其他人也都裝作沒聽見，但是有一個人的怨氣還沒有發泄完。

“嘿，屁很舒服吧？別以為靠上一名殺手就能過我，我現在是的小姐的心腹，今后還會當……”

遙奴的話還沒說完，戚奴已經過數名年，一拳擊在他的臉上，兩人打一團，旁邊的年先是勸架，接著也加戰團。

最后屋子里九名年全都或自愿或被迫出手，只是黑燈瞎火的，誰也不知道自己打的是誰，顧慎為一家傳武功也沒用，照樣挨了不打。

眾人打得興起，連有人提燈進來都不知道。

韓機奴一聲冷笑，說道：

“三哥，他們為你爭寵呢。”

韓世奇正在機奴房中休息，見這群孩子打得全不章法，大半夜的，很容易招來守夜人的注意，又好氣又好笑，喝了一聲“住手”，上前連抓帶甩，將眾人分開。

顧慎為好不容易才回到上的理智這時早已不見蹤影，抑多日的憤怒噴薄涌出，每一拳都用盡全力，猛覺得右臂被人住，想也不想，借勢轉，頭從臂下穿出，同時左拳擊向對方的臉部。

韓世奇吃了一驚，沒想到這群孩子當中還藏著一位小高手，也不出招抵擋，手上加力，向外一推，將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扔到了角落里。

顧慎為手臂上被烙上名字的地方，多了一圈紅印，骨頭像斷了一樣，他和金鵬殺手的實力如天差地別。

兩人互相對視著，一個曾經是混顧家莊園的細，現在是八主上怒手下忠實的殺手，另一個原是顧家的小爺，現在賣為奴，臂上多了一道恥辱的烙印。

事到臨頭，顧慎為非常冷靜，逃無可逃，他寧愿榮戰死，也不要乞求饒命，丟中原顧氏的臉面。

九名年散在屋子各，知道自己惹了禍，都不吱聲，遙奴更是把頭扭向一邊，好像這事與他一點關系沒有似的。

韓世奇甩甩手，臉上出驚喜的笑容。

“原來你這里藏著寶貝。”

“說廢話，你出手吧。”顧慎為慢慢站起，“合和勁”第一層勁在他上如同一條蓄勢漲滿的小溪，可他面對的卻是山一樣的障礙。

看上去老實的歡奴突然變得不知死活，年們都很驚訝，韓機奴尤其意外，這是他訓練的奴仆，若是在主人面前也這樣，豈不是他的失職？

“臭小子，想找死，敢這麼跟殺手大人說話，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

說罷拿起了腰上的那紅木，準備執行韓氏“家法”。

韓世奇卻意外地抬起手臂擋住機奴，臉上的笑容一點沒減。

“別，讓他留著這點野，不要讓別人他，等我回來。”

韓世奇與機奴提燈離開，留下九名年陷在黑暗中，大家都在沉重地呼吸著，然后陸續上炕，這場打架沒輸沒贏，誰也沒占到好。

顧慎為也爬上炕，骨架像虛了似的，得支撐不起整個。

韓世奇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沒認出自己？可是怎麼可能，韓世奇混顧家莊園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認人，或者那不是韓世奇，而只是和他長得很像的人？的確，機奴一直“三哥三哥”地著，可從來沒說過真實姓名。

“又一個屁要開花的……。”遙奴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轉頭睡去，憤憤不平，不明白這種好事怎麼落不到自己頭上。

第二天早晨，顧慎為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的臉青一塊紅一塊，腫得不樣子，他一直想著心事，竟然不覺得疼痛，這時用涼水洗臉，才到痛難忍。

其他人也都傷得不清，有幾個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按慣例向小姐請安時，雪娘看到了狼狽的年們，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回到“積薪院”，韓機奴則用手中的紅木向年們說明，他才是這院里的主人，只有他有資格打人。

始作俑者遙奴卻逃過了院管的折磨，每天請安之后他都會留在雪娘那里接單獨訓練，要在金鵬堡為殺手，只是“主子看得上”還不行，也得有點武基。

不過，遙奴在雪娘手里可是苦了，其他年上的傷腫都已消失，只有他舊傷未去新傷又添，臉上總掛著彩，他仍然每天睡前吹牛自己當了殺手之后如何如何，但是不那麼信心十足了。

顧慎為覺得，挨不到幾個月，遙奴就會死在雪娘手里。

進金鵬堡的第十一天，顧慎為還在為沒有打聽到姐姐的消息而苦惱，為韓世奇回堡之后如何應對而焦躁，學武一直不怎麼順利的遙奴找上他了。

兩人好幾天沒說過一句話了，所以顧慎為很意外，他正一個人在機奴房里地板，遙奴走進來，比平時回來的都早。

“你會武功？”

顧慎為不吱聲，繼續地。

“教我。”

“做夢。”顧慎為心里暗暗說，仍不理他。

“教我‘合和勁’，我把那塊布還你。”

顧慎為倏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