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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第5章 微步轂紋生

一明,倒為解開了難題,反正逃不走的了,“這負心郎來也罷,不來也罷,我在這里等死便是。”正想到凄苦,忽聽得拍的一聲,數十丈外從空落下一,跌了草叢。木婉清心想:“那是什麼?”當即伏下,聽草叢中再無聲響發出,悄悄爬將過去,要瞧個究竟。

爬到草叢邊上,撥開長草向前看時,不由得全直豎。只見草叢中丟著六個嬰兒的尸,有的仰天,有的側臥,日前所見葉二娘手中所抱那個胖男嬰也在其,心下又驚又怒:“這無惡不作葉二娘,果真每天要害死一個嬰兒。卻不知為了什麼?在峰上六天,已殺了六個嬰兒。”瞧六個死嬰兒上都無傷痕漬,也不知那惡婆葉二娘是用什麼法子弄死的,其中只一個死嬰鮮,其余五個都是穿的農家衫,想必便是從無量山中農家盜來的。木婉清此番隨師出山,殺人不,但所殺者盡是心懷不善的江湖豪客,這等全沒來由的殘害嬰兒,教親眼得見,不發抖。

忽然眼前青影閃,一個人影捷如飛鳥般向山下馳去,一起一落,形如鬼魅,正是‘無惡不作’葉二娘。木婉清見這等奔行神速,縱是師父也是遠遠不及,霎時間百叢生,千愁并至,雙,坐倒在地。

呆了一陣,將六尸并排放在一起,捧些石子泥沙,掩蓋在尸首之上。驀地里覺到背后微有涼氣侵襲,左足急點,向前竄出。只聽一陣忽尖忽的笑聲自后發出,一人說道:“小姑娘,你老公撇下你不要了,不如跟了我吧。”正是‘窮兇極惡’云中鶴。

他人隨聲到,手掌將要搭到木婉清肩膀,斜刺里一掌拍到,架開他手,卻是南海鱷神。他哇哇怒吼,喝道:“老四,我南海派門下,決不容你欺侮。”云中鶴幾個起落,已避在十余丈外,笑道:“你徒兒收不,這姑娘便不是南海派門下。”木婉清見這人材極高,卻又極瘦,便似是竹桿,一張臉也是長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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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鱷神喝道:“你怎知我徒兒不來?是你害死了他,是不是?是了,定是你瞧我徒兒資質太好,將他捉拿了去,想要收他為徒。你壞我大事,先死了你再說。”這人也真橫蠻到了極,也不問云中鶴是否真的暗中作了手腳,便向他撲將過去。

云中鶴道:“你徒兒是方是圓,是尖是扁,我從來沒見過,怎說是我收了起來?”說著迅捷之極的連避南海鱷神兩下閃電似的撲擊。南海鱷神罵道:“放屁!誰信你的話?你定是打架輸了,一口冤氣出在我徒兒上。”云中鶴道:“你徒兒是男的還是的?”南海鱷神道:“自然是男的,我收徒弟干麼?”云中鶴道:“照啊!我云中鶴只搶人,從來不要男人,難道你不知麼?”

南海鱷神本已撲在空中,聽他這話倒也有理,猛使個‘千斤墜’,落將下來,右足踏上一塊巖石,喝道:“那麼我徒兒那里去了?為什麼到這時候還不來拜師?”云中鶴笑道:“嘿嘿,你南海派的事,我管得著麼?”南海鱷神苦候段譽,早已焦躁萬分,一腔怒火無發泄,喝道:“你膽敢譏笑我?”

木婉清心想:“若能挑撥這兩個惡人斗個兩敗俱傷,實有莫大的好。”當即大聲道:“不錯,你徒兒定是給這去中鶴害了,否則他在那高崖之上,自己如何能夠下來?這云中鶴輕功了得,定是竄到崖上,將你徒兒帶到僻之殺了,以免南海派中出一個厲害人,否則怎麼連尸首也找不到?”

南海鱷神手一拍自己腦門,對云口鶴道:“你瞧,我徒弟的媳婦兒也這麼說,難道還會冤枉你麼?”

木婉清道:“我丈夫言道,他能拜到你這般了不起的師父,真是三生有幸,定要用心習藝,大南海派的門楣,使你南海鱷神的名頭更加威震天下,讓什麼‘惡貫滿盈’、‘無惡不作’,都瞧著你羨慕的不得了。那知道云中鶴起了毒心,害死了你的好徒兒,從今以后,你再也找不到這般像你的人來做徒兒啦!”說一句,南海鱷神拍一下腦門。木婉清又道:“我丈夫的后腦骨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天資又跟你一模一樣的聰明,像這樣十全十的南海派傳人,世間再也沒第二個了。這云中鶴偏偏跟你為難,你還不替你的乖徒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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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鱷神聽到這里,目中兇大盛,呼的一聲,縱向云中鶴撲去。云中鶴明知他是了木婉清的挑撥,但一時說不明白,自知武功較他稍遜,見他撲到,拔足便逃。南海鱷神雙足在地下一點,又撲了過去。

木婉清道:“他逃走了,那便是心虛。若不是他殺了你徒兒,何必逃走?”南海鱷神吼道:“對,對!這話有理!還我徒兒的命來!”兩人一追一逃,轉眼間便繞到了山后。木婉清暗暗歡喜,片刻之間,只聽得南海鱷神吼聲自遠而近,兩人從山后追逐而來。

云中鶴的輕功比南海鱷神高明得多,他一個竹竿般的瘦長子搖搖擺擺,東一幌,西一飄,南海鱷神老是跟他相差了一大截。兩人剛過木婉清眼前,剎那間又已轉到了山后。待得第二次追逐過來,云中鶴猛地一個長,飄到木婉清前,手便往肩頭抓去。木婉清大吃一驚,右手急揮,嗤的一聲,一枝毒箭向他去。云中鶴向左挪移半尺,避開毒箭,也不知他形如何轉,長臂竟抓到了木婉清面門。木婉清急忙閃避,終于慢了一步,臉上斗然一涼,面幕已被他抓在手中。

云中鶴見到秀麗的面容,不一呆,笑道:“妙啊,這小娘兒好標致。只是不夠風,尚未十全十……”說話之間,南海鱷神已然追到,呼的一掌,向他后心拍去。云中鶴右掌運氣反擊,蓬的一聲大響,兩掌風相,木婉清只覺一陣窒息,氣也不過來,丈余方圓之,塵沙飛揚。云中鶴借著南海鱷神這一掌之力,向前縱出二丈有余。南海鱷神吼道:“再吃我三掌。”云中鶴笑道:“你追我不上,我也打你不過。再斗一天一晚,也不過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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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追逐已遠,四周塵沙兀自未歇,木婉清心想:“我須得設法攔住這云中鶴,否則兩人永遠不上手。”等兩人第三次繞山而來,木婉清縱而上,嗤嗤嗤響聲不絕,六七枝毒箭向云中鶴去,大聲道:“還我夫君的命來。”云中鶴聽著短箭破空之聲,知道厲害,竄高伏低,連連閃避。木婉清起長劍,刷刷兩劍向他刺去。云中鶴知心意,竟不抵敵,飄閃避。但這樣一阻,南海鱷神雙掌已左右拍到,掌風將他全圈住。

云中鶴獰笑道:“老三,我幾次讓你,只是為了免傷咱們四大惡人的和氣,難道我當真怕了你不?”雙手在腰間一掏,兩只手中各已握了一柄鋼抓,這對鋼抓柄長三尺,抓頭各有一只人手,手指箕張,指頭發出藍汪汪的閃,左抓向右,右抓向左,封住了前,擺著個只守不攻之勢。

南海鱷神喜道:“妙極,七年不見,你練了一件古怪兵刃,瞧老子的!”解下背上包袱,取了兩件兵刃出來。

木婉清知自己倘若加戰團,徒勞無益,當即退開幾步。只見南海鱷神右手握著一把短柄長口的奇形剪刀,剪口盡是鋸齒,宛然是一只鱷魚的,左手拿著一條鋸齒鞭,鱷魚尾之形。

云中鶴斜眼向這兩件古怪兵刃瞧了一眼,右手鋼抓出,驀地向南海鱷神面門抓去。南海鱷神左手鱷尾鞭翻起,拍的一聲,將鋼抓開。云中鶴出手快極,右手鋼抓尚未回,左手鋼抓已然遞出。只聽得喀喇一聲響,鱷將上來,夾住他鋼抓一絞。這鋼抓是純鋼打就,但鱷剪的剪口不知是何,竟將鋼抓的五指剪斷了兩。總算云中鶴手得快,保住了鋼抓上另外的三指,但他所練抓法,十手指每一指都有功用,了兩指,威力登時減弱,心下甚是懊喪。南海鱷神狂笑聲中,鱷尾鞭疾卷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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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一條青影從二人之間輕飄飄的,正是葉二娘到了。左掌橫掠,在鱷尾鞭上,斜向外推,云中鶴已乘機躍開。葉二娘道:“老三、老四,干什麼起家伙來啦?”一轉眼看到木婉清的容貌,臉登時一變。

木婉清見手中又抱著一個男嬰,約莫三四歲年紀,錦錦帽,紅面白,甚是可,才知適才下山,原來去尋覓嬰兒。木婉清見到眼中發出異樣芒,忙轉過頭不敢看,只聽得那嬰兒大聲道:“爸爸!爸爸!山山要爸爸。”葉二娘聲道:“山山乖,爸爸待會兒就來啦。”木婉清想到草叢中那六尸的可怖狀,再聽到這般慈親切的言語,登時打個寒戰。

云中鶴笑道:“二姊,老三新練的鱷剪和鱷尾鞭可了不起啊。適才我跟他練了幾手玩玩,當真難以抵擋。這七年來你練了什麼功夫?能敵得過老三這兩件厲害家伙嗎?只怕你也不吧。”他不提南海鱷神冤枉自己害死了他門徒,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想引得葉二娘和南海鱷神手。

葉二娘上峰之時,早已看到二人實是命相捕,決非練武拆招,當下淡淡一笑,說道:“這七年來我勤修功,兵刃拳腳上都生疏了,定然不是老三和你的對手。”

忽聽得山腰中一人長聲喝道:“兀那婦人,你搶去我兒子干麼?快還我兒子來!”聲音甫歇,人已竄到峰上,法甚是利落。這人四十來歲年紀,穿古銅緞袍,手提長劍。

南海鱷神喝道:“你這家伙是誰?到這里來大呼小。我的徒兒是不是你了去?”葉二娘笑道:“這位老師是‘無量劍’東宗掌門人左子穆先生。劍法倒也罷了,生個兒子卻白可。”

木婉清登即恍然:“原來葉二娘在無量山中再也找不到小兒,竟將無量劍掌門人的小兒擄了來。”

葉二娘道:“左先生,令郎生得真有趣,我抱來玩玩,明天就還給你。你不用著急。”說著在山山的臉頰上親了親,輕輕他頭發,顯得不勝憐。左山山見到父親,大聲喚:“爸爸,爸爸!”左子穆出左手,走近幾步,說道:“小兒頑劣不堪,沒什麼好玩的,請即賜還,在下激不盡。”他見到兒子,說話登時客氣了,只怕這子手上使勁,當下便死了他兒子。

南海鱷神笑道:“這位‘無惡不作’葉三娘,就算是皇帝的太子公主到了手中,那也是決計不還的。”

左子穆子一,道:“你……你是葉三娘?那麼葉二娘……葉二娘是尊駕何人?”他曾聽說‘四大惡人’中有個排名第二的子葉二娘,每日清晨要搶一名嬰兒來玩弄,弄到傍晚便弄死了,只怕這‘葉三娘’和葉二娘乃是姊妹妯娌之屬,格一般,那可糟了。

葉二娘格格笑,說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的,我便是葉二娘,世上又有什麼葉三娘了?”左子穆一張臉霎時之間全無人。他一發覺兒被擒,便全力追趕而來,途中已覺察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初時還想這婦人素不相識,與自己無怨無仇,不見得會難為了兒子,一聽到竟然便是‘無惡不作’葉二娘,又想喝罵、又想求懇的言語塞在咽之中,竟然說不出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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